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向死而生
紫电真龙威严无比，每一枚龙鳞上都有一个天雷印记，眸子深邃，仿佛可以装得下诸天星辰，庞大的身躯里不时天雷滑落，如山岳一般粗壮。 仙乐恢弘绝伦，如大道之音般在天地之间激昂，战鼓如雷！ 阿毛的意识盘坐在rou身之外，默默感受天劫与仙乐，这是生与死之歌！他知道自己可能要死了，但他还是想抓住一切可能，不求证道，但求一生。 雷劫是天地最强大恐怖的杀伐之力，镇杀天下万物，但它不仅仅是毁灭之力，因为毁灭既是新生，便如冬杀野草，春又复苏，死亡之后会迎来更盎然的生机。 但，修行之路何其难矣，每个纪元，无时无刻，都不断有试图逆天的天纵奇才陨落，天意不可违，谁若对抗天意，便是死路一条。 紫电真龙怒目咆哮，白玉神殿这方小世界再也承受不住如此巨大的威压，逐渐龟裂，秘境内所有人都感受到了这亘古未有的伟力，脸色苍白。 阿毛凛然不动，意志愈发金光闪闪，宝相威严。 “铮——” 紫电真龙动了，代表着天意，要扼杀这个触怒天威的少年。它浑身紫色天雷游曳，一道长长的龙吟声在天地间回荡，一头便扎向了阿毛，犹如上天之剑！ “阿毛，阿毛，要好好活，要好好活......”那两道身影留下的话重回耳畔。 “而不是像我一样......”猴子的模样任然历历在目。 在龙首触及到阿毛的瞬间，他的躯体便爆碎了，亿万兆天雷横空四射，虚空震碎！ 紫电真龙一截截没入阿毛的位置，涌出的天雷如泼水一般四溅而出，引发诸多可怕的异象。 神殿破碎，这方世界充斥着毁灭之气，仙乐也逐渐沉寂了下去，石台上只留下了焦黑的骨块。 呜呜风声，如鬼神在耳边哭泣...... 站在白玉阶底端的几位少年至尊皆沉默，唯有狼沸露出了一丝冷笑，那该死的少年终于陨落了，只是可惜了本族至宝，不知在如此惊人的雷劫下是否还完好。 杨帆呆呆看着这一幕，他并没有看到阿毛从顶端逃下来，于是茫然地喃喃道：“阿毛......” 一只金色的小猴火急火燎地从他身旁蹿过，在白玉阶梯上飞快攀爬着，大道规则对它而言似乎并不起效。 “小毛！”杨帆回过了神。 狼沸眼睛一亮，是那只曾追随过少年的神猴，其rou身坚不可摧，可与准神器比肩，不是凡兽。 他刚想出手将小毛捉住，想着日后将其驯服，可以成为本族一大战力。 不料小毛早有戒备，停了下来，回头呲牙，顺手硬生生掰下来一大块白玉，朝他丢了过去。 狼沸竟躲闪不及，白玉石块顿时击中了他的胸口，发出了一声沉闷，口中溢血。 白衣少年讽笑道：“堂堂天狼圣子，居然被一只猴子所伤，可笑。” “天狼族体质本就不堪，却没想到连一只猴子都不如。”鹏杖不屑地说。 狼沸冷着脸道：“尔等若是遇到那只猴子，恐怕连我都不如。那猴子视大道压制如无物，跨越白玉阶如履平地，且以通灵，乃是那个少年身边的灵兽。” “再怎么说也只是一只猴子罢了。”白衣少年不屑一顾。 片刻之间，小毛便到了九千阶，雷劫落在他的身上立马就不见了踪影，它焦急无比，嘴里吱吱叫个不停。 直到它寻找到了那散落一地的焦黑骨块，黄豆大的泪珠这才忍不住掉落了下来，小毛哭得伤心极了，发出“哼哼唧唧”的呜咽...... 风起又落，缘起又断。 一道虚无飘渺的幻影来到了小毛身旁，探出一只淡淡金光的手，轻轻放在了它的头上。 小毛抬起头，看到了那个少年，正笑意盈盈地对它笑。 它看呆了，流出的眼泪挂在毛茸茸的小脸上，忘记了哭泣，只是不停哼哼唧唧。 阿毛的虚影时不时黯淡，变成透明的了，差点就与天地融为一体。 他对小毛比着手势，让它在这里乖乖等他，不要乱跑。 随即，他开始缓缓向至尊路的尽头走去，此时寻常天雷劈在他的身上都被吸收了，原本黯淡的身形逐渐清晰。 他一阶阶登上，似乎也在一点点回到现实当中，终于，他来到了一万阶，身影已经变得厚重充实。 白玉神殿白玉阶，至尊路上至尊殇。 阿毛跨越过了这道天堑，一块黑色石碑伫立在那里，散发着混沌气，威严且古朴，写尽岁月斑驳。 上面有四个不朽铭文组成的古字：至尊神碑！ 阿毛看到神碑上铭刻着数个纪元的天才妖孽的名字，古往今来不知有多少天纵奇才试图登顶，却只有那么寥寥几人最终在此留下了自己的真名，无不是至尊之中的王！ 神碑震动，如墨如镜，光华璀璨，在碑面上幻化出了万物生灵，大道仙乐便从其内部飘扬而出，似乎要叫人立即羽化飞升。 一片黑色光雨洒落，请阿毛留下真名。 阿毛想了想，用指尖在碑上勾勾画画，笑了。 他画了一个清瘦的少年，肩上还一只小猴沉睡。 在神碑之后，有一方古朴的神池，呈满晶莹的天水，仙气蒸腾，生命精气喷涌而出。 天水秘境中最大的机缘——天水！居然就在这里！ 阿毛被接引了过去，沐浴天水神液，意识自行疯狂汲取生命精气。 “嘭——”他感到似乎有什么禁锢被打破了，自己的身体愈发真实，直至无限圆满，蕴含着无穷生命精气。 小毛眼睁睁地看着阿毛遗留下的焦黑碎骨全部飞走，急得吱吱乱叫，顺手抓住了一块腿骨，被连带着升了上去。 所有碎骨与精血此时都聚合在了一起，勉强拼出了人形的轮廓。天水涌入，精血复苏，沿着旧身轮廓，重新生长出血rou。 阿毛的意识重新附着与rou身之上，顿时昏死了过去，再生之痛让他无法承受。 小毛见到这一幕，“吱——”地尖叫了一声，捂住了眼睛，可很快又好奇地跳了过去，打量着阿毛残破的rou身，金色的毛发竖了起来，仿佛也感到了疼，便忍不住呲牙咧嘴。 天水乃是天地千万年间所凝练的万物精华，神性无穷，仿佛是从九天之上滴落在凡间的神水，而这一方天水池仿佛是专门为登顶之人所留。 阿毛在画中小世界所得的一团天水即便不纯，也为他带来了难以想象的疗效，脱胎换骨。 而现如今有了这一池纯粹无比的本源天水，实在是逆天的大造化，是他以身死道消为代价换来的。 很快，在天水神液的沐浴下，一个崭新的阿毛被创造出来，这是真正意义上的再生！ 少年睁开眼，浑身骨头响个不停，晶莹的身躯神光乍现，他坐了起来，举手投足之间竟隐隐显露出一股难言的大道气息。 他感到自己对万物的感知提升了一大截，可以清晰捕捉到每一道天雷的轨迹变化，便连血rou之间的点点神光都“看”得一清二楚。 “元神！”阿毛心头一震，他强大的精神力可以敏捷地传达自身与外界的变化，甚至可以脱离rou身，是第二个自己。 但一般的修士诞生出元神已经是结丹境之后了，阿毛因为受到雷劫的洗礼，rou身覆灭，而意识却不断被磨砺，加上自身领悟的雷劫新生奥义与本源天水，便提前诞生出了元神，古往今来极为罕见。 阿毛突破的太快，此时极其需要沉淀，他的元神发光，取出蒲团再次参悟。 有了感悟雷劫的经历之后，他参悟蒲团更加得心应手，可参悟的铭文也越来越多，rou身逐渐返璞归真，神性光华内敛，而元神却更加璀璨了。 一日一夜的世间眨眼而至，阿毛心满意足的站了起来。 昏昏欲睡的小毛立马有了精神，兴奋地跳到了阿毛的头上爬来爬去，突然又尖叫了一声，连忙跳走捂住双眼。 阿毛摸摸头，猛地感到下面凉飕飕的，这才发现自己没穿衣服，便又缩到了天水中，露出脑袋问小毛要衣服。 小毛从储物玉佩中取出一套衣衫，一手捂着眼，一手往出递。 阿毛笑道：“小毛你不也没穿衣服吗？” 小毛气势汹汹地表示：我可是一只猴子啊！ 神碑沉寂，雷劫隐去，小世界重归平静。 阿毛背着小毛，一步步走下去。如今他已经突破至化灵境巅峰境界，rou身无比扎实恐怖，筑下了同辈最强的根基，且还提前诞生出了元神，对天地与铭文的参悟更是一日千里。这趟天水秘境果真是不虚此行，连秘境内最大的造化天水都已获取，且还不算对雷劫的感悟。 但阿毛依旧不算开心，毕竟自己差点陨落在此，若非运气好，恐怕早已化作劫灰。 但一切都过去了，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自己还活着，他笑了，从小毛手上夺走一枚神果，一人一猴就这样啃着果子沿着白玉阶走了下来。 沮丧的杨帆似乎已经接受了这个噩耗，唉，但他还是很快调整好精神状态，准备去另一处造化地。 但他的眼中突然出现了一个无比熟悉的身影，他顿时瞪大了眼睛，张了张嘴，一个字也吐不出。 阿毛笑着对杨帆摆摆手道：“杨兄，好久不见！” 杨帆也呆呆地摆了摆手，茫然地盯着他：“是啊，别来无恙？” 狼沸与其他几位少年至尊还未离去，他们无比清楚白玉阶之上有什么，所以等雷劫过去，准备再次攀爬，可谁曾想，那个被劈成焦炭的少年又活灵活现地走了下来。 所有人都吃了一惊，还有许多天才源源不断地赶来，此时雷劫停息，估计一段时间内都将会沉寂，这是乘机夺取机缘的大好时机！ 只是他们不知的是，阿毛早已通过了至尊之路的考验，沐浴天水洗礼rou身，且在至尊神碑上留下真名，或许可称之为真画。 许多人目睹了先前紫电真龙的毁灭力量，不敢上前。但仍是有源源不断的天才前赴后继，只为证道，成为天地间最强的一列存在，便足以吸引着无数人舍生忘死。 一个少女在二十个少年高手保护之下也登了上去，速度极快，有人看着她的背影惊呼道：“天呐，那是南山沈氏王朝的纯境公主沈玉然！” 一路之上大部分天才还未抵达九千阶便被大道威压所阻，只有寥寥十几人顶着威压抵达了九千阶，沈玉然身边只剩下了一个少年扈从。 如果不是天雷沉寂，她绝不敢轻易冒险登上石台，但如今却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一众天才至尊赶到时，天水神池已经隐入虚空，只剩下了一块高耸的黑色石碑。 沈玉然轻皱着眉，看到了无比滑稽的一幕，庄严肃穆的石碑上画着一个少年，肩上还有一只小猴沉睡。 这显然是不久前留下的画痕，还很簇新。 此时所有人都沉默了，他们想起了登上白玉阶之前，曾有一个少年缓缓而下，背上......还有一只小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