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再完美的演出,都有要谢幕的时候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住了那一下斩击。 刀锋慢慢地贴向了身穿着红色燕尾服的身影,时间就像是凝固了一样,万事万物都在慢放,只有耳边不断奏响的激情澎湃的音乐似乎在咆哮着觉醒,觉醒,觉醒! 刀刃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马上就要碰到面前的身影。 祁越的目光死死地锁住了面前的人。 随后,一股巨大的冲击力冲在了他的身侧,他感受到了被一辆疾驰的大货车迎面撞上的感觉。 他的五脏六腑都似乎要被震碎,鲜血从他的口鼻里溢出,整个人像是断线的风筝一般飞向了一旁的墙壁。 一段新的五线谱撞在了他的身上。 那是刚才中断的演奏重新开始,所形成的一条全新的五线谱。 它也蓄势待发地从舞台下方的血池中飞出,将近在咫尺的祁越顶飞。 伴随着他的飞出,刚才激昂的音乐也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了一条单薄的钢琴和细微的小提琴的声音保留了下来。人声已经淡去,鼓点也不在响起。 钢琴和小提琴的声音似乎在交织着他们落入了困难的境地,好像在诉说着他们的惨败,他们的绝望,他们的无能为力。 “祁越!!你没事吧!!!” 他摔在墙壁上,感觉自己的头有点晕,有些迷糊。 他听到了吴琦雪的声音,他抬起头,看见吴琦雪就在他的面前喊他的名字。但是她没有敢靠的太近,她的身上正燃烧着熊熊的大火,祁越能看出她也很痛苦,也很挣扎,她的皮肤上有数不清被她自己掐的鲜血淋漓的口子,她的双手上沾满了自己的血。 只有这样她才能维持住自己的意识。 周围的音乐还没有停止,伴随着一阵晕头转向,他又笔直的掉了下去。 在坠落的过程中,他忽然身形一滞。 他看到了姜昊,是姜昊接住了他。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没法行动,但是意识十分的清醒。 “清醒过来!祁越!!” 吴琦雪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他能感到浑身都在疼,全身上下好像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他想稍微歇一会。 但是,他可是祁越。 疼痛对他来说能算的了什么? 痛苦? 绝望? 挣扎? 那都是别人才会有的东西。 周围的力量停下来了一瞬间,他平稳地落在了地上。 随着他的落地,刚才平缓的提琴声音越来越急促,轻轻的人声哼鸣像是有人在轻声地呼唤着什么。 他把手中的刀还给了简逸。 “简队长,刀还给您,我们还需要您。” 简逸身上的纹身已经不受控制的在膨胀,像是随时准备破笼而出的野兽。 “你的水果刀很难伤到他的。” 简逸接过了长刀“无泪”,身上躁动的纹身慢慢平息了下去。 “我有自己的新武器,一把一定很适合在音乐厅里面使用的武器。” 简逸点了点头。 “简队长,方向变换是有规律的,你发现了吗?” 简逸听到这话愣了愣,随即点了点头。 “我们再试一次,我有一种预感,这次肯定能成功的。姜昊哥,吴队长,麻烦你们了。” 祁越站起身来,他的目光坚定而有力,他看向了头顶的音乐家。 提琴的声音越来越细密,越来越急促,那细微的人声的声音也在随之渐涨,声音不断地提高起来。 音乐又在重新积攒着自己的情绪,它在预兆着下一个激动人心的高潮的出现。 一声重重的鼓响。 祁越的身体离开了墙壁飞向了另一头,简逸仍然在墙上变换着自己的位置,姜昊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又是一声重重的鼓响。 祁越地双腿重重地踩在了墙面上,随后蹬了出去。 他的身影和简逸的身影都划出了一条斜线,在空中飞快地逼近着。 急促的音乐不断地在音乐厅中来回的回荡,在顶级大厅的作用下震耳欲聋,像是隆隆的雷鸣,又像是高昂的咆哮。 首先发出的是那由不知道多少人的声音组成的和声,随后炸响的是突破天际的男声领唱,那声音像是一把利剑,誓要穿透所有人的精神。 那声音仿佛在怒吼着: 战斗! 战斗!! 两人的身影再次在空中交汇在一起,他们的双手紧紧地相扣,相互借力,随后两人再次向着不同的方向飞去。 只不过这一次,飞向音乐家的不再是难以控制自己身体的祁越,而是简逸自己。 他像是一支离弦的箭矢,又像是一只黑色的雄狮,一长一短两把刀是他的尖牙利齿,要撕碎面前的猎物。 在冲破天际的人声之下,绵密的钢琴声也随之响起。 两条血色的巨龙再次从血池中出现,从两个方向冲向了还在空中的简逸。 简逸的身形没有任何的停顿,他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就这么任由那两条巨龙扑向他自己。 就在上面硕大的音符马上就要砸在他的身上的时候,一条五线谱的身上再次燃起了粉红色的火焰,将那条五线谱再次变成了一条粉色的火龙。 “有老娘在,我看看谁敢动他俩!!!!!” 吴琦雪的怒吼声响起,甚至都改过了在音乐厅中回荡的歌声。 而另一条五线谱则像是在空中冻结成了一座长长的雕像,变为了一条凝固的音乐,被按下了暂停键。 那头黑色的雄狮突破了两条鲜红的巨龙,直逼在聚光灯下的那个身影。 音乐在咆哮,在怒吼,灯光全部聚焦在那一点。 那里是此时这一方世界的中心,是所有事情的焦点,时间仿佛在此时又凝固了起来。 闪烁着银光的“无泪”横扫而过,那站在原地从来没有移动过分毫的音乐家此时竟然向后退了一步,他从麦克风旁边退了一步。 刀尖就这么缓缓地擦着他的身前飞过去,简逸浑身的肌rou都似乎要爆炸,血管像是逶迤盘桓的巨龙盘踞在他的手臂上。
那点距离像是不可逾越鸿沟,那短暂的几秒钟显得那么的漫长,刀尖就这么慢慢地划过。 他放开了自己的长刀,挥动了自己的短刀。 但是短刀比长刀更短又怎么能砍到人呢? 他身上的纹身张大了嘴在嘶吼,在咆哮,他就这样,在空中凭空又向上窜上去一截,要用那把短刀砍在音乐家血红的燕尾服上。 一声鼓点响起,重力的忽然改变拖拽着他的身体,将那把刀向着远离那件燕尾服的方向拖拽而去。 随着这声鼓点,迎向他的是一副血rou模糊的胸腔,肋骨从里面向外刺出。 是一把大提琴。 祁越被简逸甩出去的时候,他的身体直直的飞向了属于他自己的那把大提琴。 他的双手握住了那把大提琴,他的眼睛能够看到那张人脸在挣扎,能够感受到那把大提琴在抗拒。 他在抗拒自己。 “给我过来!” 他破碎不堪的身体在此时再次爆发出巨大的力量,那层黑色的物质重新覆盖上他的指尖,蔓延上他的手腕。睁开的一只只布满着血丝的眼睛的视线全部都落在了那把大提琴上。 它们好像在宣示着主权,宣示着自己的主导。 不,应该说,它们在夺取,它们在支配,它们要支配面前的这把大提琴。 那把大提琴上面也沾染了一丝黑色的痕迹在上面。 自己的新武器重新回到了自己的手里,没有人敢抢他祁越的东西。 伴随着敲响的一声沉闷的鼓点,它在宣告着简逸的失败的同时,也宣告着祁越的身体被这股力量拖拽到了音乐家的面前。 那把大提琴被他扬到脑后,随后飞速地甩动着自己的胳膊,琴像是一把棒槌一样带起破风声,向着音乐家的方向舞去。 但是音乐家没有丝毫的闪躲,他好像对于到来的大锤一点都不意外。 他刚才向后退了一步,那一步并不是为了躲闪简逸的长刀。 他从话筒向后退了一步是因为,他的音乐马上要来到了结尾,他要谢幕了。 他的六只手有一半压在了自己的身前,另一半垂在了他的身侧。 他向着自己所有的观众鞠了深深的一躬。 尽管他的观众大多都变成了一具尸体,或者化成了他新的乐器。唯一还存活的几位正在向他挥动着自己的武器。 但这就艺术家,不是吗? 他只负责向自己所有的听众传达着他的内心,表达着他的感情,为自己的听众献上最华丽的演出。 伴随着他的鞠躬,那把提琴砸在了他的身上,提琴和身体相撞产生了重重地一个音。 那作为他整场演出的最后一个音符,在这声重音回荡在整个音乐厅最后的一个声音。 在聚光灯的照耀之下,音乐家的身体向后飞了出去。 随后是所有声音的沉寂。 没有了钢琴声,没有了急促的小提琴,也没有人再歌唱。 他的演出,谢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