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有辱斯文
十二点半。 手术间里的几位官员已经退走,只剩下八个白衣医生。 八名医生双手交叉在身前,恭恭敬敬向刚刚死去的石大力鞠躬行礼。 大厅中看到这一幕的观礼人士,同时感觉头皮发麻。尽管明白为啥要行礼,可是打心里就觉得有些渗的慌。 就见这八人合作动手,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把那具尸体剥的光溜溜。 随后,其中一人手持一柄纤细的小刀,当胸就划了下去。 血溅出的时候,就有人受不了,想要逃离。突然发现,原本满脸笑容的招待人员,这时候好像变成了看守…… 那几个白衣恶魔,竟然把石大力的内脏一件件捧出来,认真的放上天平过称,还一板一眼的报数、记录。 甚至那个年纪稍大的,还会现场提问,让几个学生样的回答,看到的内脏是什么,都有什么作用,会有什么病变…… 现场有人吐了,这时候才意识到,之前给他们发的那个吐痰的小篓子,确实很有先见之明。 靖海侯真狠呐,不光要千刀万剐,这是比杀掉卖rou更凄惨的下场! 而站在前列的,那些身体受到伤害的人,此时的眼里,流露出来的情绪,却大多是解恨。 他们并不觉得恶心,比这更恶心的情景,他们都曾经亲身体验过! 有个少年恨声道:“要照俺说,就该把那些畜牲都拉来。前面的挨刀,让后面的排队看着。一天一个,慢慢的宰。” 石铁牛劝道:“侯爷知道你们受的苦,也明白你们心里的恨,特意让你们一起过来见证这畜牲的下场。 侯爷也有交待,如今只是给伤了眼的换了眼,能让大家见到光。可身体其他的伤,还要过段时间才能治。 不是侯爷不想早动手,是你们的身子骨,被搓磨的厉害,受不住仙法。想要早日康复,还得好生养好身子,等到能受住仙法时,侯爷就为你们施法……” “石大哥,俺们这断腿,真的还能续上吗?” “切!侯爷眼珠子都能治,还治不了个腿吗?你们现在啊,就是好好养好自己,别给侯爷添乱。明白不?” 这边救苦救难,那边把人切成零碎。 围观那帮人已经彻底震惊到麻木,靖海侯到底是个啥人啊? 近距离看了一场处刑,原本气势汹汹的辽使、夏使,那点怨气尽消,再不敢口出不逊之言。还是回去找衙门扯皮吧,至少那些官员态度还不错。 至于那些被扣押在窑场,做苦力的伴当,什么时候才能被放出来?那就得看运气了。 唉,靖海侯这儿,平常用的那一套不管用啊。万一不小心说了什么过火的话,人救不出来,自己搞不好都得搭进去。 在这些人战战兢兢的时候,大楼另一角,几位相公兴趣盎然的站在窗边,人手一只望远镜,透过窗户,瞧着这些人的表现。 “嘿!这就吐了?也不像他们吹的,夏人有多生蛮啊。” “就这怂样,真能生喝人血?我觉得多半是吹的。” “那也说不准。那石大力发狠的时候,亲侄子的眼都能下手揉瞎。可是死到临头,竟然吓尿了……” “还是李侯有办法,这些蛮子,就是要给点颜色看,才晓得何谓天朝上邦!” “啧,他这里倒是痛快,可是朝廷这边该头疼了。夏人砺兵秣马十数年,又有辽人在后撑腰,如今正在四处滋事寻衅。李侯此举,又给夏人一个借口……” “你呀,就是惯会杞人忧天!陛下既然已将西北边事尽cao已手,这等事,自然有陛下料理。何必你我cao心?” “我知陛下在边关养练了一支精兵,可到底成色如何,你我都是两眼一抹黑。事成倒也罢了,万一谋事不成,受难的还是百姓。到头来,还得你我来收拾那些烂摊子。” “嗤!你也太高看自己了,若是十年前,这样说也算没错。可是如今,再说这样话,不免就有些给自己脸上贴金的意思了。” “吕相此话何意?莫不成,忧心社稷安危,反倒成了不是?”
“呵呵,宴相心忧天下,却目无余子。吕某奉劝一句,还是睁开眼睁多看看的好。免得时称事易,自己还浑然不觉。用李侯的话说,跟不上时代脚步的人,是会被时代抛弃的!” “我承认靖海侯仙术通天,可这满朝文武,总不能把社稷安危、天下万事,都系于他一人之身吧?” “你想的美!你想系,还得看人家愿不愿意呢!如今有皇家这层亲戚关系,我等才能搭上皇家的顺风船,沾上靖海侯一点光。真没了这层关系,你我这等样人,在他眼里,怕是连个河工都比不上。” “你这……” “好啦,两位莫吵。好不容易偷个闲,还要听你俩相互嫌弃。简直糟蹋我的好茶! 这竹香茶,还是陛下从靖海侯手里讨来的。世间独此一家,别无分号。 要不是陛下最近迷上那个奶糖茶豆,这等珍品可轮不到你我。 来来来,万事休提,且品香茶!” 宴殊品一口茶:“好茶!靖海侯仙术无敌……只是,在下还是担心,陛下瞒着朝廷,绕过枢密院,在边关养兵……” 庞籍叹道:“吕相说的没错,你呀,就是太过高看自己,又目无余子。我且问你,纵然此事交付你我。朝廷有何人可用,枢密院又有几文钱粮来养兵?” “可是陛下自己……” “还不明白?陛下有靖海侯!你有谁?” “庞相说的是,学生受教!” 又喝几杯茶,晏殊突然瞪眼道:“那鸿胪寺与辽夏使臣扯皮,岂不是替陛下背了锅?” 吕夷简笑出了声:“你总算明白了,要是连背锅都不会,陛下又何必花钱养活这么多官员?” 晏殊默然,他觉得自己不只能背锅。可是想想现在住的地方,对比以前的经历,又感觉确实有点拿不出手。 唉,十年寒窗,两榜出身。一身朱紫官袍,到头来,竟只是给人背锅的料? 有辱斯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