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白眼狼
更新时间:20131009 这支男女阶级泾渭分明的队伍沿着一条羊肠小道缓缓前行。一路向上,三人谁也没有打破这微妙的寂静,老酒鬼向前走着,王驼背就在不远处慢慢跟着,而在他身后跟着此时心思复杂的韵晴。 对于这两个闹了小半辈子的叔侄,被村里人称为童养媳的她,确实不敢恭维。他们两人的叔侄关系,自从记忆中那个微温尔雅,仿佛永远挂着微笑的模糊面孔,躺进那个杂草丛生的小坟堆后。十年来,虽然两人同在屋檐下,但是两人几乎没有过叔侄应该有的对话。也许是当年那位温文尔雅,善良婉约的美丽女人的死,带给王驼背太大的伤害,以往那个开心大笑,在刘家沟唾骂声中天真无邪的小驼背,仿佛一夜之间就长大了。而两人的关系,也从那晚以后起了微妙的变化。起初她还以为他们只是因为她的离去而感伤,可是时间久了甚至自己都开始怀疑他们是不是叔侄,这两人就这么扑腾死耗了十年。这十年要不是自己在中间起到一个缓冲,估计这俩拼命钻牛角尖的人真有可能撑死了十年都不和对方不说话。 十年一个人有几个十年呢 “韵晴,你以前见过老酒鬼像今天这样反常吗”王驼背似有似无的瞄了一眼前面的身影,转头低声道。 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美丽女子重重的松了口气,低声道:“如果你担心大伯,没有必要这样远远的看着。十年了,难道你就想这样耗着吗大伯整天看似烂醉如泥,其实他老人家心里比谁都清醒,平生大伯这一辈子不容易,别再耗了。” 王驼背突然蹲了下来,扯了一根路边的狗尾草,死劲咬着,倔强的将头瞥向了另一边。记得母亲以前说过,老酒鬼,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不光不是还是一个豪气冲天的英雄似的人物。但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母亲也没有告诉自己,自己也懒得问。反正从他记事以来,那个自己应该叫做大伯的老头,就一直这样烂醉如泥,要死不活的。他从没见大伯的妻子,更没见过自己的父亲,母亲也从不说这个,酒鬼和韵晴更加不会提起。王驼背只知道在母亲那个破旧衣柜最底层,压着一张泛黄的黑白照片,上面是年轻时的母亲,美若天仙,拥有着一对可爱的小虎牙,一脸绯红的站在一个器宇轩昂傲气冲天的男人身旁。这几年王驼背试图去了解,在村里人的口中他终于知道了一点,那个男人就是自己的父亲,他们一家是突然来到刘家沟的,而在生下他后。那个自己本该叫父亲的男人,跟三侠五义中被包公砍了脑袋的陈世美一个德行,为了他口中的家族抛弃了我的母亲。留下了还在坐月子的母亲和刚出生的自己,。 王驼背深深的望了眼那个毫不起眼的小土堆前站立着的身影,低声骂了句:“狗日的。” “别骂,她听见了会不高兴的。”美丽女子向前一步,在他身旁蹲了下来,淡淡的望着那个毫不起眼的小土堆,不知道想着什么。 “韵晴,你说我是不是白眼狼吗” 韵晴不由黯然,不自觉的向着他靠了靠,却没有回答。明明很在乎这个仅有的亲人,为什么你要装出一副双耳不闻窗外事的超然之态,身在斗室望月,现在的你又怎能超然处事。平生,你挑起了这个看似破败不堪的家,而那烂醉如泥整日活在悔恨和回忆中的老人,却挑起了你以后的人生。其实你和他蛮像的,那么以后的你肩上的担子会不会让你早已微微弯曲的脊梁更加的不堪重负呢 “王驼背。” “王平生。” 两个反差巨大的姓名,被叫了一辈子王驼背的他,算是个白眼狼吗 白眼狼。 刘家沟几乎所有的人都这么认为,家里有一个整天烂醉的大伯,他这个做侄子的却从来没有劝过他,从小到大没少坑过村里的人,反正有他一天,刘家沟就没有一天安生日子。但是全村人还有很多东西都不知道,可是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她心里最清楚,每次酒醉的大伯到处乱晃,被整个刘家沟骂了一辈子白眼狼的他,都会躲在不远处,跟着到处撒酒疯的他到处乱晃。每当这个烂醉如泥的老人彻夜不归时,都会有一个微微曲着身躯不算健壮的身影穿梭在大雪纷飞的野外焦急的寻找着什么。几年前刘家沟大旱整个刘家沟都在饿肚子,这个破败的家,更是家徒四壁。十三岁的他跑到刘家沟族长家里,在哪外面跪了一天一夜,要来了那本该属于自己家的救济粮,养活了一个不愿向那群看不起自己的蠢人认输的倔强姑娘和一个饿的奄奄一息不肯向别人低头的糊涂酒鬼。 王驼背不是白眼狼,这一点她和那个老人还有在天上看着他的美丽女人都知道。 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王平生这样的一辈子,你过得累吗 韵晴抬头望天,这个刘家沟王家的童养媳,对着天空中的星星虚空写了几笔,手落愣愣出神。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苍老悲凉,年过花甲的老人,站在一座小坟堆旁,唱出了注定在场之人一辈子都无法遗忘的声音,这是一段她从未听闻的京剧腔调,带着沙哑和颤抖。 凄婉悲鸣,荡气回肠。 韵晴感觉到身旁的人,突然起身向前走了几步,她下意识的抬起了头,熙熙洒洒的月光下,一个微微弯曲的背影,在竹林斑驳的虚影中紧紧的盯着小坟头前那个苍老的身影,微微颤抖带着尽力压制的哽咽声,双手紧握。 吐掉嘴里的狗尾草,低头,再转身,原本应该称作王平生的王驼背仿佛没有看到那个满眼担忧的美丽女子,擦肩而过。她没有说话,只是跟着这个低着头,默不吭声的他,她知道他要去哪里,从小到大她都知道当这只看门狗,受伤时他会去那个地方。 她虽然知道此时自己不应该跟着她,但是今天的她却破天荒的在远处慢慢的跟着,她告诉自己,她只是不想这个王家儿子一个人太过孤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