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天才

    苍茫山林间，四周高峰奇壑，无垠群山巍峨。

    破朽的茅屋搭在干裂的土地上，根根泛灰的稻草错落在屋檐，裂纹堆砌在石砌的屋围延伸至房底。

    余晖照进草屋的裂缝，纵生的青苔密密麻麻裹在缝隙，虽说是青苔，但却泛着微微的黄绿。

    “这是你家？”宇皇眉头皱成横川，边说边踏进屋内。

    “嗯。”

    徐浩熟练地拉开兽皮制的窗布，一抹浓重的金光如游龙过隙般潜入。

    顿时，满重的灰尘从窗沿溜走，金光奕奕下，每一抹尘隙都被看得一清二楚。

    宇皇不由得地咳嗽了几下，捂着口鼻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质朴的草屋内只剩几处基础的家备，拱形的草稻屋顶中央洒下一道金灿的光瀑，陈久的石墙上悬着两挂白净的骨链。

    大宇境内古朴的家族都秉持着一个传统，将已故之人的十指指骨串成骨链挂于屋内，以此来悼念和祭奠故人的亡魂。

    但墙上的两挂骨链却不是全然都为十枚指骨。

    “你家…就你一个人？”

    “父母在动乱里死了，只剩下哥哥和我同住。”徐浩只是淡淡地说。

    徐浩话语里没有丝毫波动，坚毅但却稚嫩的脸庞上了无这个年纪该有的稚气。

    “那你哥哥呢？”涣之问道。

    “他一般晚上才回，家里…全靠他。”

    三大家的动乱虽仅在瞬息之间，但却波及了太多无辜。

    宇皇紧握双拳，心底终结杨铁暴政的愿望愈发强烈。

    “为什么要帮我们？发现我们的身份又为何不告诉杨军？”涣之昂头望着高挂的骨链突然话题一转。

    “我说过只是因为你们帮了我，我就也帮你们，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

    “半块红薯还是几屋子的红薯，对于一个吃饱饭都会面临挑战的家庭，这个选择题…应该很好做。”涣之凛利地点破了这一切。

    徐浩顿时愣在了原地，低沉下去的眼睑看不清他的神情。涣之也是下体微微蓄力，随时准备反制。

    “我的父母是被杨军杀死的，我一直都在希冀一个机会，一个复仇的机会。”

    徐浩语气里隐隐带着悲愤。

    “杨铁的夺权摧毁了我们的生活，破灭了一切。”

    “我曾经一直都以为，如果机会出现在我面前，我会毫不犹豫地抓住它，可如今机会就摆在我面前，我却像懦夫一样退缩了。”徐浩说，“对不起。”

    “没必要道歉，这不是你的错。”宇皇安慰言。

    “你是怎么学会的术式？”

    涣之背手矗立在一旁，眼睑微微贴起，紧盯着徐浩。

    涣之身为顶尖的术师，在洛俞城一眼就看出了徐浩是术师，而术师不仅需要天生拥有稀缺的丹海，更是离不开钱财来购置天材地宝来巩固壮大丹海。

    而对于寒门子弟，术师的培养可不是他们所能承担的。

    “我只会这一招，而且这还是我自己习得的。”

    一贯的，徐浩的脸庞仍是看不出神情的波动。

    “自主参悟术法？天生的奇才么？”涣之微微抚摸着鬓间短浅的胡须。

    忽然，徐浩眼眸被阵阵火光缭绕，跳动的火苗上下翻腾，如同海浪般起落跌宕。

    术式——妄眼！

    涣之屏气凝神，感触着四方秩法的流动。

    道道秩法如同光点般席卷腾挪，浩如烟海的秩法最后净是汇聚在徐浩的丹海，结成了繁复的阵印。

    涣之缓缓睁开双眼，心中的疑惑已是解开。

    徐浩不存通敌的嫌疑。

    确如徐浩所说，他不是正规的术师。

    方才他催动术式妄眼时，不仅缺乏对秩法的cao控力，更是一股脑地将初步筛选出的秩法编织成阵印，因此便少了术式的微妙制衡。

    涣之感触不到徐浩的刻意为之，而且对这般年纪的术师，即便再怎样天赋卓卓，仍是没可能不留一丝作弄的痕迹。

    涣之总算是安下心来，舒坦淡然地躺在石墩上。

    “你是何时修习的术法？”涣之随意地问道。

    “三年前。”

    “有师傅么？”

    “没有。”

    对于散修的术师来讲，单靠自己的参悟在三年期间习得术式，其难度不亚于常人徒手搏虎。

    涣之眉间略略颤巍，过了很长时间后神秘兮兮道：“你知道为何常人不可习得术式？”

    “不是丹海的缘故么？”

    涣之无声的笑着摆了摆头。

    “丹海对于术师来讲，也不过就是一处容纳天地秩序法则的场所，而人体上下八十八处器官，难道就真的找不出一处来替代丹海么？”

    出奇地，徐浩缓缓浮现出了疑惑。

    “那是因为天生拥有丹海的人，丹海里先天就有着无二的秩法。”

    “那是上天的馈赠，对于勇敢者的嘉奖。”

    徐浩微紧着双眼，眼中泛着淡淡的光芒。

    “由于这不一的先天秩法，很多术师的路尽处在开始就能望见，在术师的世界里，勤不能补拙。”

    “所以获赠了天地的馈予，就要担得上赋予自己的职责。”

    涣之意味深长地看向徐浩，缓缓道：“很多人渴望成为狮子，可没有利爪尖牙的羊羔怎能咆哮厮杀？但也有人只不过是少了一面认清自貌的镜子。”

    草屋内莫名紧张的气氛充盈，宇皇甚至感到有些喘不过气来。

    “所以…你能给我这个机会？”

    徐浩浑身颤抖，难得的竟是能明显感知到他内心的激动热切。

    涣之无声的笑了笑，徐徐背过身去走到坠下日辉的窗前。

    “如今的大宇正需要狮子，但现已是日暮，留给狮子的时间不多了。”

    “可狮子本就擅长夜间捕猎。”

    涣之缓缓背过身，两人相视微微一笑。

    “既然如此，那狮子就定得有算得上冠绝群雄的杀招。”涣之继续笑道。

    “求师傅赐教！”徐浩单膝跪地。

    宇皇坐在草垛铺成的床上细细聆听，隐隐感觉涣之和徐浩两人之间有着条独一无二的长线。

    那是天才之间交汇出的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