第六章 时朝巨变(4)
李天威对着天空大喊之后! 豁然间! 在踌躇与茫然中,一朵杏花随着风儿飘到了石桌上,白的瓣、粉的心! 李天威见状,便拿起杏花,放在鼻下,感受着逝去的亲切! 又抬头四处张望着,找寻着被雨水冲刷的记忆,搜索着被时间退去的熟悉,祈祷着还能再次不经意间遇见。 虽然清楚、明白、知道,结果会是失落、迷惘、落空。 可心里仍是深信,她终会出现,哪怕是用百来次的等待换得这么一次的相遇也是足矣。 突然! 身后传来一句的声响,是久违熟悉略带沧桑的一句呼唤: “天威!” 李天威听后,毫不犹豫转身回头。 只见眼前一个白花花的老人,一个满脸皱巴巴的老太太进入了眼帘,咧着嘴,冲着自己笑着。 果真,她真的出现了,正是欧阳纳兰! 她在他的期盼中出现了。 他见她那副模样,便有些害羞的摸了摸自己的脸,也是皱巴巴的了,还看了看自己的手,确实是皱巴巴的了。 随即,便无法控制住自己内心的兴奋,激动的声嘶力竭的大喊: “纳兰!你终于来啦!” 两人的眼里布满了泪水,带着蹒跚的步履,来了个大大的拥抱,在风光旖旎中,在淡漠繁华后,在这天地之间,暖暖的抱在了一起,也只有拥抱了,亲吻的纠缠不再是这个年纪可以表达了。 而这一次的拥抱! 他绝不会轻易松手了,只想安静的、安详的、瞑目的、永恒的躺在她的怀里! 因为只有欧阳纳兰的陪伴,才值得过沧海。 最终,李天威还是闭上了眼睛,离开了人世,最后的遗言,说: “真怕再也见不到你了!” 她听后,泪水低落而下,滴落在了李天威的脸上,但始终没有唤醒李天威。 却突然失声道: “师父,弟子没用,弟子无能啊,未能将皇祖母带来,只能……” 说着说着,便哽咽不止,有点说不下去了! 说着说着,也显出了真身! 原来是雍步离。 不过,也挺好! 李天威走得安心,走得瞑目了。 这时! 一阵风吹过,随风飘来了一张纸,是李天威写给雍步离的一封遗书,上面写道: “步离,当你看到这封信之时,为师已经殡天了吧,你也别难过,天下哪有不散的筵席,为师没有后悔来此人间一遭,你自己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师父自知天命已近,也不知道能不能再见到心念之人,无论如何皆是命,到了这个时候,不得不认命了,不过,有个承诺一直放在为师心里很久了,希望有朝一日,你能帮为师去完成,为师曾经答应了纳兰,有生之年,只要看到穿云箭出现,为师就会立马前去搭救,现在这个承诺就拜托你了。” 这是李天威生前写的,想必他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欧阳纳兰了。 随后! 雍步离带着他那鬼煞门数百人弟子,为李天威举行了葬礼,并齐齐地在坟前,磕了磕头! 雍步离说道: “师父,弟子不孝,弟子不敢于您实话实说,其实,弟子就是雍步离!” 说完! 便又磕了一个响头! 而后,便站起了身,带着众弟子,离开了思静林,踏上了险恶人间。 …… 长安城。 夜色,蒙上了黄昏最后一缕柔光,华灯倒影似月,水中月影朦胧,风曳粉蕊,波光粼粼,如梦似幻。 茶馆、酒楼、青楼,乐曲声不绝于耳,舞姿眩目奔放,弦鼓一响双袖举,转蓬翩翩心映曲,羽衣霓裳,旖旎才艳煞千紫,百媚娇生最多情,钟鼓之声震长街。 街上,熙熙攘攘,人们来来往往间,留下了欢声笑语,留下了诗词歌赋,留下了人间烟火。 好梦的长安,笙歌间错华筵启,霓裳羽衣不醉归,朝朝暮暮水袖舞,长安一夜散千金。 干杯!琼酒玉珑。 兮哉!辞赋回梦。 留恋!阑珊灯影。 永夜!歌舞升平。 可这一切! 在雍步离的眼里,却是不值得一提! 他坐在长安城的最高处,面带着半鬼面具,身穿夜行衣,一边举坛畅饮,一边与眼前的幻觉,对话着: “我醉了,不愿再清醒。” “多久了。” “你走了,五年了。” “这又是何苦呢!” 五年了,幻觉的那个她,离开整整五年了,五载之思,每有想念,如万箭穿心般,痛不欲生。 而这样的对话也变得习以为常,失魂失意的雍步离,不失风华绝伦,望着幻觉里的她那乌黑晶莹、流转生辉的眸珠,又不时将手中的酒坛送入口中,欲醉,欲梦,欲哭,欲痛。 雍步离摇晃几下酒坛,空了,可人还是清醒的很。 随即,便大喊了一句: “天人来酒家掌柜,何在!来一坛丧魂酒!” 此声震彻长安街,余声绕绕,回音袅袅。 不一会儿! 只见天人来酒家的掌柜走出,胖嘟嘟的样子,晃荡晃荡着,抱着有他肚子那么大的酒坛,名为“半步颠”的酒坛,在四处张望着,寻找着传来的呐喊声。 雍步离甩了甩衣袖,推散了幻觉,纵身一跃,以迅影之速拎走掌柜怀中的酒坛。 掌柜毫无察觉,只觉一阵风袭至! 便矗立在那,张大了嘴巴,惊讶万分。 虽然出神久久,但还能听得掷一袋的铜钱声,还有一句人远声未远的“好酒”的回荡声。 此时的长安! 车水马龙,灯饰满街,虽有通明之像,却在雍步离眼里已是寂寂暗沉。 车辗辗,马嘶嘶。 落花与沉泥作伴,提剑半式轻功行,飞檐走壁谁人知。 虎声啸,狼声吼。 怜君与杜康相邀,一生独饮丧魂酒,东倒西歪长安天。 却消不尽,寒风泣,断肠愁…… 就是这样! 自雍步离离开思静林之后!就这么无赖着,游荡着,穿行于屋檐各处。 突然! 传来了几道声响: “啊!” “快跑!” “车来啦!” 闻声而去! 忽见一马车失去了控制,在街上横冲乱撞。 这下! 便打断了雍步离的酒兴。 于是,他一个纵身,高空降落,跳至马背。 而后,又安抚了几下! 顿时,马儿停下了疯狂。 紧接着! 他又一个转身跳跃,便扬长而去。 不过,在他离开之时,瞥见了车里出来的一位青色素衣装扮的女子。 她稍作衣衫整理,便向离去的雍步离,行了答谢礼。 雍步离见后! 顿时激动了一下!内心还“啊”的一声惊叹! 这女子……怎么这么像她???紫竹!!! 没错,正是如此,他这一瞥发现,此女子像极了失去五年的那个“紫竹”。 可他转念一想,便又不禁地大笑了几声! 哈哈! 哈哈哈! 他这不是回礼,而是嘲笑自己怎么会如此念念不忘,如此颠倒梦想与痴醉。 随后! 他也没有回头多看一眼,权当自己醉意朦胧。 在他的心里,紫竹早已不在人世,再回头看清楚,只能徒增一份失望。 他也不愿清楚和清醒,这样子多好,众人皆醒唯我独醉,满街都是紫竹的身影。 也许吧,就是这样,几分醉意才探得世间之美。 所以呢,为何要执着于醒与不醒之间,看清了又怎样,糊里糊涂的沉沦,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也就无谓于沧桑世道,再繁华的长安也无关己事,一切早已,草木成灰。 不知不觉,他飞着飞着,又一次来到了紫竹的府邸--王德忠宰相府! 再一次见,此处已经是废墟各处,物非人已去。 每回来到此处,血有喷涌而出之感,力有不可控制之强,而心有刮骨削rou之裂,一分陈旧,一分废墟,一分醉意,七分记住,落得个十分痛心。 眼前的这一片废墟,正是因为五年前的一场大火,它不仅让雍步离与紫竹人鬼殊途,还化烬了紫竹一家三百口。 发生大火的那日,雍步离到处嘶喊,周方叫嚷,甚至到了撕心裂肺的地步,也未得到紫竹的半分回应。 最终,因为在大火中的拼命,致使自己被大火灼伤,而戴上了这半鬼面具。 风阵阵,伊人殇,长楼辗转长安城。 皆是梦,旧人已远去,君心早冰封。 削骨凄,空瞳穿,万里灯明也漠然。 都是虚,一生兮相爱,阴阳哉牵绊。 而在这时! 紫竹又一次出现了,雍步离与紫竹使上了“鸾凤和鸣剑”,合创的。 在夜空下,在明月里,在酒醉中,凭着两人手中的“雌雄光剑”,一往一来,畅意淋漓,痛痛快快。 紫竹在风中笑了,雍步离也笑了,明知是幻觉又怎样,那就让这一切来得更加真实些,不要停,永不消散。 好一招“万念俱灰”! 雍步离的剑指向天,跃起,然后一个翻身,向着地面上的紫竹,迎剑相接,万剑从天而降之式。 最后! 累了,醉了,兴致尽了,单膝跪地,眼中只剩下眼泪半滴。 忽然! 身后传来了句叫唤: “雍步离?” 声如吐珠,娓娓动听,还是似曾相识的声线。 雍步离听后,难以置信地站起了身! 并看向眼前一身素衣的女子,顿时愣住了。 不是不认识眼前这位翩翩若仙的女子,而眼前的这个女子正是自己失散了五年的心上人——紫竹。 雍步离不知道这是幻觉,还是现实,有些分不清了。 紫竹看着雍步离,也是泪雨纷飞,便再次说道: “雍步离,是你,真的是你!虽然你一身黑衣,头戴面具,但那剑法一定骗不了我,我知道,一定是你!” 这一番话,雍步离知道了,眼前的紫竹不是幻觉。 真的不是幻觉! 雍步离激动的双手抖落了手中的剑,踉踉跄跄的往紫竹身边走去,全身的情绪都集聚到了眼里,眼泪狠狠地掉落而下。 随即! 两个人便深深地抱在了一起。 这可是久违的两个人,也是迟来的拥抱,沉浸在了这令人迷人且彷徨的夜里。 而怀抱中的紫竹,越哭越厉害,如果可以的话,都想将整个身体卷进雍步离的怀里。 不经意间! 雍步离便哽咽着说道: “我以为我们再也没机会相见了,你知道我这五年怎么过的嘛!” 他的哭腔,彻底是让人破防了。 没想到,如此绝世之人却也有如此脆弱之时。 看样子,爱情这个东西,真的是可以如此至纯挚真。 紫竹伸手轻抚着他的脸的时候,从面具的缝里看到的脸已经是面目全非了,便惊讶道:
“步离,你的脸怎么了?” “我以后只能带着这个面具了。” 他说的有些悲凉,但只要见到了紫竹,心头的兴奋早已将悲伤统统掩埋,露出了欣慰一笑。 可是紫竹却十分的心疼,比自己身上的rou掉了也要心疼,便问道: “是谁!是谁让你脸变成这样的!” “先不要管这些了,你这五年都去了哪里了!” “不行,快告诉竹儿,是谁这么狠心!” “是,是五年前,你家的那场大火,为了找寻你,我的脸也被烧伤了。” 紫竹听后,便安静了,没有说话了,眼泪一直不停地流着。 雍步离伸手擦拭了紫竹的眼泪,说道: “只要你在我身边,脸无法示人又有何关系,我还有手可以抱着你,我还有脚可以带你遨游整个天际。” “自从那场大火之后,无心殿的掌门救走了我,我后来修炼了法力之后,也三翻四次打听你的去向,也没找到你,后来看了城中告示才得知,你被你父王杀害了。” “这些鬼把戏,目的就是要挑拨我与父王之间的关系!对了,那为何这几年,江湖上都没有你的消息!” “我是藏身于无心殿,这几年,为的就是追查灭我家门之人!” 紫竹说得很坚定! 可她却不知道,罪魁祸首,已经被夜墨毙命! 而雍步离也是不知情,便问道: “可有消息!” “没有!” 这一席话。 越说越让两人伤感,于是两个人不再多言了,又一次深深地抱在了一起,一起默哀祈祷逝去之人。 此时! 不远处突然红光漫天,是皇宫的方向,是穿云箭发出的光芒,照亮了全城。 雍步离见状,便松开了紫竹,看向了皇宫之处。 内心一直在疑问着。 欧阳纳兰已死,为何还有穿云箭! 这是谁放的? 而后,神情紧张的说道。 “没想到,终究还是出现了!” “怎么了?” “皇宫处的亮光是穿云箭所致,是师父临终前要我所救之人,我得去看看!” “步离,你要走了,是吗?我不想再分开了,我陪你一起去!” 雍步离听后! 便停顿了下,且将双手搭在紫竹的肩膀上说: “紫竹,师父之命,我不能不顾,但皇宫有天门阵法守护着,你一个修真术之人,跟着我太危险了,我一个人足以应付。” “你难道不危险吗?” “天门阵法只对修真术有作用,我的法术已不是天门阵法所能控制。” “难道……” “总之,我答应你,天亮之前,我一定会回来!我绝不会抛下你一个人。” 说完,便一个遁身消失在了空中。 紫竹见后,内心不忍,便大喊了声: “步离!我在天人来酒家等你,不见不散!” …… 皇宫里,玄武门处。 一个老太监行色匆匆、面露慌张,往马车走去。 便不停地说道: “快快快,带咱家去武府。” “李公公,小心!” 随即,便在一个小太监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紧接着,便听到“驾”的一声,马车离开了皇宫! …… 武府门口! 一身穿太子服的青年男子,正手举着剑,对着三百多名贴身卫士,大声喊了句: “皇上有令,杀了武思、武训及安乐公主!” 而后,便听到卫士们大喊道: “冲啊!” “冲啊!” “冲啊!” 一边喊着,一边抬着巨大的木桩撞击着武府的大门。 武府内的所有人,都聚集在大堂。 下人们见状,各个手握着大刀,围成一个半圈,面对着大门站着,并将武思、武训及安乐公主保护在其身后。 而在这时! 管家对着武思说道: “大人,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通知了韩大人了吗?” “已经派三人出去了,可是到现在一个都没回来,恐怕已经是凶多吉少了。” 这一听! 武思惊呆住了。 又听得府外撞击大门的声音,越来越大,门把都快被撞脱落了。 又看了看府中之人,各个是着急万分,犹如热锅上的蚂蚁。 顿时,没了主见! 而武思之子武训对着安乐公主说道: “公主,你乔装成丫鬟的模样,等下趁乱的时候从后门狗洞处离开。” “狗洞?不行!要走我们一起走!” “不,公主,我要与父王生死与共!” “你既然知道本宫是公主,有本宫在,他们岂敢如何?” 安乐公主现在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一脸稚气地说道。 武训听后,便无奈地解释道: “公主?公主又能怎么样,当今太子现在要谋反了,等到救援到之时,我们也已经一命呜呼了!你快走,出去之后,再为我们报仇!” “不要,本宫是武家的媳妇,生是武家人,死是武家鬼,本宫也要留下来,与你们生死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