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18雪原

    韩芸娘带着受伤的父亲韩康回乡，不知不觉间在路上走了一个多月。韩康的伤势也恢复得很好，已经可以下车随着车队行走一段路程了。韩闯腿上的伤也好了，据说是留下了一个很难看的瘢痕，倒是让小青有些耿耿于怀。

    鉴于韩康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在韩芸娘强烈的暗示下，小翠不再在韩康的车上随时伺候韩康了，改为专门服侍韩芸娘了。吓得那韩袁氏平常也尽量离韩康远远地。

    忽有一日，小青神神秘秘地问芸娘：“小姐，你知道那个李庄主一家和他的手下都如何了吗？”

    芸娘缓缓摇摇头：“未曾关心。”

    小青左右看了看，贴到芸娘耳畔小声道：“记得庄里的那个地牢吗？咱们走时我亲眼看到，已经被填平了！”

    芸娘其实早已隐隐猜到李庄主等人的下场，但如今听到小青这么说，还是觉得这个世界的人们个个都是心狠手辣，让人不得不防。

    路边的树上的树叶已经一片金黄，秋风萧瑟，团团的落叶在路上集堆翻滚，韩闯下马徒步在前面探路，以防路面上隐藏在落叶下的坑渠伤了马匹。这样一来，本来随着韩康伤势好转而逐渐提速的行程又慢了下来。

    一行人就这么慢慢悠悠地在路上走着，并不着急赶路。为了防止芸娘的母亲担忧，从耿家庄出来后，在县城里的驿站住宿时就给家中寄去了报平安的信笺。因为芸娘的母亲不识字，所以信写得很短，除了通告现在的行处，就是说韩康伤势已经大好，一行人正在返乡的路上，一切平安，家中勿念。其他的则一概未提。

    一路行来，原野上的树木的树叶一点点凋敝，天气也凉了下来，芸娘等人纷纷换上了冬衣。

    这一日，在路上正走着，眼见着天色阴沉了下来，不一会，天空竟然纷纷扬扬飘起来雪花，这个冬天的初雪就这么来了。这场雪下得还挺大，硕大的雪片互相粘连成松散的雪团在风中滚滚飞扬，一团团湿哒哒扑人脸面，黏糊糊沾人衣衫。顷刻间就将四野大地铺盖了个严严实实，放眼望去，皆是白茫茫一片。芸娘和小青、小翠挤在一个车厢内避雪，韩康自己独占一车。芸娘让韩袁氏也上车来挤挤，韩袁氏笑着谢绝了芸娘的好意，坚持与韩闯一起骑马跟着车队，拢弄无人骑乘的马匹。不管是骑马的，还是赶车的，都戴上了斗笠，披上了蓑衣。

    须倾，雪住天晴，韩芸娘掀开马车的轿帘，在小翠的搀扶下下了马车，脚下咯吱吱踩着厚厚的积雪，走进了路边的已经早早收割完玩庄稼的田地中。雪停云散，风也不刮了，雪后初晴，正午的太阳照在当头，使得眼前刚刚形成的一片白茫茫雪原雪白刺眼。跟前的物体由于被雪覆盖，所有的棱角都已变得圆润。不远处的村落，墙头、屋顶都戴了白色的雪做的帽子。再稍远处有一片树林，树冠都上承载了积雪，但却还是露出了些许黄绿的色斑。只有远处的莽莽群山，虽有白雪覆盖，却仍不失苍茫本色。在这艳阳高照的皑皑雪原中，身裹黑色裘皮大氅的芸娘犹如一粒明亮的黑色珍珠立于天地之间，近处看，更衬托出芸娘玉面红唇，眉黛如画。

    芸娘身边的小翠看着芸娘，痴痴地道：“小姐，你太美了！”

    芸娘微微一笑，答道：“错了，美的是雪。”

    韩芸娘望向四周，西边隐约有连绵不绝的山峦，其他方向则是一眼望不到边的平原，天空中的云很快就随风而去了，不知所踪。湛蓝的天空下是连绵的银色大地，显得这个世界是那么的纯净、空旷，这一瞬间，天地之间一切的腌臜事务都被掩盖在白雪之下，当空的太阳此时仿佛将这个世界毫无遮挡地完全照了个通透。

    韩芸娘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雪后新鲜而又冰冷的空气，又徐徐吐出。知道等到白雪消融，天下地上的丑陋都会逐渐现形。

    韩芸娘的思绪回到当下的这个世界。

    韩芸娘独立雪原，思绪转瞬间穿越古今，跨越时空，感慨万千。

    就在这时，小翠在身边轻声呼唤：“小姐，小姐！”

    韩芸娘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身边还有个丫鬟小翠，那就不能算独立雪原了。韩芸娘耸了耸肩，心中自我安慰：“不算就不算，无所谓！”

    “老爷那边招手呢，好像是让我们回去呢。”小翠小脸冻得红扑扑的，认真地望着韩芸娘说到。

    韩芸娘回头向来路望去，果然，马车边，韩康站在车外，裹着貂袍，正在向自己挥手。

    韩芸娘轻吁了一口气，道：“走吧。”当前向车队走去。

    太阳的照射使地上的新雪融化了一些。麻蛋！有泥，粘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