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讨好
张延远在垂花门踟蹰一会儿,方才往内院走去。衔玉院里安静地落针可闻,不见仆妇们的踪影。 齐氏很少出院子,张延远问了问守门的婆子。 那婆子支吾几下,才说,好像是老安人那边请太太过去了。 老安人有请?值得她带着一院的仆妇过去?张延远不快地蹙了蹙眉。 实则,老安人特意让身边的人交代,不让齐氏带晨姐儿和晞姐儿过来,说是有体己的话要说。齐氏当下起疑,才吩咐院子里仆妇都跟着。 齐氏被仆妇们围着进了大厅。 厅堂里站着两个穿一样衣服的男孩,听到动静,好奇地扭着头往齐氏这边看过来。长得跟张延远很像,齐氏的心咯噔一下沉了下去。 老安人稳如泰山地坐着,露出和煦的微笑。杨氏立在老安人身边,眉毛微微上挑,见齐氏进来,眼神闪烁了几下。 梁氏轻咳一声,给齐氏使了个眼色,悄悄指了指杨氏那边。 齐氏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冷笑一声。 “母亲您有什么话要吩咐媳妇?”齐氏进了厅里,懒得拐弯抹角,便直接问道。 这样一来,倒像是她气势汹汹在问罪。 老安人命人给齐氏看座,这才说道,“你们两个,快给你们母亲请安。” 两个男孩听见老安人说话,正要行礼。齐氏给仆妇使了个眼色,让她们架住两个孩子,并不受他们的礼。 渝哥儿和浙哥儿见此,有些慌神。来的时候,娘只跟他们说凡事听老安人的安排。 “母亲难道糊涂了,我只有晨姐儿和晞姐儿两个孩子,这两个是谁,我竟不认识。”齐氏看都不看那两个孩子。 老安人好声好气地说道,“这是渝哥儿和浙哥儿,都是老五的骨血。你看看,是不是跟老五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母亲这是什么意思?”齐氏不由得起了高声。 “他们两个也大了,总不能不让他们认祖归宗。”老安人还欲说着什么,齐氏打断了她的话。 “母亲要是来询问我的意思的,那我告诉您,我不同意。若母亲已经做了决定,来告知我一声。我想母亲是多此一举了。”齐氏说话一点都没客气。 老安人早被杨氏挑唆地不满齐氏,这下恼了,“我好意同你商量,你竟然这么不敬长辈。” 这话就厉害了。 齐氏气结,道:“我将您当亲生母亲一般。晨昏定省从不怠慢,自问伺候的周到妥帖,母亲说什么我也从没反驳过什么,只是这次母亲强人所难,我才一说心中的想法,在母亲眼里,竟成了不敬长辈吗?” 梁氏和稀泥道,“我们这些做妯娌的,最羡慕老安人疼五弟妹。可我们也知道,这些年,五弟妹侍候母亲如小姑一般···”言下之意,二人不必为了庶子伤了情分。 齐氏气归气,梁氏这么一说,她也明白了几分。掉了两滴眼泪,拿帕子掩面道,“若是因此伤了母亲的心,我也不愿,只是···”最后那话她哽咽着说不出来。 齐氏的眼泪是金豆豆,轻易见不到她流泪。老安人也有些过意不去,“只是接他们两个回来进族学读书,范氏和庶女绝不会进门。你若心里不痛快,大可将他们两个支的远一点。没人说你什么。”老安人退让起来,意思是只要庶子回来,还不是任齐氏安排。 “你放心,他俩的月钱从我这里出,不过一人二两。”不见齐氏态度松动,老安人又说道。 听了这话,杨氏脸上就不大好看了。按规矩,一人一两也就够了,嫡子才三两银子。不过这事儿是她来说项的,总不好再说什么。 只是再看两个庶子的眼神呢,就没那么热乎了。 她管这事不全是为了人情面子,她只是还看不惯齐氏那个样子,能给她添些不痛快也是好的。 “母亲这是在责怪我了。难道添丁进口就是多几张嘴的事不成?我总要打算好才是。要不是二嫂娘家生意上对咱们府上多有照顾,咱们哪里还喝的上新茶。” 梁氏见齐氏提到自己,礼貌地回了笑容。 “五弟妹这话说的好笑,若是嫌料理府里的事情麻烦,不妨交给几个嫂嫂替你分担。”杨氏讥讽道。 “别人也就罢了,这家要交给三嫂我是怎么也不放心的。”齐氏针锋相对道,“既然三嫂说了,我就不得不提,难道三嫂的小厨房是你自己拿嫁妆补贴的?那会子是生昕姐儿怕亏了身子才给你们三房单独备了小厨房,但昕姐儿都这么大了,小厨房也该撤了。三嫂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杨氏被她气的说不出来。 渝哥儿和浙哥儿倒是被晾在了一边。 张延远过来给老安人请安,见晨姐儿抱着晞姐儿在抄手游廊坐着。两个人不安地往存惠堂方向瞅着,听着动静。 “你们两个坐着也不垫个垫子,当心着凉了。” 张延远眼见着晞姐儿眼睛一亮,笑的跟弯弯的月牙似的。 “爹爹。”她从晨姐儿怀里滑下来,抱住张延远的腿像小猫似的蹭了蹭。“爹爹你去哪儿了,令晞好想你。” 晨姐儿给张延远行了个礼,她虽然不表达出来,可张延远一眼就看出了晨姐儿眼里的笑意。 两个孩子都等着他回来,他心情一下子变得更好了。 “祖母将母亲叫去了,还不许我们跟着,也不知因为什么事。”晨姐儿跟张延远说道。 “想不想去看看是什么事?”张延远跟小孩子在一起,也沾上了孩子气。 “想。”晨姐儿犹豫了一下,跟重重点头的令晞一起说道。 “走,我带你们去。” 刚到门口,就听见里面闹腾不休。是杨氏的声音,“母亲您就是这样纵着五弟妹,她才越发不把您放在眼里。” 张延远皱了皱眉,纵使他跟齐氏不好的时候,他也从没认为齐氏不将老安人放在眼里。 老安人病的时候,哪次不是齐氏衣不解带地亲身伺候。 杨氏怎么能说出这种诋毁的话。 他一直不喜欢这个三嫂,是非太多。 却看见渝哥儿和浙哥儿在老安人那里站着,见他进来,渝哥儿想上前请安,却被浙哥儿拽了回去。 浙哥儿怒视着齐氏。 张延远大为惊诧,渝哥儿和浙哥儿怎么来了。是谁接来他们的,还是范氏送来的,怎么没听范氏透一点口风? 齐氏绝对不可能接他们进府,她的脾气张延远还是了解的。那就是母亲了,怪不得一屋子剑拔弩张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