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却君王天下事
奥伽墨是个弱rou强食的世界。 即是说它在自然的根本法则中给予机会——允许任何人凭借自己的本事,用创伤和鲜血来换取职份或掌权者位列中的一席之地。 但欲想得此命者,也势必要承担相当的风险。 正如我。 一个在诸君眼中行将被震怒的元首给当庭毁灭的疯子,事实上却异常冷静,也无比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这是不容许后悔的决定,更是一旦错过就再无可能的机会,我必须如此。 幸运的是到底活下来了。 或多或少有赌赢的成分。 “嘿!哥,你刚刚劲爆了!真是有气魄!我还没想过原来你这么犀利喔。喂喂喂,等一下,你今天该不会是吃错药了吧?或者…真的饮醉酒?” 从议事庭里出来以后,小雀斑早已候在她的专机下,一见到我就虎跳上来兴奋地给了我几拳。 “实话说呢,从你蠢顿地落下去以后,我就认为你今次扑晒街。再不济,走投无路地从了老东西,让他对所有人宣布你是他的奴才和兵器。哎呀呀,幸亏你醒目一回,不然别想翻身了!他绝对压死你!系咪先?” “是是是,阿妹你讲的都啱。” 我笑着随意敷衍道——因她大概觉得我不过只“醒目一回”,却不知做出那决定我究竟经历了多少深思熟虑。 “万不能依赖狡诈的。对于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还尚未有过十足的把握,逃离其掌控理应势在必行。万不能轻信未知的嵐。纵使她一针见血地戳中我痛点,但未必就定会遵守诺言,更何况我否认她的政见。当然,也万不能放弃选择,使自己在所有人眼里都成为无所事事、变质了的‘坏果核’。否则颽将名正言顺地把我押回他的地盘,对我施行些难以想象的手段……” 这时候,走来了。 他步履沉重,行得还有些晃悠,在袍子下整个人都显得嶙峋单薄、老态龙钟,仿佛自会议后就一蹶不振,并且愈加年迈不少。 曈远远地看见,转身对我嗤嗤笑道:“呜,这下你打击到他咯!看他那衰样,真好笑!哈哈哈哈!” 我摆了摆手,对她佯装诚恳地说:“可不是你想的这样。毕竟话说回来呢,我能够从会议上暂时地全身而退,还得感谢他最后的衬词。” 回顾方才,就在我放荡不羁地踩在桌面上,高声喊出自己的“那个选择”以后。 人人都惊得目瞪口呆。 更是双眼翻白,差点背过气去。 但既已活了这么大岁数,快要成精的老狐狸最后还是留有“起死回生”的妙术——至少我没有落到冤家手里,从而变成敌人,那么必要的自我安慰就能起到速效救心的作用。 何况他还留有我的“筹码”。 所以突发的变数虽是意料之外的惊吓,却仍在他尚可接受的范围之内,转念一想便认为自己依旧处于优势地位了。于是乎,干脆再附送一套认可的陈述,先草草了结掉这个使他老眼昏花、心力交瘁的急召庭议。 另外两个元首见此情形也不再横生枝节。 对嵐而言,她既无收获也无损失。我若成为墨城首席便是受命于共治大会而非仅限一人——这样一来,哪方的实力都没有增强,她就同样可以保持制衡。其次,看到老对手出尽洋相也使她身心愉悦,掂量起见好就收。 对颽而言,很显然他已接受了自己当下达不成目的的事实。而从其目光中,不时还透露出阵阵即便我成为墨城首席都不会轻易放过我的杀意。所以他没必要纠结于今天临时的结果,因为早晚,以他的角度来看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故而在所有事情结束以后,我可以坦荡地说,是我一个冒死的决定断绝了三位元首百般相持不下的纷争。 之后,老狐狸就逼近了。 “你过来干什么呀?自己走就是喇,我和枭说话呢,诶,做咩啊?!” 根本不理睬女儿,上前一步就把她搡开拦在了身后,隔在我们中间,转而用一种怨念极深的眼神瞪着我。 “臭小子!”他近乎呵斥地,“你最好告诉我你是真的喝醉了!” 我呵呵一笑,心想:“这情况还真是早有预料。”然后便不闪不躲地迎上,紧紧握起他那双苍老的手。 “是啊!” “说什么?” “噢,您别误会,我这么做可完全是为了帮您!” 皱起眉头,一把将手抽了出去。 “你小子在讲什么胡话?!” 于是我连忙装模作样地朝他鞠躬道:“经过会议前半段的观摩,当然,是承蒙曈小姐的许可,我已经大致明白了,您的忧虑以及失利我亦都看在眼里,紧急之中才出此下策。但愿为时不晚能够起到作用,您多多担待点罢。” “哼!”老狐狸呼出一口恶气:“你想要帮我就应该识趣地选择我,而不是做出这么个荒唐可笑而无理无据的决定。” 我一拍额头,“委屈巴巴”地申诉道:“冤枉呐。您老人家聪明一世,怎么就糊涂一时呢?” “怎么?你还有没解释清楚的?” “是这样。”我再次凑近,直到和他并排站着,“倘若我真的做了您的侍卫,可就没有投票的权利了。” 瞪大眼睛,似乎意识到什么事情。 “您看,您的票数已经落后,这归因于中部元首同北部元首的联合。我已从曈小姐那里了解到,假如您无法争取得额外的高权重票,那么下一次共治大会的决断就会倾向您所不希望见到的那一面。我知道这对您来说是个非常严重的问题,所以事先便和曈小姐商量,最后总归做出这么个欠缺考量的决定。”
大吃一惊,飞速望向女儿。 而小雀斑倒挺默契,想都没想就举起手来发誓:“这我可以作证!” 待老狐狸重新望向我,我便继续“乘胜追击”道:“墨城首席乃是现今唯一空缺的‘高权重’之位,而我恰有信心可以胜任。这正是我帮助您的方法。至于刚刚的过激言行…其实是我不成熟的临场发挥。试想我若规规矩矩地告辞,那么您先前关于我喝醉的论断可就不能服众了。您是元首,理当一言九鼎。另外,对您及其他所有人无差别的桀骜不驯更在我的细心考量之中。目的就在于树立我独立而不受任何权威控制的相面、打消他们对我尽忠于您的怀疑,从而让会议的不确定因素降到最小、令我能够更加容易地执行暗中效力于您的计划。” 看着老狐狸那醍醐灌顶的表情,我承认自己多少有些得意。 可惜千算万算,最后还是忽略了一点——此前我在他眼前可不是这么个能说会道的角色。 “哼哼。” 老狐狸到底是老于世故,踟躇片刻就看出了端倪。 “那么我凭什么相信你呢?” 暗藏杀机。 纵然只以最平淡的语气说出口来,却爆发出无比的威慑,似乎能百发百中地戳穿一切撒谎者。 “因为……” “因为什么?!” 他在逼问。 更让我肯定了无法再用违心之言来进行搪塞。 “说!” “因为我认可您的政见。” 仅此一句。 平静到不起波纹,镇定如闭目参禅。 这是我对他唯一的一句真心话。 “哈哈哈哈!” 危险解除。 做出最终判断后的即刻眉开眼笑,一把将我揽到了臂下。 “好小子,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你今后一定前途无量!” 在老狐狸赞不绝口的夸奖中,我知道是我赢了。 这场我与他之间的心理博弈,是我赢了。 是我扭转劣势,在他并不知情中做到了反将一军。 假作真时真亦假。 我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