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濮阳
濮阳轻礼并未多说，出了内屋，走到书案前，开始写新的药方。 沈昭明打开抽屉，拿出了之前准备好的红木锦盒叫住了欲要转身的少女：“轻礼姑娘……” 听到声音，少女脚步一顿。 “将军？”濮阳轻礼转头，目光淡然，抬头看到了沈昭明束发的发冠，还记得两年之前，初见他时，他还是未弱冠的少年。 因为初见时，沈昭明是北方战场的将军，所以少女唤他将军，而非王爷。 “我记得姑娘曾经说过自己先天心脉不全，活不过十八岁，所以，在下令下属去了一趟蓬莱长生阁，取来了一枚续命丹，应该对姑娘有用。” 闻听此言，濮阳轻礼下意识接过男子递过来的锦盒。 看着手中的事物，她想起了前段时间的事，此前，的确有人向她汇报，说有一位公子重金求一颗续命丹，她调查一二，发现是沈昭明，便允了，没想到续命丹求来是给自己的。 她无奈的笑了笑，着实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她看了一眼，锦盒之中的确是续命丹，只是于她无用。 “续命丹只试用于垂暮的老人，我是先天心脉不全，药不对症。” 她将手中的锦盒还了回去，她来自蓬莱长生阁，小的时候，拿续命丹当糖丸吃，现在不照样活不过十八岁。 “如此？这般的话，在下真的不知该如何报答姑娘的救命之恩了。” 其实，他之前也不是没有想过要报恩，只是第一次他身受重伤，姑娘救了他，匆匆见了一面，姑娘就走了，只说了几句话，第二次也差不多，那个时候他中了剧毒，虽然清醒着，但少女施针是冰凉指尖触过他的胸膛，让他有些不敢开口，毕竟他未成婚，姑娘也是一样，孤男寡女终归让姑娘吃亏了，只是姑娘似乎并不在意。 半年前，一共施针三次，用了七日时间，他本想着还姑娘的恩情，但施针以外的时间，都找不到姑娘。 这让他有些发愁。 书房外屋，濮阳轻礼已经新写了一张药方，递给沈昭明：“新的药方。” 说完，她深深看了沈昭明一眼。 “我的事情，劳姑娘费心了。” 只是说到这里，濮阳轻礼的手突然顿住。 沈昭明发现了少女的异样，轻声开口：“轻礼姑娘。” “将军要报救命之恩吗？” “姑娘多次救在下性命，如果姑娘有什么需要，在下必当竭尽全力，帮助姑娘。” “我的确有一件事想要麻烦将军。” “姑娘尽管开口。” “将军唤我轻礼姑娘，而轻礼实际上只是我的名，我复姓濮阳。”后面两个字，少女说得极重。 “濮阳？”沈昭明诧异，如今的天下，濮阳姓氏不多，很难见到，而他恰巧认识一个复姓濮阳之人。 “不知，濮阳君礼与姑娘是何关系？” “他是我的兄长。” 话音落下，沈昭明微微一怔。 濮阳君礼入朝时与他见过几面，白衣朱红冠，是个风华绝代的年轻公子，武功不错，却一副玉面郎君打扮的人。 他们二人无意结识，还算投缘，也算得上是互相欣赏。 不曾想，数次救他性命的小姑娘，竟然是濮阳君礼的meimei。 如果是这般，那姑娘穿白衣的事也能解释通了。 濮阳君礼入朝，是因为外祖虞家谋逆之事，一年来，濮阳君礼收集各种虞家不可能谋逆的证据，但在半年之前，一心想要诛灭虞家的皇帝又拿出一个虞家谋逆的证据，直接给虞家判了死刑。 虞家掌握青阳城五成兵力，皇帝暮年，为太子铺路，是在收拢兵权，而他也被太子暗算下了毒。 所以，此刻的轻礼姑娘应是在守孝。 不过，濮阳君礼入朝用的假身份，他知道濮阳君礼与虞家的关系也是无意得知。 同时，他也记得曾经濮阳君礼和他说过的一句话。 他说，他有一个阿妹，天生绝色，但却活不长久，在世人眼中她是淡漠疏离的女子，可是他知道，他的阿妹之所以从未与人交心，便是因为别人一生八十载，她只有十八年，与他人交心，不过是徒留悲伤、遗憾。 他一直很爱护他的阿妹，但却只有十八年。 沈昭明垂眸，他早该猜到的。 “兄长被皇帝诬陷毒害太妃，被打入大牢，又因为兄长医术超然，皇帝留了兄长性命，却将兄长监禁，我想救出兄长，然而，将军知道，我先天心脉不全，活不过十八岁，所以我想拜托将军替我照顾兄长，我不要求将军救他出来，只想将军可以保他性命，等到大赦天下之日。” “我答应姑娘，必定保濮阳公子性命无忧。”沈昭明郑重道。 他既然说到，便必定做到。 即便没有姑娘，他也必然会这般做，因为濮阳君礼当真是个绝世之人。 “多谢。”濮阳轻礼相信他。 话音落下，相顾无言，沈昭明蹙了蹙眉，走到木桌前拿起了茶杯，想要喝口水，只是茶杯刚刚凑到嘴边，却突然被少女叫住。 “将军。” 沈昭明疑惑抬头：“轻礼姑娘？” 话音刚落，姑娘平淡的开口：“茶里有毒。” 她很平淡，沈昭明的手却顿了顿，满脸黑线，他放下了茶杯。 濮阳轻礼转身走到了门边，微微侧眸：“兄长的事情还要麻烦将军了，将军，告辞。” 说完，已经推开了门，今夜，她还有其他人要见。 施针用了半个时辰的时间，这个时候已是深夜，王府之中一片寂静。 只能听到寒风猎猎作响。 沈昭明轻轻点头，只是就在濮阳轻礼打算离开时，他突然开口：“姑娘。” “将军还有事吗？”站在院墙上，濮阳轻礼回眸。 月光之下，少女一身素色长裙，背着月光，那一幕，很美，如同月亮落入人间，没得不可方物。 “保重。” 沈昭明吐出二字。 闻言，少女微微一怔，随后莞尔一笑，潋滟的眸子之中从平淡无波染上了一丝笑意。 姑娘知道沈昭明话中意思。 “会的，我们会有再次相逢的时候。”少女开口。 话音落下，纵身离去，素白的身影已经夜幕之中，耀眼的白在黑夜中失去了踪影。 屋檐下，沈昭明望着少女消失的地方，出神片刻。 那是他第一次见轻礼姑娘露出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