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来自大人物的宽容

    与阿多默默对视一眼后，阿少尴尬地轻咳了两声，轻轻扣了扣门：“两位殿下，远客已至。”

    门内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半晌，雕花砌玉的朱红大门无风自动，由内到外缓缓张开。

    佑辉只觉得一阵劲风扑面而来，几乎可以将自己吹倒。但神奇的是，佑辉感觉自己空无一人的背后竟有一股不大不小的、柔和的力量托举着自己，似乎带着些善意。

    当风止云息之时，那股力道却还在推举着佑辉，直挺挺地把他送入大殿。

    坂本智生与无名少年就没有这个待遇了，纸马悄悄地瞥了两人一眼，看见两个人都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自知两位大人心中很有成算。两人一马之间仿佛心有灵犀一般，由那纸马默默带着他们往后走去——说到底，这血色世界里本也没有什么稀奇古怪的规矩，伊泽胜其人也本不是什么会被“规矩”拘束的家伙。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殿内的装潢是佑辉从未见过的富丽堂皇，如同真真正正的天国景象。各式各样扁平或丰润的纸质美人于高台之下舞动，遍地是金玉宝石，漫天是红纱紫帛。高台之上另设不分高低上下的两座宝座，皆是整块玉髓雕成，其下更将佛家七宝当做沙石一样铺了满地，一男一女两个颇具威严的人（神？）坐于上首，宝相庄严。

    当然，佑辉的心情还是有点一言难尽的：毕竟，作为一个花街里长大的孩子，对权贵还有些敬畏；然而，这两个家伙私底下完全不庄重的行为实在让人幻灭……

    当然，无论如何，佑辉已经渐渐明白自己似乎并没有落到平野俊隆手里（毕竟那是一个连与花魁解除关系的费用都不肯出的穷鬼，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华丽的住所），但他依旧保持着最基本的谨慎——

    是的，与其他（他所不知道的）同族相比，他并没有因为开眼而觉得自己能上日天，下日地，中间还能日空气——毕竟，作为一个花街里长大的小子，看的最多的就是那些自视甚高的家伙各种稀奇古怪的死法——他到底是谨慎了好几年。

    “哥……哥哥的客人，看上去好小的样子！”男子开口便是一股少年意气，所谓威严顿时荡然无存。

    女人斜乜了弟弟一眼，慢悠悠地接口：“……什么话都说，真是不长脑子！一见面就不管不顾地问东问西，生怕人家不知道你是个笨蛋——还不给我斟杯茶来？可不要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佑辉默默目送着男子灰溜溜地转到后头的帘幕后面去，随即收敛了视线，半垂着眼皮，叫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女人手边有点心（明显是从弟弟那里收缴来的），自己默默地嚼用了一块，剩下的通通叫一个娇小的纸人捧到佑辉面前。

    “吃吧，这是新鲜东西。来，我们两个坐着说点话。”女人和煦地微笑着——这使得佑辉稍微放松了一点——而女人的下一句话立刻让他后背一紧：“小家伙，你现在是不是看不清东西了？”

    佑辉心下一沉——不是因为女人说的话错了，而是因为事实如此。

    可是这女人没有要害他的意思，更没有那个必要——所以，佑辉在警惕之余也有心想细听对方的言论。

    女人见佑辉不搭话，也没有露出气恼的模样，抿了一口茶，再次开口：“这倒也不是什么稀奇事……针对这个，我们还是有点反制手段的。罢了罢了，权当件礼物送你……”

    又是那股力道，仿佛一只手按在佑辉的眼睛上，一瞬间使其致盲，若是女人有什么歹意，佑辉决计反应不过来——这使得佑辉心下大骇：不够警惕啊，还是不够谨慎！

    所幸那女人确实是好心。当眼前的遮蔽物消失时，佑辉眼中的景物甚至比曾经更加鲜明，与开眼之后的糟糕视力更是不可同日而语。

    女人弯了弯嘴角，说道：“好了，我这份礼就算是送给你了——你该离开这里了，有个……很重要的人在等你。”

    两个纸人不由分说地引着佑辉往外走去，一直到未曾开放的最高大殿去。

    在离开大殿之前，佑辉似有所感地微微回头。

    两个宝相庄严的男女端坐高台，仿佛本来就应当高高在上——

    所以，所谓的吵吵闹闹都是属于上位者的温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