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二七章 知府和镇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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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沉。 本是一片万籁俱寂、深巷只闻犬吠的时辰,惠州府的教坊司内仍旧灯影绰绰,这天教坊司内只有一个宴客厅内有客人,而惠州知府宋邝走了后,整个教坊司内其实只剩下江栎唯一名客人,对此他没有任何觉得不妥。 “大人,时候不早了,您是否该回去?”外面响起鸨\娘征询的声音。 屋子里传来江栎唯的喝斥声:“本官做何事需要你们管吗?滚开!” 鸨\娘可不敢得罪这位京城来的锦衣卫大爷,她连忙出了教坊司正门,出去跟守在外面的锦衣卫传达江栎唯的话。 带队的锦衣卫百户和几个总旗、小旗虽然不甘在外面吹冷风,但江栎唯始终是他们的上司,肚子里有怨言也只能继续留守。 “晦气,江镇抚在里面有醇酒美人享用,我们却只能在外面喝西北风,这算什么世道!?”这些锦衣卫在京城都是嚣张跋扈的主,有些看不惯江栎唯的行径。 “不满意进去跟江镇抚说,在这里发牢sao管个鸟用?” 外面风越来越大,虽然说吹面不寒杨柳风,但顶着风吹到底不那么舒服,就在这些锦衣卫准备找地方躲避时,突然远处传来马蹄声和靴子踏地声,隆隆震耳,随即火把的光亮,大批官兵蜂拥而至,几名锦衣卫见势不妙立时执出兵刃相对。 为首的锦衣卫百户上前喝道:“干什么的?下马,此地有公干,切勿靠近!” 粗豪的男子声音传来:“公你娘的干,看不到督抚大人亲临?放下兵刃,束手就擒!” 说话的是沈溪的亲卫队长,副千户荆越,他的话对平匪三军将士管用,对锦衣卫却半点儿没有约束力。 锦衣卫百户怒道:“什么督抚,这里是锦衣卫镇抚!” 沈溪驱马过来,笑道:“那就没错了,我找的就是你们的江镇抚,让路!” 这些锦衣卫可以不理会荆越,但哪里敢怠慢沈溪? 沈溪到梧州上任还是他们顺道护送的,沈溪是钦命上差,他们就算再嚣张无礼,也不能在沈溪面前耍横。 荆越带着卫所兵马冲过来,锦衣卫虽未被缴械,但还是被迫后退到了墙边。江栎唯带到教坊司来的人本就不多,官军好似洪流一样将眼前几个锦衣卫团团围住。 沈溪跳下马:“本官来找江镇抚,与尔等无关!” 那些锦衣卫只能让到一边,目视沈溪带人进入教坊司。人刚进去,便听到安静的楼道中传来不太和谐的声音,隐约听到女子的哭声。 沈溪皱了皱眉,一摆手,荆越等人已经冲上楼去,将传出声音的房间门给砸开,里面传来江栎唯的怒喝:“谁人如此放肆……袭击本官……啊!” 厅堂内一片嘈杂,桌椅撞翻的声音以及滚地的“咚咚”声,夹杂着女子的娇呼,江栎唯虽然奋力反抗,但还是半\裸\着身体、双手被反剪在背后按翻在地。 随即沈溪进入厅中。 里面的姑娘吓得浑身瑟瑟发抖,匆忙整理好衣服,本想逃出房门,但门口已经被沈溪所率的官军团团围住,只能抱着衣服缩在角落看着眼前发生的事情。 “沈大人?” 江栎唯勉强抬起头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沈溪似笑非笑的脸,这张脸让他发自内心的延误,但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惠州距离广州有两百多里,沈溪初六才领兵从广州府出兵,怎么初七晚上就出现在惠州府? 沈溪领兵日行百里,在这年头绝对是非常恐怖的行军速度。 沈溪踏着马靴走上前,笑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江镇抚居然也会流连烟花之所,令本官大开眼界。” 江栎唯怒不可遏:“我一未犯王法,二未得罪你沈中丞,沈中丞作何带人行凶?” 沈溪哈哈一笑:“行凶的罪名本官可不敢当,本督抚连日行军抵达惠州府,得知江镇抚在此,特来拜会,未曾想就遇到这一出,江镇抚这是在……强抢民女?” 江栎唯挣扎了几下,仍旧没挣脱,气恼地道:“此乃教坊司,光明正大的地方。在下不过是前来饮酒,放松身心……在下有公务在身,之前与沈中丞井水不犯河水,凭何干涉?” 沈溪语色转冷,道:“随你怎么说,来人,将江镇抚请下去!” 江栎唯衣衫不整被人拎了起来,饶他是武进士出身,但在几个粗壮的军士面前仍旧无计可施,荆越抓起绳子就往江栎唯身上捆。 “沈中丞,你这是作……唔!”江栎唯还想继续质问,嘴已经被人堵上麻布,这下连开口都没机会了。 随即,江栎唯被押着下楼而去,沈溪打量那些受惊的女子一眼,道:“汝等整理好衣衫,与本督抚同往知府衙门,当作证人!” “呜呜呜!” 江栎唯嘴里仍旧发出声音,表示他绝不屈服,可到现在他仍旧弄不明白,沈溪为什么要捉拿他? 一个是三省督抚,一个锦衣卫镇抚,沈溪虽是身负皇命扫荡匪寇,但江栎唯也是领旨前来办案,二者间互无统属关系,就算沈溪来势汹汹,绑人也要有理有据。江栎唯心想,难道这小子想告我jian污民女?这些女人算什么民女? 沈溪跟着人群一起出了房间,站在楼梯口,看着江栎唯被人架了出去,略一沉吟正要下楼,荆越上楼来禀告:“大人,派去知府衙门的人得手了,这会儿知府衙门上下俱都逮捕归案,就等您发落了!” 沈溪满意地点头:“好,随本官去知府衙门一趟!” …… …… 江栎唯这辈子只有把别人送上囚车的份,自己还从来没尝过坐囚车的滋味,这次他就真真切切感受到了。 当见到自己带的人都被沈溪拿下,江栎唯开始紧张起来,他只能理解为这是沈溪打击报复他,可此时他毫无反制的手段,只能坐以待毙。 火把通明,士兵们浩浩荡荡往知府衙门而去。 到了府衙门口,只见大门敞开,里面同样灯火通明,衙门正院里,惠州知府宋邝被五花大绑按在地上,知府衙门的其他官员,有的在值夜的时候被拿下,有的则是从家中被窝里给绑来。 沈溪不但知道他们的府邸,连这些人的卧室在家中哪个位置似乎都一清二楚。 宋邝努力昂起头,大声喝道:“此乃惠州府衙,谁人敢造次?” 沈溪从马背上下来,闲庭信步一般进入府衙大门,站在宋邝身前,笑眯眯地说道:“不知道本官够不够资格到你惠州知府衙门来办案?” 就算宋邝不认识沈溪,但见沈溪大红官袍前面的补子便大概猜到了,沈溪作为三省督抚有不少公文传达到惠州府,沈溪出征途中将路过惠州府的消息,也一早就有专人送来。 “尔乃何人?” 就算清楚沈溪身份,宋邝依旧故作不知,大喊大叫。 在被沈溪捉拿后,他知道怎么样也不能落了气势,不然主动权就完全落到沈溪手上,可惜由始至终,沈溪都没打算给他反扑的机会。 沈溪指了指荆越,自己往衙门大堂方向而去,留下一记响亮的声音:“本官是什么人,告诉他!” 荆越扬起头,颇为自豪:“此乃三省督抚沈大人。” “沈督抚?你有何资格扣押本官?”宋邝被人强按着,继续嚣张地吼道。 沈溪的声音传来:“告诉他!” 荆越领命:“是,大人。查惠州知府宋邝,勾结海寇残杀百姓,年前杀平民三十六人以良冒功,督抚沈大人平定海寇途中,特捉拿问罪!” “无稽之谈,绝无此事!”宋邝额头青筋迸露,声嘶力竭地吼道:“本官廉洁奉公,素有青天之誉,有地方百姓为本官作证,就算告上朝廷……” “啪!” 沈溪此时已经坐上公堂,一拍惊堂木,“带犯官宋邝上堂说话!” 江栎唯被人从囚车上硬拽下来,胳膊在车架上蹭掉一层皮,心头正恼火,忽然听到荆越说出的罪名,又听到沈溪对宋邝定的称呼,头“嗡”一声好似炸开了。 江栎唯来惠州府查的是地方官与乱党勾结,而沈溪查的却是地方官与海盗和倭寇勾结,二者间互不冲突,如果宋邝真被沈溪定罪的的话,那他与宋邝间有暗中来往和利益输送,似乎也要遭殃。 江栎唯心想:“这小子打一个时间差,提前两日赶到惠州府,就是要杀宋邝一个措手不及,他如此笃定,必是有确凿的证据在手,我怎就听信了宋邝的荒诞无稽之言,帮他捉拿拷打那些反对他的官员?” 荆越立在堂前,喝道:“督抚沈大人开衙审案,通知城中百姓,可到公堂围观!” “威武!” 没有衙差出来喊号子,就由沈溪亲率的官兵充任,江栎唯和那些个府衙的官吏一并被按倒在堂前。 之前沈溪捉拿江栎唯,控制惠州府衙后,早有士兵去城中敲锣打鼓,告知惠州府衙将会公堂审案,审讯的对象正是知府衙门的官员。 江栎唯明白,沈溪又要故技重施,准备把惠州府衙上下,跟泉州府衙、广东盐课提举司衙门一样,连锅端。 城中百姓大多入睡,听到街上敲锣打鼓,本以为是走水,街坊四邻连衣服都没整理好就到院子,大老爷们儿壮着胆子出去查看是怎么回事,妇人则把各屋的老人和孩子叫出来。 等各家的爷们儿回来后院子里才稍微安宁了些,听说要审讯惠州知府宋邝等人,所有人都震惊得合不拢嘴,这可是惠州府最大的官啊!人们纷纷回屋把衣服穿戴整齐,然后一路小跑往府衙方向去了。 原本城里最热闹的时候,就是衙门审案。 平日衙门放告之日都会有大批人围观,这次连知府都被人捉拿,案子肯定小不了。 当得知开衙审案的是如今风头正劲的状元郎沈溪,就算还在自家婆娘的肚皮上没完事的,也都赶紧穿好衣服前来凑热闹,生怕晚了沾不到衙门的边。 “督抚大人开衙审案!” “知府老爷被问罪喽!” “知府老爷要砍头喽!” 这头案子还没开审,惠州城里已是流言四起。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