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逐生
林村的高天之上,雷雨越来越大,长时间的争斗下,银龙身上散发的紫金龙气,眼看就要被消耗殆尽。 而下方钟无忌所cao纵的水龙,不仅没有消散,反而变得更加庞大,仅用四只巨大的水龙爪,相互扣接在一起,就将玉莹的真身,牢牢囚困其中。目光则垂头首望着指尖上那滴晶莹的若水。 半响过后,钟无忌看了看上方正在做困兽之斗的玉莹,徐徐叹了口气道:“吾念你自修行以来,尚为祸患世间的份上,今日就饶你一命。”指尖轻轻一弹,晶莹的水滴飞射而出。 上空正在努力脱困的玉莹,清楚的听到这并不响亮的说词,正不解何意时,见囚困自己的巨大水龙,轰然消散,化作水瀑坠向下方。 得已脱困的玉莹,只当对方是因为法力耗尽,才至使水龙消散,仰天发出一声嘹亮的龙吟后,摇身一变,化作人形,飞到钟无忌身前,伸手指着对方大笑道:“奈何不了我,你大可认输求饶,没必要用大话来吓我,我可不是三岁小……”话未说完,见自己指着对方的玉手,开始滴下鲜红的血液,一滴,两滴,三滴…… 钟无忌轻轻转动了两下手中的水帘剑,神色平静的说道:“我若没记错的话,这龙爪,应该是你全身最为坚韧之处,这一击,我没有选择你的龙心,只是想让你明白,你的这副王八壳,并非坚不可摧。” 玉莹闻声后,收回指向对方的手,反复看了几遍,清楚的看到掌心内外,都有一个米粒大小的伤口,明显是被洞穿所致,这个小小的伤口,对一直以先祖龙鳞为荣的玉莹来说,则是前所未有的打击,呆愣之时,因忘记了运功浮空,整个人直接坠下了半空。 钟无忌见此,也从半空落下,望着瘫坐在地上发呆的玉莹,“与其去附会他人,倒不如自强不息,望你日后好自为之!” “为什么?”玉莹猛然大吼道。 钟无忌见其忿忿不平的吼声中,还夹着一丝疑惑和苍凉,“你身负圣兽血脉,不用做任何努力,仅是在长河中沉睡千年,就可拥有呼风唤雨的力量,而作为人族,哪怕生来就有绝世无双的天赋,也仍需要百年的勤修不辍,才能拥有勉强同你们抗衡力量,何况在这修行期间,不知要经历多少次生死徘徊,至于精神上受到的痛苦和摧残,更是你无法想象的。这一刻,该说天道不公,该忿忿不平的,应是这林中的无数亡魂。” 似懂非懂的玉莹,也从刚刚的惊骇和不甘中回过了神,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眼下的处境,望着那把闪着淡蓝色莹光的水帘剑,有些颤抖的问道:“无忌真人,你真的不打算杀我吗?” 钟无忌微微皱了下眉,“怎么,莫非你还要求死不成?” 玉莹赶忙跪地叩头,“谢无忌真人开恩,我这就回到玉龙潭去,此生保证不再踏出玉龙潭半步。” 钟无忌挥动了下手中的水帘剑,指向不远处的一堆残片,“把它也一起带走吧。” 蒙此大赦的玉莹,赶忙起身走向藏着流沙真身的残片处。 这时,怀抱罗盘的李悦,拉了拉白晶的衣角,小声道:“娘亲,你说师父是不是看上这个龙女jiejie了?” 这话说的虽然很小声,可是身为圣境六重的玉莹,自是听的一清二楚,先是原地愣一下,才弯下腰,捡起地上的残片,接着身不由己的,回头望了眼钟无忌的背影,这才化身一道银光,消失在了原地。 直到此时,身为昆仑一带最强的昆仑幻狈,仍未出手。这让钟无忌也不敢大意,抬脚走到白晶身前,用手中的水帘剑,指在对方眉心上,趁着白晶呆傻不知所措时,将淡蓝色的水帘剑,缓缓推进其眉心中,最后用手轻轻抚摸其额头道:“这些年来,承蒙夫人错爱,这把惊澜,就赠与夫人做个纪念吧。” 面对着突来的温柔,让早就心生向往的白晶,瞬间心堤破防,诚感之下,湿着泪眼道:“先生大恩,晶晶怕是此生来世,都还不清了。” 钟无忌收回抚摸额头的手,“只要夫人能铭记,贫道今日同夫人的归途所言,就已是莫大的恩典了……这接下来的敌人,远非玉莹流沙可比,贫道怕无力保你们母女周全,为了以防万一,你们得立即离开。” 经过刚刚那天神般的战斗,白晶也知道自己母女留下,只会是累赘,担忧的说道:“既然这么危险,先生不如同我们一起走啊,我……她们也都舍不得离开你的。” 钟无忌微微摇了摇头,先是看了看李晴,接着俯下身子,伸手摸向李悦的小脑袋,“悦儿,你还记得这量天尺隔空挪移的口诀吗?”
李悦连忙点头道:“记得,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 钟无忌接着问道:“如果是危难之时,该怎么办呢?” 李悦答道:“危难但取天马方,剑戟如山不足畏。” “那,此刻,天马在何方?” 李悦抬手指着东南道:“师父,是这个方向。” 钟无忌点点头,最后又问道:“悦儿,执天机者,该当如何?” 李悦道:“天地不仁,执天机者,当顺道而行,随机而动,不因情困,不畏世苦,当机立断,是为执机。” 钟无忌轻抚其小脑袋,以示鼓励,“悦儿,言说是为了力行,现在师父为你助法,你起阵带着她二人立即出发吧。” “是,师父。”李悦毫不犹豫,当即cao纵手中的罗盘,收回了保护在周围的光圈,“娘亲,jiejie,抓紧我。” 白晶知道分别已成定局,心中的千言万语,最终只化成了,‘先生’两个字。 李晴望着meimei,旋转罗盘,默念箴言,想到马上就要与钟无忌分别,紧紧的握住手中的雪霁,含泪道:“师父,晴儿想一生一世,都和师父在一起。”语声刚落,不等钟无忌作答,三人就凭空消失了。 钟无忌朝着天马所在的东南方,凝视了片刻,目送三人良久,回头时,见雨歇天晴,夕阳如血,知道这昆仑幻狈已然悄悄出手了,左手凭空一抓,就将不知放于何处的幡旗,握在了手中,当的一声,旗杆插在脚前寸许青石砖上,“世间活了万载,想来你的回忆,也是颇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