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 点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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弓着身子,双臂无力地垂在两侧,森川以rou眼难辨的速度,如钟摆般左右摇晃起来。 密密麻麻的手臂,以差之毫厘的程度,自他身旁掠过…… 不但连他衣角都没碰到,反而因为势头过猛,互相纠缠到一起,一时间难以解开。 回过神来,森川已越过这手臂交织的“天罗地网”,在那“尸山rou海”前孑然而立。 “吼……” 近距离与那密密麻麻的人头对视着,他抬起了骨折变形的右手…… 中指与拇指屈成圈,似缓实快地递到了正中央,面容最苍老的那颗头颅之前…… “滋啦。” 细碎的电流,自头皮沿着手臂,一路汇聚到金色的指尖…… “啪。” 拇指一松,金色中指迅猛地弹在了“老爷爷”的额头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 那老爷爷脸上皱褶一松,狠厉的表情顿时凝固。 嘈杂的低语戛然而止,这巨大rou团中的每一颗头颅,缓缓闭上了眼。 狂乱挥舞的手臂,也为之停滞。 “滋啦……” 下一秒,水桶粗的电流自“老爷爷”额头爆发,狂乱地炸裂开来! 浓郁的焦臭混合着氨味中,这横踞了整个月台的rou团,被磅礴电流撕碎,坍塌成一地焦黑…… “老头子,今年的点灯仪式,真耀眼呢。” “是呢,能赶上,实在是太好……” 两颗黑炭般的“圆球”,自堆积的焦rou中滚出,碰到了一起。 “咔嚓……” 被森川残暴地一脚踏下,碎成了一地黑灰。 “森君?” 跌坐在他身后的弥生雪见,这才刚刚回过神来。 毕竟,从森川睁眼,到这rou山一般的“四级”病人被挫骨扬灰,不过数秒间的事。 忽然,黑色能量如蛇群肆虐,自焦黑的碎rou中淌出,飞速消失在森川体内。 “吼!” 他的喉头,挤压出快意的低吼。 “森君你……你在吸收……散溢的病熵?!” 似乎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弥生雪见用力掩住了嘴。 “吼?” 与此同时,一直背对她的森川,缓缓回过了头。 金白相间的兽瞳中,倒映出少女惨白的小脸。 “基……因……” 咧出一口白牙,带着贪婪的狞笑,森川朝面前的少女弯下了腰…… 仿佛即将被老虎吞食的白兔,遍体鳞伤的弥生雪见,全身被刺骨的寒意所冻结。 “喂喂……” 在那森森白齿接近少女的前一秒,森川眼中那对兽瞳不甘地黯去,恢复了清澈的黑白。 “你想对我朋友……做什么……” 接着,森川拖着扭曲的双臂,与一脸茫然的弥生雪见擦肩而过,以“脸部着陆”的姿势软倒在地。 “病人赤名完治,收容失败,已被强制清理。” 楞了几秒之后,弥生雪见将向外翻折的手腕抬到嘴边:“确认到新的病人,姓名森川,性别男,年龄、职业不详……” 目光落在保持“撅臀倒地”的森川身上,她微微一顿之后,继续平静地陈述道:“根据《黑厄病对策特别措施法》规定,由基金会执行‘紧急收容’。” 辉光管内摇曳似火的指数,正飞速衰减,堪堪跌破“1000”大关。 …… “呃呜……” “咕啊啊啊啊!” “呱啊嗝喔!” 意义不明,却痛苦到极致的哀嚎声中,灰白色的“浪潮”正奔袭在大地上。 仔细看去,这一望无垠的“浪潮”,竟是由残尸碎rou、扭曲肢体构成,暗藏着无数张苍白麻木的面容。 人类、植物、动物、昆虫、细菌…… 这尸山血海贪婪地吞噬着所到之处的一切有机物,留下被腐烂血rou包裹的荒芜地面。 在这“浪潮”席卷之下,绿色大地以rou眼可见的速度化作灰白,原本蔚蓝的海洋也随之染作一片黑红。 原本生机勃勃、若蓝宝石一般的星球,就这么变成了一颗灰白腐旧的“rou球”。 一张张哀怨的巨脸,随血rou翻滚若隐若现,朝空洞的宇宙发出不甘的哀鸣,维系着“生命”曾经存在的痕迹。 “呼……呼……刚才的……” 回过神来,森川眼前只剩下黑色螺旋物构成的“基因海”。 “是什么……呼……” 刚才,他身陷那毁天灭地的“尸潮”中,被无法抵抗的绝望笼罩,差点连自己的存在都遗忘。 “不同的病熵,来自不同的,已经毁灭的世界。” 肤色青白、五官小巧的俏脸,带着瀑布般的长发,颠倒着进入了森川的视线。 “你刚才看到的,是体内‘病熵’中残留的记忆,我把它们称为,‘世界遗言’。” 一名身着白裙、纤瘦到有些病弱的少女,自“海面”上方倒垂而下,细长的双瞳亢奋地与他对视着:“……你的世界,又是怎么毁灭的呢?” “世界遗言……” 这几乎鼻尖相碰的距离,让森川下意识后仰,警惕地打量着这不知从何而来的少女:“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叫姬野梦染,爱好是到别的病人梦里‘串门’……因为,只有在梦里,才能见到每个人最真实的模样……” 少女瘦弱的双手,不知何时环住了他后脑勺,阻止了二人距离继续拉远。 “你的样子,看起来……比其他人,要正常得太多……“ 俏皮一笑,她探究的目光在森川身上来回扫视:“相对一名病人来说,这反而相当的‘不正常’呢。” “原来如此,还有另外一位在吗?” 忽然,她眼神一滞,表情凝固,似乎感受到了什么恐怖的气息。 “原本还想和你多聊一会,但是,这里的另一位‘主人’并不太欢迎我……” “记住,我叫姬野梦染,可别忘记人家的名字。” 柔软的触感在额头稍纵即逝,名为姬野梦染的少女已朝着上方浮去。 “等等,我还有事要问……” 与此同时,一道人影闪电般自森川脚下的海域浮出,凶戾地一爪袭向少女雪白的双腿…… “不要太相信基金会。” 但少女的身影已先一步消失在漆黑的海域,只留下一汪雪白的泡沫。 “想想,那些被关在避难设备里的人……像不像……一个个等待开启的……沙丁鱼罐头?” 只余悦耳的话语,尚在耳畔萦绕。 接着,那扑了个空的人影,回头看向了森川。 “废……物……” 这是一名无论身形容貌,乃至声音,都与森川一般无二的少年。 “身……体……还我!!!” 他语言组织十分吃力,无法将一个个单字拼凑成字,好似牙牙学语的婴儿。 “这声音……是你……” 那对琥珀色竖瞳中,毫不掩饰的杀意,让森川明白自己不是在照镜子。 “那些并不是幻听……而是你……” 对方喉头嘶吼出的声音,和自己吞噬“基因样本”时,大脑中响起的“提示音”一般无二。 “死!” 话不投机半句多,对面的“森川”如野兽般伏低身子、双手拖后,狠狠地撞向了森川…… …… “不,滚开!!!” 在彻骨的杀意刺激下,森川喘息着脱离了那片“基因海”。 入目所及之处,天花板、墙面和地面,全都被一层鲜血般的干涸材质包裹。 除了墙边一台台造型古怪的设备、试管之外,空旷的房屋中央只有未着片缕的森川,孤零零地躺在冰冷的手术床上。 “欢迎从鬼门关回来……比预计中醒得更早,身体素质比看起来更加强壮呢。” 就在他一筹莫展之际,一名栗色短发齐耳的少女,自他双腿间抬起了rou嘟嘟的小脸。 “问题是,现的你,是哪一位呢?姓名、性别、年龄……昏迷之前的事,你还记得多少。” 这名身穿白大褂,身材娇小,看起来国中还没毕业的少女保持着匍匐的姿势,好奇地观察着他。 “我叫森川,18岁普通男高中生,在医院看完病搭地铁回琦玉,却遇到了有十六条手臂、刚刚参加完刀具促销活动的怪婆婆,只能被迫抱着失去双腿的少女逃命……”
“等等,我衣服呢?放开我,这种奇怪的姿势是什么情况?!” 森川下意识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不但光洁溜溜,就连手脚都被红色的手铐固定在了床架上。 “嗯,精神、意识都还算稳定,也没有主动攻击我……虽然不完全排除伪装的情况,先继续手术吧……” 小声嘀咕着,少女继续埋头在他双腿下方忙碌起来:“术中苏醒称不上什么好的体验,不过能亲眼见证自己‘重获新生’的过程,也算难能可贵的体验呢?” “术中苏醒?重获新生?难能可贵?” 从眼前这微妙的“清晨唤醒”既视感中抽离,森川这才注意到,自己腰部以下如同瘫痪一般失去了知觉,似乎是某种麻药的作用。 “嘶……” 吃力地昂起脖子,被手术刀剖开皮肤和肌rou的双腿,甚至其中破碎的胫骨和断裂的血管,就这么突兀而清晰地呈现在眼前。 “喂喂,停,快停下……你……你拿着手术刀,在对别人的身体做什么?!!” 造成这一切的,明显是趴在森川双腿间的白大褂少女。 “和那些哭着喊着崩溃着的‘被治疗者’相比,你这反应相较于年龄来说,过于稳重了点呢?” 没有理会森川的疑问,她动作娴熟地用手术刀剖开森川的血rou,将破碎的骨块挑出,一点一点拼回残缺的股骨。 “别乱动……被那个‘活尸’一样的病人砸那么几下,你全身骨头碎得和火贼王1000话纪念限定拼图一样……人家拼到现在好不容易快完了……” 似乎这种高强度的“手术状态”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少女湿润的短发紧贴在头皮上。 “不过,在我砂糖葵手里,只要有一口气,都救回来给你看!” 但自称“砂糖葵”的少女,眼中闪烁着癫狂而专注的光芒,连飞舞的血滴溅上白大褂和脸庞,都毫不在意。 额头时不时有汗滴自她额头滑落,浸入森川伤口中。 『检测到未知基因片段ω,解析度10%……20%……30%……40%……』 脑中的低语,让森川想起了自己的“症候群”。 『纳米芯片脑灰质,投影。』 “呃啊!” 还来不及思考,低血糖的眩晕与剧痛袭来,强行中断了投影状态。 “侦测到病熵波动,数值5……你这个状态,还是暂时不要用症候群的好。” 低头看了一眼胸前挂坠模样的辉光计,自称“砂糖葵”的少女提起一个长方形物体,递入了森川模糊的视线中。 “请记住哟,这两个孩子的名字,分别是鸣人和徐伦……” 镂空的铁笼子里,两只小白鼠正不安地跑动着。 “那个,且不说我为什么要记住长得一摸一样的小白鼠的名字……你的命名品味,也太独特了吧?” 森川尚在气若游丝地指正,笼中白鼠的sao动戛然而止…… “鸣人”和“徐伦”饱满蓬松的身躯,以rou眼可见的速度干瘪、枯萎了下来。 与之相反的,森川皮开骨裂的下身,血rou飞速蠕动,奇迹般开始愈合。 “对了,还有那边的‘隆’、‘鸦’和‘当麻’……” 当盛着“老鼠干”的笼子被少女拿开时,他的下半身已彻底恢复如初,根本联想不到几秒钟前那副凄厉的模样。 “我的‘症候群’只能转移生命力……救了你的,是献出生命的这些孩子。” 背对着他的砂糖葵用毛巾擦了擦手,肃穆地将笼子里小白鼠干瘪的身体用白布包裹好,分别放入了写着名字的纸盒里。 “我的命……对了……那个‘老婆婆’和‘老爷爷’……” 听对方这么一说,森川这才回忆起了断片之前的事:“我没被那个怪物吞掉,是弥生小姐救了我?她怎么样了?” “小雪见的伤没有大碍,很快就能活蹦乱跳。” 身后,响起一道冷傲中带着轻佻的女声:“不过,她并没有救你,反而是要多谢你救了她。” “我……救了她?” 森川手脚间的手铐,应声散作血滴融入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