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章 北岳之行（一）身世之谜揭开
两辆马车缓缓驶出皇都，陆尘轩依依不舍的看着马车远去，叹了口气。陈灵儿也在出城的马车上，因为苏暮云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她怕一路上舟车劳顿，苏暮云的病情发生变化，所以坚持要以医者的身份一路照顾他们至北岳。 虽然陆尘轩一万个不愿意，但如今皇都还有许多事务处理，自己恐怕也无暇陪伴灵儿，再加上灵儿的软磨硬泡，自己也只好随了她的意愿。等处理完疆辽国的事情，他会第一时间飞奔去北岳寻她。 北岳国特使苏暮云是皇室血脉，陈灵儿的背上和他有着一样的图腾，此行灵儿定要解开这其中的谜题。 回到北岳，苏暮云第一时间向北岳皇帝禀报了疆辽国之行的种种，按照和陆尘轩的约定他们只说是疆辽国皇叔陆正阳的阴谋，并未提及北岳也有人与其勾结，因为时机未到，因为未有证据。 陈灵儿住在了苏暮云的府邸，以便更好的帮他恢复。是夜，灵儿为苏暮云检查腹部，虽然肝区附近还有压痛，但是已经无感染迹象，接下来慢慢调理便可。外伤的刀口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了，灵儿为其拆除了多余的缝线。 苏暮云第一次认真观察起了这个医术超群的奇女子，美丽、坚韧，在这世间又能有几人，怪不得陆尘轩也会为之倾倒。 拆线的疼痛感将他的思绪拉回了现实，只听见陈灵儿说道：“你的伤口刚刚拆线，最近几天不要碰水，不要剧烈活动，以免伤口裂开。腹部有什么不适一定要及时和我说。” 苏暮云静静的听着，然后戏虐到：“怪不得陆尘轩丝毫不避讳的昭告天下你是他的女人，可能是怕别人也会倾心于你。就比如咱们的魏离大将军平时不近女色，可回京这一路上却唯独对你关怀备至。” 魏离对陈灵儿的关心的确让苏暮云稍有担心，魏离是自己的左膀右臂，也是陪伴自己长大的兄弟，如果有好姻缘自然会帮他撮合，可如今这个女人恐怕是他爱而不得的。但最近几日的相处陈灵儿好似对他们二人又有特别的关注，所以现在苏暮云想把话说明白。 灵儿轻笑一声说道：“就因为我是陆尘轩的女人，就不能接受别人对我好了吗？在这世间男子与女子之间不只有爱情，还有兄妹之情，朋友之义，我们三人一起抵抗生死，携手走到如今，互相之间就不能有点情谊吗？” 好一副伶牙俐齿，苏暮云一时语塞，也许的确是自己想多了，他致歉道：“苏某的确不及陈姑娘眼界开阔，是我唐突了，还望陈姑娘不要介怀。能与陈姑娘成为朋友，是我莫大的荣幸。” “你与我之间或许并不只是朋友，可否问问苏公子肩膀上的图腾是何寓意吗？”陈灵儿认真的说道。 苏暮云有些许惊讶，但是这个事情并不是什么秘密，他说道：“在北岳皇室王子和公主出生后在背部都会刺上皇族的标记，以正皇室血脉，告诫皇室兄弟姐妹要互相扶持，共建共享共荣北岳。” “那你可曾见过这个样子的图腾吗？”，灵儿拉下肩膀的衣服，露出了背部那处与北岳皇室相似的疤痕。 苏暮云看着这个疤痕良久，突然一惊道：“你是……你是苏暮灵，是宸妃的女儿吗？在我儿时的记忆中，只有她背上的图腾与我们不一样，因为她是……” 苏暮云似乎有些难以开口，“她是什么？”灵儿有些焦急的问道。 苏暮云思绪良久，才缓缓开口道：“这本是我北岳皇室的秘事，但可能与你有关。也罢，我就告知与你吧，苏暮灵是父皇在外的私生女，后来才被迎回宫。” 苏暮云看着眼前这个女子思绪回到了幼年时期。父皇突然侧封了一个来路不明的宸妃，还带着一个大约5岁左右的小女孩，说是北岳的公主苏暮灵。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宸妃，北岳后宫并不太欢迎，自然对这个小公主也是不放在眼里。 彼时，他作为北岳二皇子，虽然不是最得圣宠的，但是身份尊贵，在皇宫有一定的地位。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苏幕云、苏幕灵、魏离三人成了最好的玩伴，大家在这薄情的深宫之中互相帮助，一起成长。 直到有一天，宸妃的寝宫发生了一场大火，大火吞噬了一切，也包括了她们母女的生命。 如今再次见到这个熟悉的疤痕，苏暮云一时间有些疑惑。说道：“据我所知，这个疤痕是因为苏暮灵在皇宫外出生，当时她母亲手上拥有那支代表北岳皇室的凤凰钗子，就用那只凤钗帮刚出生的苏暮灵烙印上了皇室的标记。自从那场大火后，再也没有人见过那支凤钗，也没有谁再见到过有这个疤痕的人。” 陈灵儿静静的听着，她把自己在陈府的种种际遇结合在一起，想来也只有自己不是陈老爷的亲生女儿，自己身为嫡女才会如此没有地位。 如果自己真的是北岳的公主，为何母亲会绝口不提，苏暮云说的宸妃是否就是自己的母亲，多年前北岳皇宫的大火又是何人所为？一连串的疑问在心里乱成一团，她不禁在心里自嘲道：陈灵儿啊，你的身世可真不简单，是否应该一探究竟呢…… 苏暮云若有所思的看着灵儿说道：“对于苏暮灵这个meimei，自从她在大火中消失后，我对她的记忆就慢慢消退了，但有一个人会比我更加记得她的点点滴滴，那就是魏离。不过也请陈姑娘放心，在此事尚未明了之前，我会保守姑娘肩部有印记的秘密。” 苏暮云在心里不禁感慨，原来有些缘分从一开始就种下了，魏离对陈灵儿的感觉不是凭空生出来的。 魏离虽然年纪轻，但是在北岳已是小有名气的魏将军了，魏家是北岳的将门之后，魏离的父亲为北岳战死沙场，魏离也从小立志为北岳鞠躬尽瘁。父亲过世后，皇帝为了栽培他就让其进宫与皇子们一起学习成长。 是日陈灵儿带着一些调理外伤的药物登门拜访魏府。其实回北岳这一路上，魏离对陈灵儿也是关怀备至，灵儿当时只是认为他把自己当做救命恩人，但是殊不知他们少时还有一段渊源，只是这些记忆好似若有若无，自己也不能确定，只有再次上门找魏离确认。 魏离见灵儿亲自登门拜访帮他检查伤势恢复情况十分开心，虽然很清楚她是陆尘轩的女人，但是心里也不知为何总是放不下她。 灵儿一边帮魏离包扎伤口，一边说道：“魏将军，今天我帮你把多余的缝线拆除了，但是你一定要小心，三天之内尽量不要动武，虽然你身强体壮，但是一旦伤口裂开再次愈合不仅时间长，而且还会留下疤痕。” 魏离轻笑道：“我这副身躯，几道疤痕算得了什么。” 灵儿看着魏离伤痕累累的上身，轻叹一声道：“魏将军也要珍惜自己才行，莫要让关心的你亲人担心。” “陈姑娘是在担心我吗？”魏离轻声问道。 “当然了，所为医者父母心嘛，而且我也不想自己拼尽全力救回来的人不好好按照我的医嘱，到时白费了我这一番心血。” 陈灵儿心里计划着如何让魏离说出苏暮灵的事情，根本就没在意现在他们之间的暧昧气氛。 陈灵儿突然话锋一转：“记得魏将军初见我时候就说我像一位故人，不知她是否还在北岳，最近二皇子也说我像儿时的玩伴，也不知你们说的是否是同一人？” “她叫苏暮灵，是我幼年捧在手心的小meimei，如果她还在世的话，和陈姑娘一般年纪。”魏离缓缓道来。“她是北岳小公主，在我初入皇宫之时便与我相识了。彼时我幼年丧父，虽是受皇恩来到宫中与皇子们一起生活，但也免不了被欺负。但她总能在找到藏身于御花园假山之中的我，帮我抚平伤痛。后来我们与二皇子结伴，在皇宫中快乐的度过了一段时光。” 陈灵儿仔细的听着，脑海中也出现了一些魏离所说的画面，御花园的假山旁边，可爱的小女孩，坚韧的小男孩。 “可是那场大火把一切都付之一炬，宸妃和公主与世长辞，从那之后苏暮灵就被我尘封在心底了，这世间再也没有如她一般对我的女孩，再也没有谁会轻唤我一声……” “石头哥哥！”灵儿不知不觉中脱口而出。 魏离错愕的看着陈灵儿，情不自禁的扶着灵儿的肩膀说道：“你怎会知道，这是暮灵公主对我的称谓，世上再无其他人知晓。” “你先不要如此激动，告诉我苏暮灵还有没有其他特征，也许她并没有在那场大火中丧生，也许我们可以一起把她找回来。”陈灵儿笃定的看着魏离，并与他保持着距离。 魏离不好意思的说道：“还请陈姑娘见谅，魏某失礼了。暮灵公主幼时最大的特点就是肩背处有用皇室凤钗烙印的痕迹，但就是因此这被其他皇子被视作异类，但这标记却是我认为皇室中最美丽的图腾。” 陈灵儿听着魏离的述说，在心底慢升起了一丝熟悉的感觉，也许自己真的就是苏暮灵。但是现在下结论还为时太早，她必须派玉如亲自回越云国陈府调查清楚。 陈灵儿慢慢收拾起医药箱说道：“请魏将军静待佳音，苏暮灵或者就在越云国，我会叫属下帮忙打听，有任何消息我定会马上告知与你。” 陈灵儿在北岳暂居住在苏暮云府邸，她回来之后马上派玉如亲自回越云国，势必要调查清楚陈灵儿和苏暮灵的联系，还有当年发生在自己和母亲身上的的种种过往。 玉如回到越云，此时的陈府已经全部掌控在她们的手中，府里上下都是玉如的亲信，陈老爷已是老态龙钟，不理世事。玉如利用一些会产生幻觉的药物很快问出了陈老爷当年知道的事情，陈灵儿果然并非他亲生，同时也在陈家寻获了一些物证。 玉如是个极其敏锐的人，她觉得陈灵儿的身份在北岳势必会掀起一场不小的风波，于是挑选了几名得力手下，与她们一起快马加鞭赶回了北岳。 苏暮云府邸，陈灵儿静静的听着玉如的禀报，原来陈老爷当年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读书人，在陈灵儿的母亲李家当教书先生。 李家不仅是越云国富甲一方的商贾世家，也是皇族的远亲，但是不知道为何却将自己的独女匆匆嫁给了家里的教书先生。没过多久嫁给陈老爷的李家大小姐就产下了陈灵儿，后来李家大力支持陈老爷这个女婿，使得他在仕途上一步攀升。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但是接下来玉如要告诉陈灵儿的就是从陈老爷口中逼问出来的事情。 玉如关切的说道：“小姐您要做好心理准备，您母亲的命运也是十分坎坷。陈老爷说，当时自己根本就不敢想象会成为李府的女婿，还以为是天上掉馅饼了。后来才知道这只是李家的一笔交易，当时的李家大小姐已有身孕，为了不让李家名誉扫地，才让其匆匆下嫁。婚后陈老爷和李家大小姐只有夫妻之名，并无夫妻之实。后来陈老爷仕途一路攀升，有一些权力后才能有资格纳妾。而李家大小姐，依然是高高在上一副模样，后来还带着小姐离开陈府一年有余。” 玉如倒了一杯水给陈灵儿继续说道：“您的母亲再次带您回到陈府后就郁郁寡欢，大病了一场，当时李家在越云的生意也连遭打击，您的外公外婆相继去世，自此李家开始没落了。后来您的母亲为了能让您有安身立命的后路，找了好多的法子终于让您和六王爷定亲。只是您母亲过世之后，陈府便不再待见您……” 陈灵儿摆了摆手，示意玉如不要再说下去了，灵儿大致将事情联系到了一起，母亲本是身份高贵之人，怎奈因为一个情字毁了自己的一生。后来又想着帮助灵儿觅得可以依靠的男人，但是殊不知在这世间，只有自己才可以依靠…… 玉如拿出了在陈府寻得的两件物品。一是灵儿母亲的画像，另一件就是灵儿母亲的陪嫁之物一把精致的风钗。 此时苏暮云正好有事来找陈灵儿，不经意间见这两件物品后十分吃惊：“这画的女子十分眼熟，好像就是当年的宸妃，但自此她过世后，她的物品只有父皇才有，其余人不得提及。至于这风钗嘛，的确是皇室之物，和我们背上的图腾如出一辙。” “这画像便是我的亲生母亲，我在越云陈府的父亲也证实了我并非他亲生，我……也许就是……苏暮灵。” “暮灵真的是你吗，太好了，想不到时隔多年我们兄妹还能相认，我要将这消息告诉魏离，他一定会很开心的。”苏暮云稍显激动的说。 可转念一想又有些失落，灵儿看出了他的迟疑，问道：“怎么了？” 苏暮云说道：“少时魏离就认定了暮灵是她的新娘，直到现在也如此，没有任何女人能走进他心里，可如今恐怕……” “我相信魏将军，对于挚爱的人就算不能再续前缘，他也一定是希望她能好好活着的吧！”灵儿笃定的说道。 苏暮云点头认可：“看来最了解他的人还是你，怪不得小时候你们那么投缘。等找个机会我们将此事告诉他，但是要不要在北岳皇室公开，由你来决定。” 灵儿沉思片刻说道：“这件事还有一些疑点尚未解开，我的身世不宜在北岳皇室中公开，我们三人还是要保守这秘密。” 已经是深秋，北岳的山林中，秋风瑟瑟，颇有一番离别的伤感。苏暮云今天约了陈灵儿、魏离，三人一起漫步山中，一来是赏景，一来是想让陈灵儿把自己就是苏暮灵的事情告诉魏离，也好断了他这十几年的念想。 来到一处湖光山色之地，苏暮云借故离开，留下了灵儿和魏离。他们两人并肩在湖边站立，各自思绪万千。灵儿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如何开口，只得轻叹一口气说道：“如果苏暮灵还在世，但已经婚配他人，魏将军会如何？” 魏离转过头温柔的看着灵儿说道：“只要她还活着，只要她过得幸福，是否婚配又如何，如果可以，我希望能伴她左右，如果不能如此，我也会在远方守护。” 陈灵儿突然有点恍惚，仿佛回到了小时候魏离守护她的场景，于是不自觉的脱口而出：“石头哥哥，过了这些年，我们能再次遇见真好。” 魏离情不自禁的拥抱着灵儿：“暮灵公主，真的是你对吧，一开始我就知道是你，真的太好了……”其实魏离早就在心里认为陈灵儿就是苏暮灵。 片刻之后，魏离稍显歉意的放开了灵儿说道：“暮灵公主，方才属下失礼了……” 灵儿亲切的说道：“石头哥哥大可不必对我如此疏离，虽然有很多事情我还没想起来，但无论如何我都希望我们能像少时那样以兄妹相处，此生还能遇到像你一般的亲人足矣。” 看着陈灵儿诚挚的眼眸，魏离在心里暗暗下定了决心，今生要以兄长的身份永远守护在她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