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吉祥话
周材几人和吴大郎的家人进入祠堂以后，就发现这里似乎被改成了待客大厅。灵位被摆放在最靠近墙面的地方，一张八仙桌被放在大厅中央，八仙桌后方有一把椅子，那个被称为“姥姥”的妇人正端坐在椅子上。 “姥姥”头带着灰色高帽，身上穿的衣物也是寻常材质，只不过装束稍微显得隆重了一些。 此时的她面前摆放着一个竹制的鸟笼，鸟笼里面有一只虎皮鹦鹉，那一声声的“吉祥话”正是从鹦鹉的嘴里发出。 周材细细观察，对方年龄很大，看样子至少有八十岁，满脸的皱纹，但是看起来精气神很好，眼睛并不想寻常老人一般浑浊，反而炯炯有神。 看到有“新人”前来，“姥姥”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意外的神情，也没有开口说话，而是看向了吴大郎一家。 吴大郎走上前去，毫不犹豫在“姥姥”的面前跪下，然后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随后大声说道。 “姥姥洪福齐天，寿与天齐！” 吴大郎的家人也跟着下跪，磕头。 “祝姥姥万事如意！” “大吉大利！” “花开富贵！” 周材为这一家子感到头疼，当真是没读过几年书，这寿与天齐好歹还算合时宜，花开富贵什么鬼？八竿子打不着了都。 噔，噔，噔 “姥姥”用长指甲敲击八仙桌，发出了不耐烦的声音。 “这几句今天都听腻啦——” “姥姥”开口说道。 声音尖锐刺耳，有点像指甲盖去划黑板的声音，听得周材心里发毛。 吴大郎听到这话，脸色一变，刚刚站起的身子又连忙跪下，不断的磕头，脑袋震的地板咚咚作响，嘴里还不断的说道： “姥姥寿比南山、心想事成，那个，那个蒸蒸日上，越来越好.......” 吴大郎慢慢词穷，然后哭丧着脸，一边抱拳一边说道：“姥姥，大郎实在是不识字，这还跟集市的说书先生学了好几天呢！” 吴大郎的家人也连忙跟着下跪，在一旁惶恐不安，嘴里说着祝福的话语，然后求“姥姥”谅解。 “算啦——” “姥姥”似乎不想多说话，将目光转向周材和方武，用手指着说道：“两个外乡人——” 见到“姥姥”转移了话题，吴大郎明白自己逃过一劫，连忙起身，谄媚的对“姥姥”说道。 “这两位要在咱们村借宿一晚，俺让他俩来给你磕头。” 说罢用眼神示意周材，赶紧行动。 周材沉默，闷声走到被称为“姥姥”的妇人面前，轻轻咳嗽了一下，清了清嗓子，有些难为情，然后有样学样的跪下，勉强做了个磕头的动作。 吴大郎在一旁连忙说道：“快说吉祥话！” 周材顿了顿，检索一下脑海中的词汇，然后起身，大声说道： “祝姥姥！一帆风顺，二龙腾飞，三羊开泰，四季平安，五福临门，六六大顺，七星高照，八方来财，九九同心，十全十美！” 说罢周材长舒了一口气，在吴大郎一家惊呆的目光中退了回来。 吴大郎对着姥姥夸赞道：“姥姥，这位先生可真是有学问啊！” “姥姥”轻轻点了点头，表示很满意，随后又将手指向了方武。 方武会意，径直走向前，在姥姥面前跪下，郑重磕头，一气呵成，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周材暗赞果然是大师兄，做大事的人不拘小节。 岂料这时方武却没了动作，沉默不语。 吴大郎着急道：“快说吉祥话！” 周材暗道不妙，他忽然想起，在进村庄之间，周材三人合计，由于方武的声带损毁，声音太吓人，所以对外的口径一直都是：方武是个哑巴，不会说话！ 这个时候要是开口，不说吓到别人，关键是骗人了啊！ 骗人被发现是很尴尬的事情，所以周材只好强行说道：“他是个哑巴！” 吴大郎一听拍了拍脑袋，懊悔不已：“噢哟！对，我忘了！这可怎么办才好！” “姥姥”的表情也开始变得不悦了起来，眼神死死盯着方武，仿佛他不开口就要吃了他似的。 这时方武不慌不忙，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在姥姥的面前打开，只见纸上赫然写着几个大字：笑口常开。 吴大郎看到这一幕，向一旁的周材询问道： “这纸头上写的啥？” 周材来不及称赞大师兄的机敏，对姥姥和吴大郎说道：“这是我师兄给姥姥的祝福，上面写着笑口常开！” “姥姥”轻轻点了点头，对这个行为表示满意。 此时一阵铃声响起。 吴大郎听到铃声后，小声对周材说道：“铃声响，姥姥要休息了，今天的磕头就算是结束了，我们也赶紧回去吧。” 说罢吴大郎对“姥姥”告别，然后就准备带着周材和方武回家去。 就在一众人准备告别回去的时候，周材忽然感觉有人拍了他的肩膀。 歪头一看，一只如同枯木般的手臂搭在他的肩上，细长的指甲微微弯曲，抠进了他的衣领！ 周材连忙转身回头，快速将这只手臂拨开，却看见“姥姥”不知从何时起已经站起身来，来到了他们的身后！ “还有一个人——” 刺耳的声音在大厅内回荡。 “姥姥”开口说话了。 “村里还有一个人没有过来磕头——” “姥姥”发出的音量逐渐增强。 “是谁——，是谁！” 话音未落，姥姥将目光放在了吴大郎的身上，死死的盯住。 吴大郎吓得腿都软了，求饶似的说道：“都来了呀，姥姥，没人了！哦对！还有个人，他屙屎去了！” 吴大郎猛然响起，和周材在一起的还有个瘸子。 周材暗道一声不好，连忙拉着方武向后退，企图和这个邪门的老太太拉开距离。 “为什么不来！为什么不来！”刺耳的声音响彻大厅，震得周材几人耳朵生疼。 “姥姥”目光转移，开始无目的般的在大厅踱步。 “为什么不来——为什唔&%&&……%” “唔*&……%不来*&……%……&” 周材心中一紧，“姥姥”一遍说话，一边呕吐，很快便将今天的食物全部都呕吐了出来，直到最后吐无可吐，开始往外倒胃液，即使是这样，“姥姥”依然在大厅踱步，似乎已经将众人无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