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但求心安
林北刚想写点什么，就听卞吉在一边轻轻咳嗽，同时朝林北猛使眼色，这种刻意让林北目不能视，这位老爷子，你还敢再做作一点么？ 好吧，甄十三挺机灵的，直接告退，免除了尴尬。 等甄十三离开后，这里都是熟人，林北问道：“你刚才要说什么？” 卞吉一脸喜色：“大人，此事大善，如依此计，合浦一战可定矣。” 在卞吉看来，此事绝对天上掉的好事，合浦县的豪强集体反水，西山乡只要出军，到时候城门一开，趁乱而入，合浦县确实手到擒来， 几次大战已经证明的黄巾贼的素质，比起西山乡来说差得太远了，唯一的优势就是人数，但是一旦入城进入巷战，黄巾肯定不行，所以卞吉才会这么有信心。 如果是今天以前，卞吉想让林北同意出兵，林北肯定不会同意，因为一打仗死的人就多了，林北并不愿意因为某些私利而造成杀戳，但是在看到徐闻县的尸体，听到龙神卫的诉说，林北的想法有些动摇了。 西山乡现在确实是桃源，但是别的地方呢？一村一村的华夏人民被惨遭屠杀，不知道便罢，知道了却不去管，林北良心不安。 卞吉能想到的林北自然也想到了，现在林北还有些犹豫，因为打仗真的是会死人的，有人说既然是打仗，死人是很正常，但是假设自己是死的那一个呢？那还想不想打仗？另外，西山乡人信奉大威龙王，是想林北带给他们美好的生活，而不是想死，乡团前几次和黄巾交战也都是为了保卫自己的家园，如今往难听点说却是去侵略，意义并不一样。 乡团的军士会去么？想必林北一声令下，乡团军士会去，至于内心情不情愿就并不一定了，就算这些人都情愿，一旦在战场中死去，林北能心安理得吗？林北真不是个枭雄的性格，也没有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负我的那种想法，相反，林北倒愿意别人对不起他，不愿意对不起别人。 林北的内心在挣扎，一边在对自己说：去吧，下命令吧，把合浦县攻下来，虽然会死一些人，但是却能解救更多的人，这是大义，另一边却对自己说：大义？难道那些死去的就活该牺牲？你去问问他们，他们可愿意舍身取义？再问问你自己，如果你是其中的一员，你也愿舍身取义？ 林北闭起了眼睛。 “大人？大人？”卞吉见林北久久不语，有些急了，这是大好的机会，卞吉真不想错过，见林北没什么反映，卞吉冲着安忠直直使眼色。 安忠直想了想，决定开口，其实他内心也是同意卞吉的说法的：“大人，如今合浦县和我西山乡对峙，如同猛虎在榻，我西山乡人每刻无不战战兢兢，生怕某一日黄巾大举袭来，徐庶也曾言道，合浦县的黄巾贼乃是孤狼，虽不足惧，却还有那处于交趾的群狼，如若这孤狼入了狼群，祸事必至，到时候就算大人在，西山乡恐也危矣，如今既有那合浦县豪强为内应，前后夹击，黄巾确不足虑，此乃天赐良机，机不可失啊。” 林北缓缓睁开了眼，他知道卞吉和安忠直说的都没错，确实是朝西山乡有利的方向去打算的，不过卞吉和安忠直和林北考虑的方向不一样，林北刚才闭起眼睛，思前想后，觉得此战确实要打，但是打之前需要做一些事情，林北才会心安，便道：“想要出兵，你们可问过那些军士？” 卞吉和安忠直愕然，卞吉小心的开口：“大人，此是何意，何需问那些军士之意？” 看吧，这就是时代的代沟，林北于是解释道：“你等可知，打仗是要死人的，那些军士可会愿意？这些军士原为民夫，求的是安定生活，而不是去打仗。” 卞吉苦笑道，原来是这个：“就算以前是民夫，现在也是军士，大人你一声令下，军士怎会不从？再者而言，此战实为西山乡之前景，但凡我西山乡之人，岂能不人人踊跃？大人真是多虑了。” 林北摇头：“你代表不了他们，所以如若要出战，那须得先问过那些军士，问问他们可愿效死，如若不愿，此战便罢。” 卞吉和安忠直对视一眼，确实不能理解林北的想法，反而有些好笑，打仗之前还得先问军士们的意思？如果军士们不打，那就不打了？如若都是如此，那得多贻误战机？如若军士们以此要挟，那岂不大乱？不过谁让林北是龙神呢，林北既然坚持这么办，那卞吉和安忠直自然只能这么办，安忠直当下言道：“大人，那忠直便即刻回乡寨，让崔兰召集军士询问？” 林北想了想道：“我也得去，安忠直，此去让崔兰和军士们说的时候别说是我问的，就只是单纯的询问，你可知我的意思？” 龙神的身份威力太大了，如果安忠直告诉军士们说是龙神问的，恐怕没人敢说不愿意，所以林北先打预防针。 “忠直知晓，必定按照大人所言。” 林北求的是心安，如果这些军士都说愿意效死，那么林北便把他们当成职业军人看待，是的，林北现在并未把乡团的军士当成军人，只有他们都表示愿意了，林北才能让这些人上战场，愿意效死就得有随时死去的准备，这是个人的选择，当然，林北也只会问这一次。 都知道军情很重要，所以随后，卞吉便催着林北启程回西山乡寨，甄十三自然随行，不过还并未告诉他要出兵之事。 路上的时候，林北问了下卞吉，问他如果军人战死，那么会如何抚恤？卞吉却言没有抚恤，并且言道：“大人，如今我西山乡并未赋税，何来钱财抚恤军士？难道大人想效朝廷之举，收些赋税？” 林北沉默，他还未想到这么做，而且一旦收取赋税，那么就是真正割地称王的节奏，以后也会加入东汉末年群雄逐鹿的舞台，林北自己知道，他的性格其实并不是一个好主公，不太聪明也不太杀伐果断，跟那些枭雄相比，林北差得太多了。 等赶到西山乡寨，卞吉三人径自进寨，林北带着龙神卫绕了个方向，先去了校场，并未从寨门进寨，西山乡寨人的热情林北还是有些无福消受。 卞吉和安忠直看样子确实相当着急这件事情，一会儿之后，卞吉和安忠直来了，崔兰带着亲卫同时赶到了校场，而军士们也在上官的督促下接连赶来。 趁着军士们集结还有一段时间，林北把崔兰叫到身边，问道：“崔兰，前几次大战，你怕不怕死？” 崔兰想了想后，看着林北，诚恳的道：“大人，崔兰第一打仗的时候确实很怕，崔兰也很怕死，但是大人，崔兰却知晓，如果我被黄巾贼抓住，那下场是生不如死，如此一想后，崔兰便不觉得怕死了。” “如今我们西山乡生活安宁，你带着军士冲锋陷阵，可会埋怨？” 崔兰一笑：“大人，如今黄巾还在合浦县，随时都能攻打过来，何谈生活安宁？崔兰虽是女子，如今却也是战士，战死沙场理所应当，何来埋怨？不瞒大人，崔兰已经随时做好了战死的准备。” 林北点头，心下微微一叹，如果不是林北当初看好崔兰，崔兰是另一番模样，毕竟女军人在这个时代根本没有，心下想着，林北便道：“崔兰，如今我再给你一个选择，你可以不当这个卫长，随后找个好男人嫁了，你可愿意？” 崔兰马上摇头：“大人，崔兰并不愿意，崔兰自当上卫长那一刻，也如冯娘子一般立誓终身不嫁，大人，我知大人是担心崔兰，但是崔兰现在真的很好，无需大人为崔兰忧心。” 林北能感觉崔兰说的都是真心话，这种生活才是崔兰想要的，所以林北便不再说话，他尊重崔兰的选择。 大概三刻钟后，军士们集结了，安忠直，卞吉，崔兰三人朝林北请示了下，林北让他们前去，于是三人站于龙神台之上，崔兰提气喝道：“诸位军士，你等可愿为西山乡寨效死？可愿为了自己的家园效死？纵使战死沙场也无所畏惧？” 底下的军士先是有些发楞，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不过很快，有人便反映过来，喊道：“愿为西山乡寨效死。” 其余的军士也发出呐喊：“愿为西山乡寨效死。” 数千人齐齐大喊，震耳欲聋。 卞吉和安忠直笑眯眯的，回头看着林北：“大人，你看？” 这俩货心说不过是个形势而已，军士们果然并未出乎两人的意料，相反，如果军士们回答不愿意那才奇怪了呢。 林北也是求个心安，既然军士们这么说了，那就这么办吧，便道：“通知甄十三，速速赶往合浦县，十日后的夜晚我等于城外等候，到时候以城门的火把火号。” 安忠直和卞吉大喜：“诺！！” 随着林北的命令，西山乡寨开始准备这次夺取合浦县之战。 虽然都觉得此战应该很顺利，但是仍然要制定周密的计划，当天晚上，崔兰带着人来到了龙潭，同行的有徐庶，孟获，还有四个千夫长，其中有一个千夫长居然是王来财。 汉朝的军队最低以五人为编制，五人之中设伍长，两伍为一什，设什长，十什之上为百夫长，然后就是千夫长，很是直白，千夫长就是管辖手下千余军士，如今乡团的军士四千余人，所以一共有四名千夫长，其中崔兰这个卫长职位是总领乡团，而徐庶和孟获的地位也很高，仅次于崔兰，处于千夫长之上，不过若无崔兰之令，最多只能各自统领一千人。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