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重返师门
傅钧本来见到陆淮风落座之后,便已自觉地默默跪拜于地,态度安静恭肃,闻得陆淮风的问话后,方才出声答道:“师父,弟子自知大逆不道,甘愿领罪受罚,只是恳请师父允许弟子先襄助师父铲除魔域之首薛烬,到时无论师父如何处置弟子,弟子皆不会有二话。【】” 陆淮风立即冷笑一声,道:“你只不过是区区一名丹霄派逆徒,如何胆敢妄想铲除魔域之首薛烬?你是想着一日除不了薛烬,我便一日动不了你么?倒真是好盘算” 陆淮风说到这里,重重哼了一声,语调中满含嘲讽之意,却又在瞬息后继续道:“只可惜,我为何要允许你这个心愿?本派处置叛派弟子一向干脆利落,可从未有过必须完成对方一个心愿的规矩。” 这时坐在陆淮风左侧的谢天朗忍不住轻轻咳嗽一声,道:“宗主,傅钧既有悔过认错之心,何妨再给他一次机会。我看他并非大言不惭之徒,想来确实有什么法子针对薛烬,不如姑且容他详说几句。” 陆淮风闻言似乎愈发动了真火,冷冷道:“你们怎么一个个的都这么爱替他说话?他犯下的过错大逆不道,世所罕见,岂是能轻易饶恕之事?若叫天下人知道了,岂非会耻笑我丹霄派毫无规矩,竟然连欺师灭祖之徒也可以轻易原谅?” 谢天朗劝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傅钧那日虽然失手犯上,但毕竟是他一时心智失狂,并非出自本意,更何况如今丹霄派百余人皆承受他救命之恩,我们总不能恩将仇报。” 话声一落,谢天朗立即转向傅钧,问道:“傅钧,我问你,九月十二那日,你是否也在魔域之中?” 傅钧心中已知道谢天朗要问的是什么,微微低下头,答道:“是。” 谢天朗颔首,继续问询道:“那道将本派百余人皆传送出魔域的阵法,是否你所为?” 傅钧缄默了一瞬,方才道:“……那传送之阵虽然算是因弟子而起,却非弟子亲自所为。” 谢天朗不禁眉头一动,似乎颇感意外:“哦?此话怎讲?” 傅钧便将先前秦湛编好的故事叙述了一遍。他毕竟不善于说谎,因而心中始终难掩一丝窘迫之情,便只能垂下目光,尽量保持语气上的平静。 好在秦湛编造的故事本来就是他利用秦湛的感情,借秦湛之手放走了丹霄派百余名弟子,谢天朗又是素来知道他的为人,以为他只是对利用秦湛感情一事心生惭愧,故而神态有些异样,却并没有怀疑到他在说谎这一方面去。 傅钧说完缘由后,垂头不语,似乎颇为羞惭。 谢天朗宽慰他道:“那日情况危急,救人如救火,手段非常亦属人之常情,你不必为此而过于内疚不安。” 陆淮风却在此时冷声道:“何必内疚?对付魔孽便理应如此不留情面,何须不安?”稍稍一顿,复又对傅钧道,“想不到你这几个月在外游荡,倒是学会了一些善恶是非了。”最后的语气虽然还不算太好,但也已经远胜过一开始那般冷酷无情了。 “……”傅钧心道秦湛终究还是说中了陆淮风的心思,只要自己跟身为魔修的秦湛划清界限,陆淮风便会对自己态度好转。 他想到秦湛对他的千叮万嘱,暗中微一咬牙,还是选择按照秦湛编好的说辞,将昔日在洗心洞中失手误伤师父与四长老并带着秦湛逃离下山之事说成是受了秦湛的邪法控制,故而一直等到月余过后,秦湛的法术失效,他方才悔悟自己竟然犯下如此严重罪行。 傅钧当即便要与秦湛分道扬镳,但秦湛不肯答允,又是好一番纠缠,傅钧这才惊觉原来秦湛对他并非仅是师兄弟之情,而是存了**之念。 他知道此事后,更是决心要彻底远离秦湛,奈何秦湛一直对他死缠烂打,最后他不得不出手重创秦湛,方才得以脱身而去。 可惜大错已经铸成,傅钧一时间不敢回归丹霄派,但在数日前听闻道修众派齐心进攻魔域一事,担心师父与诸位同门的安危,遂即易容化名,跟随众道修一同进入魔域。 之后便是再次遇上秦湛,利用秦湛对他尚未死心的感情,救下丹霄派众人。 陆淮风静静听完傅钧的话,面上依旧毫无表情,喜怒不显,淡淡道:“秦湛那小子终于肯跟你挑明了心思么?难为他倒能忍得住。” 傅钧身躯微微一僵,顿时垂首不语,心中却是一片惊涛骇浪,难以置信:师父此言,难道是说他早已看出了秦湛对自己的心意? 傅钧不由自主地想到了秦湛说过陆淮风一心单恋白逸飞一事,心头便是一阵悸动,却又强行在心中解释道:也许师父只是见多识广,对男子之间的恋情并不如何意外;而不是因为是过来人的缘故,所以能够轻易瞧出秦湛对自己的爱恋之情。 陆淮风虽然疑似问句,但却显然并不指望傅钧会回话,话锋忽又一转:“秦湛他是何时归附了灭天教余孽?” 傅钧按照秦湛拟定好的计划,垂首答道:“弟子在六月上旬与秦湛分开后,便不知他的去向。只是……那日在魔域中见到秦湛,他似乎确实与灭天教余党是友非敌,想来他归顺灭天教余党的时间应该在六月之后。” 陆淮风轻轻冷笑一声,道:“那便是了。根据琅邪谷断沧浪的消息,这两个月里魔域中凭空多出了一位少主,却原来是秦湛那小子。” “……”傅钧低头不语,心中暗叹:果然又被秦湛说中了,师父会猜到秦湛就是魔域少主一事。 但秦湛早已叮嘱过他,此事就算让陆淮风知道了也没有妨碍,因此傅钧便未则声。 在旁聆听已久却尚未发一语的律法长老庄行之忽然出言:“难道四月中秦湛堕落入魔,并非因为魔种之故,而是因为他原本便是阳羽的后人?” 庄行之顿了顿,继续道:“之前云晖也身中魔种,却是被项晟驱动魔种后,方才变得六亲不认,犯上作乱;而秦湛那日却是自行入魔,并无外人在旁,与云晖的情况并不相同。” 清心长老贝君瑶闻言,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模样,秀眉不觉微微蹙起,亦是开口道:“去年项晟率领众魔孽入侵本派,意欲夺取阳羽的元神,而最后在天心阁门前,秦湛偷袭云晖未果,项晟震怒之下却未对他下杀手,只是将他打伤,伤势倒还比我轻些。如今想来,项晟似乎确实像是对秦湛手下留情了。”
她话声一落,只听陆淮风冷冷哼了一声,面沉如水,语气凝霜:“保一人而弃一人么?这样云晖一死,我便不会怀疑到秦湛也是他们埋好的棋子。的确在云晖死后,我已将秦湛归入下任宗主候选人之一。想不到这十数年来,本派之中除了萧云晖以外,竟然还潜藏着另外一名魔孽。我等屡次都看走了眼,真是白活了这几十年。” 说到最后,陆淮风目光逐一扫过四位长老的面容,语调听上去似是不以为意,眼中却尽是一片凛冽杀气。 傅钧一直跪在大殿中央的地上,默然垂首,听到这里依旧毫不吭声,仿佛只是在静静等待着陆淮风的下一道命令,然而双手却在暗中不自觉地握紧成拳,一瞬过后又似醒悟般的缓缓松开。 他万万没有想到,自从秦湛成为魔修后,便连过往所做的一切都要被否定了。 ……秦湛倘若真是与项晟早有勾结,又何必为了驱除魔种而费尽百般心思,时刻忍受着痛苦煎熬? 可是想到来此之前秦湛叮嘱他要多多顺从陆淮风的话,尤其绝不能为自己辩解一句,傅钧便只能按捺着一语不发,不作任何辩驳。 虽然不能说话,傅钧却禁不住在心底闪过一道念头:秦湛对丹霄派一直没有什么感情,并不在意众人对他的看法,也不会有任何伤怀留恋;可若是换做自己,听到师父与诸位师叔这样认定自己早就包藏祸心,又会是何等滋味? 此念一动,傅钧登时心绪如浪涛汹涌,久久难以平息。 傅钧虽然一直不出声,却并没有彻底被忽视。倏然间只见谢天朗看了他一眼,轻轻喟叹道:“宗主,傅钧既已知错,便让他起来吧。” 陆淮风并不应答,面上仍旧不见和悦之色,略显清冷。 谢天朗见状,却知道陆淮风这样的姿态已是表明不反对,便道:“傅钧,你先起来说话。”见傅钧依言起身站立,又道,“你先前说要襄助你师父铲除魔域之首薛烬,是否真有什么计策?不妨仔细说来。” “是。”傅钧应了一声,这才缓缓说出秦湛与他已经商议好的如何铲除薛烬的计划以阳羽的元神为诱饵,引薛烬独自一人进来丹霄派,再在天心阁前设下陷阱,将薛烬捕杀。 陆淮风听完,不置可否,只道:“薛烬早已知道阳羽的元神就在本派天心阁内,却一直按兵不动。你要如何引他前来?” “师父只须昭告天下,经魔域一战,同道中惨死者甚多,此仇归根究底,乃是因阳羽而起,故而欲将阳羽的元神彻底摧毁,以绝祸患。” 傅钧微微一顿,继而低声道:“而薛烬一心想要复活阳羽,必然不会坐视不理。即便薛烬率众前来,本派外围有昭华祖师布下的护派结界在,对方已无内应,绝无可能再如项晟那般大举入侵本派。到时师父有阳羽的元神在手,尽可威胁薛烬必须独自一人进入本派,否则便立时摧毁阳羽的元神。薛烬必会答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