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血鸦(改)
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觉得不去回复这个好友私信。 这个信息处处透露着古怪。 他并不清楚这个人到底是和自己敌对还是友好。 而且他对“君清”这两个字根本没有任何印象。 总觉得如果回复了的话会非常麻烦。 「先看看其他的东西吧。」 ———— 等到闹钟的秒针第一百一十四次经过原点,时针彻底与“Ⅱ”重合的时候,若江扭了扭长久没有活动而僵硬的脖子,掀起被子站了起来。 打开窗户,可以看见这里大概距离地面七八米高的位置,对于一个老旧平层而言,三楼也差不多是这个高度了。 下面有很多装配的防盗栏和非法外接的水管,看起来都有点年久失修摇摇欲坠。 「但是也只有上了。」 若江披上外套,拉紧拉链,扒着窗棂踩到了下一层的腰线上,感受着夜晚的冷风吹拂过脸颊。慢慢一点一点向下攀岩。 「想起来自己今天真是不知道造了什么孽,居然走了两边窗户,要是养成什么不走门走窗户的不良习惯可怎么办,听说美利坚的法律规定看见窃贼可以直接击毙,我现在是不是很危险?」 胡思乱想着,已经爬到了一楼的楼顶左右,下面是绿化带,这个高度跳一下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事。 若江抬头望了望自己出来的那个窗户,一点动静都没有。刘子强应该想不到看起来老实憨厚的他竟然会做出翻窗逃跑这种事情来吧? 但是为了防止惊动到可能住在这里的其他住户,若江还是以原来的速度往下慢慢移动。 大概一两分钟之后,若江的双脚就又踩到了地面。 拍了拍蹭在衣服上的墙灰,若江拿出内裤,是的,他根本就没有穿,而是一直放在了衣服口袋里面。 他总觉第一次穿上的时候已经失去了一些什么东西,如果再次穿上的话,可能会引发自我信念或者道德观念的崩塌。 「不过好像不穿的话也有很大问题……算了还是研究地图要紧。」 若江一用力,轻松撕开了内裤的纺线,这也让他对现在自己这个身体的力量有了一个更清晰的认知。 从夹层中拿出来一层打印纸手感的纸片,借着月光,大概看清了上面的内容。 李亮辉画的很简洁,依靠路灯和店铺名称而不是东南西北写出来的地图很符合若江的口味。 「不对,」 「可不能说口味,这玩意可是从内裤里面逃出来的!」 总之对于半个路痴的若江,这份地图用的十分舒心。 路上也确实如同李亮辉所言,没有什么巡逻的人员,甚至连摄像头都找不到一个。 不到一会,就找到了李亮辉所说的那个红色屋顶的眼镜店。 ———— 夜深人静的大街上,一辆老旧的皮卡车停在路边,如果靠近一点看的话,透过半反光的单向膜还能看见里面坐着一堆人。 林奇正坐在主驾驶位置上用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时不时狂笑两声, “欧,这个真踏马的带劲,沃尔克你看看。”林奇把手机递给给副驾驶座上的沃尔克。 “草,你整天都看的这个玩意是吧,怪不得整天脏话连篇。”沃尔克只是稍微瞟了一眼视频内容,饶是已经混了三四年黑社会,也被里面的内容震惊了,左右看了看,确定后面几个蹲坐在车厢里面的人都在玩手机没注意到他,悄悄说了一句,“视频链接是什么?发给我一份。” “诶~”林奇露出一个“原来你也是同道中人”的表情:“我还有其他的,你要看吗?” “当然。” “链接我发给你了,这个网站里面搜,用我的账号,我可是里面的黄金会员。” 沃尔克露出一个心领神会的表情,和林奇两个人一起坏笑两声,戴上了耳机。 正在沃尔克看的全情投入,热血上涌的时候。身子旁边专用的通话手机响了起来。 “嘟嘟嘟嘟……” “哪个傻逼打电话过来?”沃尔克愤愤掐掉了视频,翻开手机盖一看,脸立刻变得煞白,对车厢内喊了一声,“都给我安静点,血鸦打电话过来了。” 一听到血鸦两个字,原本因为被抢人头正在激烈交流的几个人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就连平时最不安分的林奇都关掉了手机。 沃尔克点开了免提按键。 “喂,老大,我们XC区小组都在。” “……嗞嗞…………嗞……” 电话那头只传来一些微弱的电流杂音,但是整个车厢里面的人都感觉到了莫大的压力。 “哦,都在是吗。” 过了两秒,血鸦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沃尔克吞了一下唾沫。 尽管他已经作为XC区小组的直属组长,已经和血鸦联系过很多次了,但是每次面对血鸦都还是有点胆战心惊。 和奎因那种只是占了一个街区山头,对妓·女和药贩子呼来喝去就认为自己天下无敌的地方混混完全不一样。 那可是真正意义上称霸了整个费城地下交易市场的龙头老大。 就连美源伯根、康卡斯特这些每年敢与IRS(美国联邦税务局)斗智斗勇的世界级别公司,每年季度结束都得安安分分给血鸦上缴一笔固定金额的“安抚费”。 早在很久以前,甚至比“异变”还早的时期,血鸦就已经是费城当地有名的黑社会头头。 不过当年他还不叫血鸦,而是一个烂大街的绰号,“费城史多奇”。 本来以他的身份,完全可以逃过兵役,但是后来他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主动参加了神圣战争。 而且是前线。 在美国,退役军人其实这个身份并不怎么稀有,神圣战争期间政府大面积征兵,但是在战争结束就立刻因为财政问题大面积裁军。 这些退役军人没有抚恤金,有着严重的心理障碍,甚至有的在参军期间失去了家庭。 这是时常发生的事情。上个世纪越南战争结束期间也这样。 可以说是美国传统了。 这些军人又在军旅生涯中早就失去了在正常社会生存的能力,而且出于严重反战情绪,如果被发现是“参加过神圣战争的恶魔”身份,甚至会遭到周围人群的排挤。 能接纳他们的地方,也就只剩下黑社会这种肮脏的臭水沟了。
就现在坐在这车厢里面的,有一个算一个全是当年的退伍士兵。 但是,血鸦和他们有着本质的不同。 他是从前线下来的。 神圣战争其实大体上可以分为两个部分,前线和后方。 这个前线和后方不是传统战争的两军对阵的前线和后勤的那个后方,而是指的两个不同的战场。 后方,就是大家都很熟悉的正常的人与人的战争,用枪械和人命下注的战争策略游戏,没什么好讲的。 是的,游戏。 前线,也是之所以这场战争被命名为“神圣之战”的原因。 那是神明与神明的战争。 那是末日。 连地狱都相形见绌,是神与神之间的战争。 大楼被连根拔起,湖泊瞬息间蒸发,矗立千万年的世界最高峰都可能被拦腰斩断。 那些地方到现在都已经是不可踏足的禁区。 和前线比起来,那些几乎每场战争都堪比塞班岛战役和莫斯科保卫战的后方战场只不过是“游戏”罢了。 就连神明都可能随时会陨落的地方,几乎不可能有哪一个人可以活着回来。 而血鸦,就是从哪里归来的。 沃尔克至今还记得,XC区的上一个组长,也就是沃尔克的前任,交接事物的那天晚上,坐在酒桌前对他说的那些话: “……我们帮派里面的每一个人在听闻他进入前线战场起就已经认定他死了,战争结束的那天,每一个人穿着黑色西装,在富兰克林大道上等待着。” “看着那辆漆黑无比的殡葬车慢慢开向圣公会教堂门口停下。” “车门缓缓打开,他从驾驶座里面走出,拉开车厢,一个人从里面将只有花朵的灵柩抬了出来。” “他剃了寸头,脸上也变得皱纹横生,我差点没有认出来他,不只是我,绝大多数人都只是在好奇荣耀棺椁去哪里了,只当他就是一个普通的司机,甚至有一些原本就和他不合的派别成员猜测他是不是被轰的连尸体碎块都不剩了。” “然后他当着所有人的面,从花朵里面掏出一把的手枪。” “那一刻全场哗然,也是在这个时候,我们才认出了他。” “他用冷峻的眼神扫视全场,被他视线扫过的地方就像是被抽走了空气一样没了声音。” “他只用一枪就打碎了教堂顶上的十字架。” “‘‘史多奇’的人生已经结束了。’他说。” “声音不大,但那是当时整条大街上唯一的声音,所以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我是血鸦。’他用不含丝毫情感的声音说着,‘染血的乌鸦。’” “那天他收归整合了原来派系里面的所有成员,排查所有在他参军期间投奔其他黑帮的超凡人员叛徒。” “第二天清晨,名单上的所有人都出现在了城北公墓,所有尸体的肋骨都被拆开,插在胸口,远远看去,就好像是一只只红色的乌鸦正在啄食这些人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