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莫名心涩

    在这近黄昏时分，正是晴空无云，朗朗晴空中居然还浮现出渐渐西落的红日，一场夏日阵雨骤停，微风穿过廊道甚是舒爽时，大房的花厅中，萧鸾儿叩个头急忙忙说道：“我家少爷不傻了。”

    面前的秦大夫人抬手制止她说话。

    “我不要当九郎，我不要当九郎。”这秦八郎坐在着，将面前的双陆棋盘都推倒了，发出刷拉的声音，再配上她的喊叫声，屋子里乱哄哄的。

    “你别吵。”秦大夫人皱眉喝道。

    秦八郎还是怕母亲的，嘟着嘴不敢再喊。

    屋子里好歹清净一些，秦大夫人喘口气，看向一旁的嬷嬷问道：“大少爷今年多大？”

    “足足的十五岁了。”鸾儿忙答道。

    秦大夫人带着几分嫌弃看她一眼，嬷嬷也带着几分不满扫了鸾儿一眼。

    毛毛躁躁的，没家教。

    “回夫人，过了端午就十五岁了。”嬷嬷说道，“比六郎七郎大半岁。”

    秦大夫人带着几分追忆说道：“是啊，当初我记得他们是前后脚有了身孕。”

    当时秦家二房萧氏怀孕，家里人都松了口气，为了给孩子祈福表示自己的宽宏厚待，萧氏还停了妾室们的药，所以萧氏怀孕半年后，二房的两个妾也都有了身子。

    还记得那时候合家上下的欢喜，秦老太爷日日翻书算名字，没想到…

    秦大夫人叹口气。

    当时有多欢喜，以后就有多生气，所以，这个二房的大少爷都被视为不是秦家的人，连排行都被刻意的忘记了。

    “他小名..”她想了想问道。

    “乐儿，秦乐，我家少爷叫秦乐，是萧老夫人起的。”鸾儿忙欢喜的答道。

    秦乐….

    秦大夫人心里撇撇嘴道：“那就还叫秦乐吧，毕竟是外老夫人的一片心意。”

    秦八郎松口气，太好了，自己不用换名字了。

    “大夫人，我家少爷在家排行是六，那日常称呼…”鸾儿迟疑说道。

    秦家的孩子不按顺序排着，总好像不是秦家的孩子一般，说出去也不好听啊。

    “说了叫秦乐秦乐，你这小蹄子听不懂吗？”秦八郎喊道。

    看这位比自己家少爷小一些的少爷在秦夫人面前的肆意，鸾儿猜到是惹不得人，刚进家门，她不能给少爷惹事，鸾儿忙俯头在地板上，连声恕罪。

    “一个小傻子还要什么名字！”秦八郎哼声说道，带着几分舒心。

    鸾儿俯身迟疑一下赔笑说道：。“我家少爷已经好了，不傻了。”

    屋子里的人不置可否。

    “真的，大夫人，我家少爷真的好了。”萧鸾儿忙忙的说道。

    “傻子都不会说话，好什么好！”秦八郎翘着鼻头说道。

    “会的，会的，少爷会说话。”鸾儿忙否认，又看秦大夫人，“大夫人，你还记得，在门口，我家少爷喊父亲呢。”

    秦大夫人恍惚想起来，门口灯笼下，施礼喊了声父亲。

    举止呆呆，声音木木，就如同牵线的玩偶。

    “你教的不错，日后好好的教你家少爷吧。”她淡淡说道，看了眼这小丫头，“你是萧家的丫头？”

    萧鸾儿点点头又摇头道：“奴婢是萧老夫人买的，但给了少爷，所以也不算是萧家的人。”

    那也不是我们秦家的，秦大夫人懒的再多说，看向那嬷嬷说道：

    “还是那个院子，拨个老老嬷嬷过去，再给个洒扫的小丫头，小厨房也拨过去一个。”

    嬷嬷应声是。

    “你下去吧，回去好好的伺候……你家少爷。”秦大夫人说道，看向萧鸾儿。

    萧鸾儿应声是，继续说道：“我家少爷真不傻了，夫人以及老爷们都见一见吧。”

    不见就已经够麻烦的了…

    秦大夫人嗯了声淡淡说道：“他身子不好，别见了，好好养着吧。”

    萧鸾儿还要说什么，那嬷嬷不耐烦的瞪她一眼，赶着萧鸾儿起身，先站起来说道：“走吧。”

    萧鸾儿只得起身退出去。

    “以后注意点，谁也别去那个院子，让我知道了，送你们去道观清修！”

    秦大夫人的话从屋子里传来。

    萧鸾儿有些悻悻，回到家里，不仅连父亲母亲伯父伯母的都不能正式见一见，连兄弟姐妹们都不允许接近，还是被隔离在家之外啊。

    “我家少爷真的不傻了。”她说道。

    领她出来的嬷嬷抬着眼皮扫了她一眼，连话都懒的说。

    这是把谁当傻子呢。

    萧鸾儿回到屋子里，秦乐坐在窗户前看着外边在想什么，又或者只是在发呆。

    “少爷？”萧鸾儿小心的喊道。

    昨日突然跌倒晕过去，真是把她吓坏了，万幸的是少爷很快醒过来，而且并没有再变成痴傻儿，只是更不爱说话了。

    “茶。”秦乐说道。

    萧鸾儿高兴的应声是，跪行在另一边的矮几上，沏了碗茶捧过来。

    秦乐手不灵活，萧鸾儿拿着汤匙喂他，只吃了一口，秦乐就皱眉。

    “难吃，不是茶。”他说道，闭口不肯吃了。

    “少爷，茶都是这样的。”萧鸾儿说道。

    少爷挑食毛病越来越厉害了。

    “不是。”秦乐说道，简单明了而坚持。

    萧鸾儿无奈。

    前一段为了养身，秦乐自己给自己配药，不吃茶，只饮白水或者黄酒，如今药不吃了，难道还要只喝白水和酒吗？

    “少爷，真的，喝习惯了就好了。”她哄劝道。

    这么好的茶，以前想喝都喝不到呢。

    秦乐在吃喝上从来没有妥协过，萧鸾儿劝了两句也就放弃了，看着盛了半碗的煎茶，本着不能浪费的原则，小丫头一口气都喝了。

    简直太美味了。

    回过头看秦乐还端坐着看着窗外，萧鸾儿给他倒了一杯白水捧过来，也跟着看外边。

    窗外花藤缠树，翠石垒垒，隔着缝隙可以看到半个荷花池，如果没有这藤蔓山石的格挡，应该是绝佳的好景致，当然如果真是这么好的景致也不可能留着等他们主仆来用。

    “少爷，你心里难过吧？”萧鸾儿想到这几日的事，有些低落的说道。

    以前是傻子的时候，别人厌恶嫌弃都无知无觉，如今不傻了，听得到看得到该是多么的尴尬。

    “难过。”秦乐这次很快的答道。

    听到她说难过，萧鸾儿又有些紧张了。

    “少爷，你别难过，那是因为你刚回来，大家还生疏，等熟悉了就好了，你是秦家的孩子，这都是你的亲人…”

    萧鸾儿絮絮叨叨的劝慰，秦乐一句也没听进去，他看着窗外，只感觉到难过。

    酸酸涩涩的感觉从昨日起就萦绕在心头。

    更难过的是，他不知道为什么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