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我是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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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乐已经看了好一会儿屏风了。 屏风上画的是简单的树和美人图,以及一行字。 秦乐看的就是这行字,这是一行篆书,他动了动嘴唇,慢慢的将其念出来。 他盯着屏风,放在凭几上的手慢慢的滑动,一点一点的描写这一行字。 他识字,也会写字,并且应该是很熟练,也许还写的很好。 手指僵硬,提转勾划完全不听使唤,但他的心里很流畅。 这真的是一个傻子的记忆吗? 一个傻子因为神仙开窍就能做到这样吗? 你是谁? 我是谁? 门外有脚步声传来,是萧鸾儿回来了,秦乐停下手。 但萧鸾儿没有立刻进来,而是进了小厨房。 锅里的糖熬成糨,萧萧鸾儿将切好的桃子倒进去,滚了两滚忙忙的捞出,一块一块的码好放在一边晾着。 没有镜子,萧鸾儿对着缸里的水照了半天,将头发理了又理,脸上抹上了锅灰,看上去很滑稽,萧鸾儿对着缸笑了笑,哭过的眼还是很明显。 她皱起眉转了几圈,干脆将手在眼上也抹了两道,然后桃子也凉好了,她深吸一口气端着盘子轻快的向屋内跑去。 “少爷,少爷,你尝尝这次做的怎么样?” 秦乐看着她。 萧鸾儿笑眯眯的跪坐下来,将盘子放在凭几上,用竹签扎起一个,起身递到秦乐嘴边。 秦乐张嘴一口吃下。 “怎么样?”萧鸾儿问道。 秦乐慢慢的吃,没有说话。 萧鸾儿也不急,笑眯眯的看着他吃,一面叽叽呱呱的讲自己怎么做的。 “好。”秦乐吃完了,回答道。 萧鸾儿高兴的笑,伸手摸脸,然后故作惊讶的发现了什么说道: “啊呀,手上有灰啊,少爷,我有没有抹到脸上?” “有。”秦乐说道。 “哎呀好丢脸啊,不过反正也没别的人,就不洗了。”萧鸾儿笑道。 秦乐抿了抿嘴道:“好啊。” 萧鸾儿便又扎着桃子喂她。 秦乐吃了两个之后不吃了,忽的问道“桃核还留着吧?”他忽的问道。 萧鸾儿点点头问道:“少爷,又想吃什么?” “砸,剥出桃仁来,拿捣子捣烂了,给我拿来。”秦乐说道 萧鸾儿也不问什么,应声是就转身出去了。 地板上,沾了污泥的袜子留下一溜脚印。 秦乐的目光看过去。 “少爷,你看这样行吗?”萧鸾儿坐在她面前捣桃仁,不时的问一句。 秦乐倚这凭几闭目养神。 “姜还有吗?”他问道。 萧鸾儿点点头说声有。 “取来,刮去皮。”秦乐说道。 萧鸾儿哦了声,依言而行。 “少爷,只要姜皮不要姜吗?”她一面小心的将姜皮刮下一层放入碗里,一面问道。 “不要。”秦乐说道,闭着眼听她蹬蹬的捣了一刻,“好了。” 萧鸾儿停下手,带着几分期待。 “少爷,要怎么做?煎炒烹炸?”她问道。 秦乐伸手。 “来。”他说道。 萧鸾儿有些不解的向前挪了挪。 “来。”秦乐再次说道。 萧鸾儿抱着碗坐过来,和秦乐面对面。 秦乐一手扶袖,一手从碗中挖了捣好糊糊,抬手抹在萧鸾儿脸上。 萧鸾儿吓了一跳,凉呼呼腻呼呼还有些刺痛。 “少爷?”她惊讶道。 秦乐不说话,继续挖了一些给她在脸上慢慢的擦去,慢慢的抹平,左边擦完了擦右边。 萧鸾儿渐渐的不动了,眼泪大颗大颗的滚落下来,很快眼泪越来越多,冲去脸上的糊糊已经灰黑。 秦乐用袖子擦她的眼泪。说道:“等擦完晾一刻再哭,要不然,你还得重新捣一碗。” 萧鸾儿扁着嘴,用力的忍住哭。 “少爷,别用袖子,弄脏了。”她说道。 秦乐嗯了声。说道:“没事,是你的袖子。” 萧鸾儿咦了声,这才低头看到果然是自己的袖子,她噗嗤一声又笑了。 “少爷。”她喊道,带着哭意又带着笑意。 夜色降下来时,萧鸾儿对着镜子照了照,脸上白白嫩嫩一如既往。 “少爷。”她高兴的喊道,“好的这么快啊!” 秦乐躺在卧床上,似乎睡着了。 “少爷。”萧鸾儿知道他没睡,在床下的垫席上跪坐,一面散开头发,“少爷你真厉害啊。” “我连将死的人都能治活,你这两巴掌算什么。”秦乐说道。 听他提到两巴掌,萧鸾儿的情绪有些低落,她趴在秦乐的床榻边上,咕哝委屈的说道: “少爷,为什么她们要打我啊,我也没做什么啊。” “因为你有的,她们没有,而你又不肯,为她们所用,所以,这就是,你的罪。”秦乐说道。
萧鸾儿似懂非懂。 秦乐脱口而出的这句话,自己也愣了,脑子里再次出现那种轰隆隆的鸣叫,他不由伸手握住领口,大口大口的喘气。 萧鸾儿吓了一跳,慌忙的跪直身子,帮他抚顺胸口,一叠声的喊少爷。 还好这次秦乐没有再晕过去,他喘息一刻,慢慢的平复了。 因为这次不是上次那样的难过的感觉,而是愤怒。 愤怒的痛,比不得伤心的痛,这种痛不会让他晕过去,而只会让他清醒着。 “少爷。”萧鸾儿哭着喊道,“都是奴婢的错。” “是错的。”秦乐说道,长长的吐口气,“是错的。” “是,奴婢错了。”萧鸾儿哭道,用袖子擦泪。 是说那句话是错的,秦乐心里说道,但口中实在是懒的动了,也就不说了。 喝了几口水,再三平静之后,萧鸾儿扶着秦乐重新躺下。 夜色深了,连虫声呢喃都平息了。 萧鸾儿小心的跪坐了半日,确定秦乐平稳无恙,才躺了下来。 “你错了。”秦乐忽的说道。 彼时萧鸾儿已经星眼朦胧的要睡着了,惊了一下又睁开眼。 “啊?”她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下才想到少爷这是在回答自己方才的话,有些想笑又想哭。 “你错了。”秦乐接着说道,看着夜色,“当时你不该,自己说那么多话。” “那奴婢应该如何?”萧鸾儿不解的问道。 “说,自己不做主,让她们,来找我。”秦乐说道。 “为什么?”萧鸾儿问道,越发不解,“怎好推少爷身上?” “因为,我是你的少爷。”秦乐说道。 萧鸾儿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 但少爷说的话总是没错的,他嗯了声,重重的点点头,等了一刻秦乐不再说话,他便躺下了。 虽然不太懂,但莫名其妙的她觉得很安心,在枕头上蹭了蹭,深吸一口气舒舒服服的闭上眼。 “还有。”秦乐又说道,“我是个傻子。” 傻子做什么,都是合情合理的。 这一次没有萧鸾儿的疑问,回应她的是细细的鼾声。 室内便再无声,万物静籁,秦乐静静看向窗台,凝望着斜挂于半空中的弯月,亲冷的月光撒在葱葱郁郁的山林间,思绪越过山林,越过山峰越过湖泊和河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