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天子

    “所以呢？即便是这样又能如何？你难道准备告诉杨庆丰么？别忘了你们也在这里，你该知道叫来杨庆丰的后果。”杨丘冷冷盯住涣之，早已没了早前的运筹帷幄，有的更多的是属于这个年纪该有的无能为力。

    涣之直接无视涣之说了下去，“几年前听闻这个事的时候，我压根就没放在心上，因为杨庆丰不是会将善意施舍给孩子的家伙，更逞论还接到皇宫、派专人伺候，唯一一种合理的解释就是他的子嗣，但杨庆丰私生子那么多，可没见到哪个能得到他这样的…宠爱。”说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涣之明显停顿了一下，“不过现在我相信了，能预测未来的力量…啧啧，这谁能不眼红？”

    “就不怕我说的都是骗人的么？没准那不过都是些漂亮的谎话呢？”杨丘缓缓问。

    涣之笑笑继续说：“的确有这方面的考量，那会儿你说是为了救乡亲们才擒住我的时候，我都没完全相信你那预测将来的能力，这世界上哪有这么变态的能力？但当证实了几年前的那则传闻时，我立刻就彻底相信了，我不了解你，但我了解杨庆丰。”

    杨丘冷哼一声，死死盯住涣之，“所以呢？”

    “我很乐意听听当年的故事。”涣之缓缓说。

    “要是我不说呢？”

    “你没得选。”

    杨丘看了眼杨兵，轻笑一声，“没得选？他们终归是要死的，我改变不了未来，既然如此，我又为什么要任由你的摆布？”杨丘眼里像是藏着狮子。

    “你觉得我肯定会兑现那则预言中的内容？成为杀掉他们的凶手？”涣之指向十分明确。

    杨丘突然说，“他们不死，你们的行踪必会被杨氏发现，所以无论如何，你都会杀了他们。”杨丘看得很清楚，在王将面前，这几十名杨兵其实毫无威胁可言，生与死，全取决于涣之的一念之间。

    就在这时，围在四周的杨兵拎起兵器大喝起来，场面壮阔地就像是几十名流寇挥舞着兵器，发誓要从恶龙手里救出他们的大当家，颇有一股向死而生的壮志豪情，“妈的，你是完全没把我们放在眼里啊！你是王将怎么了？王将我们也照打不误！我们…我们打的就是精锐。”

    涣之连正眼都没瞧上一眼，转而对杨丘淡淡说道：“告诉他们安分些，我不喜欢谈判的时候太聒噪。”

    “谈判？”杨丘喃喃。

    “如你所说，其实你有的选。”涣之又说，“我也是。”

    杨丘死死盯住涣之，就像是一只野猫伏地游走打量身前随时都可以将自己大卸八块的猛兽，然而这只猛兽却笑着告诉自己它愿意不计前嫌和自己心平气和地构建良好的双边关系。

    “你们要是还想活命就别过来，老老实实在原地等着，让我先和王将谈谈。”杨丘对着杨兵大吼，杨兵们果然犹豫在了原处，迟迟没有行动。

    涣之笑笑，“他们很听你的话。”

    杨丘耸了耸肩，“是谁都惜命。”

    “好吧好吧，现在让我们两个来谈谈，很简单，只要你如实回答我的问题，我就保证不杀他们。”涣之信誓旦旦地说道。

    “保证？”杨丘浑然不信，“那你得给我你不杀他们的理由，你单单一句保证可没有足够的信服力。”

    “听起来真滑稽啊，受害人竟然为了仇人的生命安全殚精竭虑、步步为营。”很难判断涣之究竟是在拿杨丘打趣还是意有所指。

    “说完了？”杨丘冷言。

    涣之笑笑，“好了，你的顾忌很有必要，但这个问题其实很简单，他不取决于我，而是取决于你能给我带来多少价值，就像是一杆天平上，只有重的那一边才会被取走，天平也才能再次回复平衡。”

    短暂的沉默后，杨丘全身舒缓下来，瘫坐一地，“说吧，你有什么想问的。”

    “你是因为预测未来这个能力才被杨庆丰发掘的么？”

    “是，但我觉得你最好叫它未来视，我们都这么叫它。”

    “你们？”

    “这是只有杨氏极少人知晓的秘辛，每一百年杨氏就会诞生一位天选之子，他与生俱来就拥有未来视的能力，他会替杨氏扫除前路阴霾，开辟崭新的未来。”

    “所以你的确姓杨？”

    “是，我父母都是杨姓。”

    “为什么要逃？”

    说到这，杨丘少见的哽咽了，微垂的眼眸湿蒙蒙的，藏着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力量，“历代以来每过一百年，杨氏都会在族内寻找天子，而天子一旦被发掘，就会一辈子被杨氏高层掌控，沦为他们把控宇国的工具，杨氏高层自诩为上天赐予杨氏前进的策鞭，而我的父母得幸与杨氏高层的关系，得知了天子的事，于是他们准备将我雪藏起来躲避杨氏的追捕。”

    “活在杨氏的眼皮底下真是件难熬的事，我在父母日夜的督促下隐藏自己，不被杨氏的人抓住把柄，但连着几年都找不到天子，高层终于怒了，他们抓来所有的孩子，让他们的父母齐齐站成一排，恶狠狠地要求他们中能预测未来的孩子自己站出来，不然就杀了他们所有人的父母。”杨丘缓了口气，这个十二三岁的孩子现在看起来是那么疲惫。

    涣之就站在那里看着杨丘，一句话也没有说。

    “是的，我站了出来，就像是一个英雄一样站了出来，我自以为我是拯救父母的大英雄，但恰恰相反，是我…害死了他们。”杨丘缓缓抬头，亿万的雨滴从天际降下，像是一场浩如云海的烟火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