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话
纨绔子弟自从饭堂离开了以后,一连好几天都没来上课。 在这期间,班里又来了一个插班生。 是一个看上去有些内向的男孩。 据说是因为最近做了某种性质恶劣的事情,以至于被原本的贵族学校开除,不得不降级到这所学校里来。 他的名字叫莱特。 “因为有一些人霸占了公园里的球场,但又不踢球的缘故,”他站在讲台上进行自我介绍时说,“所以,我就用球踢她们,把她们都赶跑了。” “我不认为我有什么错。”他说,“我只是在用自己的办法捍卫一些想法而已。” “如果你们有谁觉得我做得不对,请不要指责我,也不要打搅我。” “就当作是班里没有我这个人就可以了。” “否则的话,即使是我也不能确定,接下来,我会做出什么样的事。” …. 与其说这是一则比较另类的自我介绍,不如说是一则威胁会好一点。 人狠话不多的形象就这样通过短短的几句话便在同学们的心中架设起来。 老师皱起了眉头,只觉得一阵头大,分外惆怅。 不知道最近是不是犯了水逆,不然的话,怎么会招惹来这么一些神仙。 再按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的话,恐怕还没能等到他们毕业,自己可能就要先去医院挂个号,咨询心理医生,问问,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 只是踢个球而已,那么较真干嘛? 这个世界上,乱七八糟的事情可是多了去了,就好比,有哪家洗脚城是单单只是洗脚,又有哪家歌舞厅是单单只是跳舞和唱歌呢? 社会本来就是复杂的,人类的本质就是不安好心。 踢不到就算了啊,让那些上了年纪的大妈继续在球场上跳广场舞又不是什么不可以的。 反正你还这么年轻,反正她们都已经那么老了。 都差不多快到了要死的年纪了。 让那些快死的人在临死之前体验一下生活在这人间的快乐...难道,这不应该是每一个年轻人都应该拥有的慈悲么? 人们常说的‘尊老爱幼’中的尊老,不也就是这个意思吧? 至于要为了踢上那么一会儿的球,就这样白白地把自己的前程给葬送掉了,放着好好的贵族学校不读,非要被流放到这种地方来,对于一个出身显赫家庭,并且接受过良好教育,有着相当高教养的孩子来说,未免也是太过可惜了。 .... “我的介绍就到这里。”他说,“在听完我的讲述以后,如果还有想要和我做朋友的同学,请您在放学之后,把写好的申请书放在我的抽屉里。” “明天的上学时间,我会拿出来翻阅。” “同时,也提醒大家,务必要将自己的情况尽可能地写得详细一点,但也要简单明了,这样的话才能让我更加有效率地进行审核,考量和评估您和我之间,到底是否适合成为朋友。” “如果您在我这里的审核通过了,同样会在当日的放学时间,我会将我的情况汇总为一份报告,送到您的抽屉里,供您考量。” .... “混账,总觉得晦气,”关森鸿往地上吐了口痰,抽一口烟,说,“不知道是不是那个白痴校长在外面养了女人,手头缺钱,才招来了这么一些人。” “看着就碍眼,没有一个是正常的。” “烦就不会去呗。”坐在旁边的小弟说,“学校又没规定一定要每天都去上课才有毕业证拿。” “对啊对啊,瞧不起谁呢,不就一个职高的毕业证么,他爱给不给,少了那个证,难不成就没法活了是么,”另一个小弟撇撇嘴,不屑地说,“再说了,以我们森鸿哥的实力,将来就是当要大老板的料,也未必要用到他的那个证。” “老板要毕业证有什么用,给谁看?”还有一个小弟搭腔说,“总不能是给自己请回来的打工仔看吧,这不搞笑么,打工仔什么东西啊,有那个必要么?” “什么打工仔都不行。”又有一个小弟说,“打工仔就是打工仔,大老板就是大老板,根本就是两回事好不好?!” “更何况是我们森鸿哥这样的人,有的是打工仔抢着给他卖命!”
“所以说啊,”头一个坐在关森鸿旁边的马仔念念有词地说,“读个鬼书有什么个鸟用,出来了以后,还不是看谁兜里有钱,谁的关系够硬么?” “有钱,有关系,有门路,就能做生意,没钱,没门路,没关系,只能给人当牛做马,打上一辈子的工,攒一辈子的钱,也不见得能在商业区附近买上一套房。” “更不用说是森鸿哥他家的那种独门独户的大别野啊!” “白痴!说你没文化,你又不信!”坐在角落里的一个家伙哈哈大笑地喊着那个坐在关森鸿旁边的家伙的绰号,“那个字是念‘野’么,那分明就是念...‘墅’啊,大树的那个树啊...” “呃,原来是这样,就是说,”一个家伙声音幽幽地参与了进来,“关森鸿这个暴发户生下来的败家子啊...住的是大别树!” “喂!张森明,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那个绰号叫铁球的家伙猛地一拍桌子,指着坐在角落的这个人,怒气冲冲地说,“什么败家子?关森鸿这名儿是你这种人能叫的么?” “我这种人?”那个名叫张森明的人轻蔑地笑,“我是哪种人,轮不到你们来讲,说一千道一万,你们不就是关森鸿用他爹的钱养的狗么,连人都算不上的玩意儿,又有什么资格跟我叫嚣呢?” “我x你妈的,”铁球怒不可遏,猛地拿起放在桌面上的一瓶墨绿色的啤酒,狠狠地朝那个叫张森明的家伙砸过去,“张森明,反了你?!” 酒瓶哐当地破碎了。 金黄色的酒液洒满了他的脸,却没见血,也没有人留意,张森明的脸骨为何会这般坚硬。 他没有躲避人们对他投来的敌意,也没有对此作出任何回答,只是在颤抖着,继续大笑,在酒瓶碰碎了之后,他仍然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所有人,一成不变地在黑夜下哈哈大笑。 像一个哆哆嗦嗦...忽然间醒悟的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