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矛盾

    邓红梅再看肖雨然那一脸轻松的表情，心想难怪这丫头刚刚还能有心思开小差，原来是有这样的原因在，她应该早就知道他背谱能力的。

    不过，她并不后悔刚刚骂她，要知道，这人比人，真的气死人。

    秦放歌的天赋和她相比起来，真的一个天上一个地上，尽管肖雨然已经算是少有的天赋过人，还相当有灵性的天才。

    不骂骂她，不给她加点压力，她怎么会有向前的动力。

    像秦放歌这样，有这样的天赋，还能不骄不躁的，毕竟只有他一个。

    没与生俱来的天赋，那就只有努力再努力，没有别的捷径可走。肖雨然虽然算是刻苦的，但显然，邓红梅认为她的努力还远远还不够！

    不过这会，邓红梅也没再骂她，而是和颜悦色地，让她多注意秦放歌弹奏的手法，感情。还夸她运气好有秦放歌这样的朋友，近水楼台先得月，换了别人，巴不得削尖了脑袋，花多少钱都愿意来上这样的课呢！

    肖雨然受宠若惊，毕恭毕敬地站着，圆圆的脑袋瓜点个不停，她的目光还偷偷瞟向秦放歌，心底还在傻乐乎。

    耽误了这会功夫，邓红梅就让秦放歌继续，他既然用不着乐谱，邓红梅也就拿在手里，一边听他演奏，一边看着乐谱。

    邓红梅拿这首叙事曲来考验秦放歌，自己也是下了相当多功夫的，可她终究没秦放歌那样变态的记忆力，甚至手指也没他那么宽大灵活，背谱这样的事情，也太难为她了。

    好在，邓红梅没有给她自己教授身份丢脸，一边听秦放歌演奏，一边指出些细节上需要注意的地方来。虽然叫她上去演奏的话，她估计还真比不过秦放歌，但这并不妨碍她作为一位导师，也是一位听众，发表她自己的意见。

    秦放歌也是新生感慨，邓红梅果然不愧是华夏音乐学院钢琴系的顶梁柱，光她这份鉴赏音乐的功夫，简直就堪称一绝。

    而她所指出的那些细节问题，也是秦放歌之前没有注意到的，这也不奇怪，秦放歌虽然有了天才的资质，也听过不少钢琴名家的演奏，自己也刻苦练过很长时间。但在这些他所不熟悉的曲目上，终究没有邓红梅这样的老教授经验来得丰富。难怪人家说活到老学到老，当真是学无止境。

    值得庆幸的是，秦放歌现在的学习能力超强，几乎邓红梅在他前一遍的时候提出来的问题，他下一遍演奏的时候，就绝对不会犯，虽然不一定会做到符合她的要求。

    但这就是一种相当巨大进步，也是不可多得的天赋。

    旁边肖雨然就是典型的反面教材，她和普通天才差不多，在练习的过程都会有瓶颈存在，也就是卡在一个地方，感觉怎么练都不会进步。秦放歌这个变态，仿佛天生就没有这样的顾虑，他演奏的每一遍都在不停的进步。

    即便是看惯了他天才一面的肖雨然，也是瞠目结舌。

    更别说邓红梅了，他又弹了四五遍之后，她就真的找不出任何可以挑剔的地方来了。

    也就是说，如果有经验丰富的老师在旁边指导的话，他练习这样一首十分钟左右全新的叙事曲，耗时也不过一个多小时不到两个小时。

    这样的速度，足以让世界上那些号称是天才的钢琴演奏家甚至是钢琴家都感到惭愧。

    当秦放歌最后一遍完美地演绎出来之后，听得眉飞色舞的邓红梅不由得感慨出来，“真是天才中的天才！”

    秦放歌讨好她，“再天才也是您的学生！”

    好话人人都爱听，邓红梅也不例外，还呵呵笑，然后又问他，“你以前的老师就没发现你有这样好的天赋？”

    秦放歌笑着回答道，“我那时候喜欢唱歌，心思不在钢琴上……”

    邓红梅对他真是相当无语，瞧着他的眼神，还有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肖雨然也很好奇的样子，只是对于过去的秦放歌，她也没有太多的了解。在秦放歌感冒声音沙哑之前，他们虽然每天都有去练琴，但秦放歌到底练的什么东西，她也不太清楚，那时候她自己的钢琴都练不过来呢！

    邓红梅凝视他良久之后，像是在思考什么，然后又才问他，“你愿不愿意走出去？以你这样学习进步的能力，恐怕再过一阵，我都没有什么可以教你的了。如果你愿意到国外好的音乐学院去学习的话，我可以帮你推荐的。”

    秦放歌摇头，果断拒绝掉，“邓老师值得我学习的东西还太多太多，不考虑去国外的事情。”

    “不要忙着拒绝，多考虑一下吧！”邓红梅在收他为学生，并了解到他的无穷潜力后，也是真心希望他能有最美好最辉煌的前景，不想因为自己耽误了他，邓红梅很清楚，比起国外的那些钢琴大师来，她的水平还是要略逊一筹的。尽管她自己心底也很矛盾，有幸运收到这样天赋的学生，其实更是她的幸运，能让她开心一辈子。

    秦放歌还是摇头，“我还没进入华夏音乐学院呢！这可是我父母的期望。”

    邓红梅也才来得及问他家里情况怎样，父母都是做什么。

    秦放歌如实回答说父母都是中学教师，家庭条件很一般，供他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

    邓红梅还想劝他，就说还好让他不用担心钱的问题，去国外学习的话，花费也不算太高，而且以他现在的水平，有机会上舞台，赚钱不要太容易。

    秦放歌还是坚持己见，说他打算先在华夏音乐学院完成学业，然后再做其他打算。

    邓红梅看他意志坚定，也不好再劝他。

    可他能有这样的决定，本来就内心就很矛盾的邓红梅心底其实也很开心，因为华夏音乐学院真的要出人才了！或者说，中国音乐界，又要出一位绝世的人才了。

    可随即，邓红梅又开始担心起来，怕她会揠苗助长，并让秦放歌在荣誉中迷失方向，这样的例子可不少见，古代伤仲永，现在的几个青年钢琴演奏家周佳苏云飞在一段时间的辉煌后也都灵气渐失，实在让人扼腕叹息。

    她试探了一下，发现秦放歌这家伙真的是成熟，虽然对金钱也是有欲望的，但不算强烈，对名的话，也不像普通人，或者说普通的天才那样强烈。

    因为他总是在重复着一句话，他需要学习的地方还相当多，在学成之前，他不愿意考虑其他的事情，包括上台演出，自娱自乐倒还好。

    邓红梅感觉得出来，秦放歌说的是真心话，他自己能有这样深刻成熟的认识，对邓红梅来讲，真是天大的幸事！

    她也要肖雨然向他学习，要她努力练琴，先不要想参加比赛之类的事情，说是把钢琴水平练好了，根本不需要那些赛事来证明自己。

    肖雨然这姑娘当然只能点头，说是一定会向秦放歌好好学习的。

    “真的要珍惜这样的大好机会，别人想跟着他学还没机会呢！”邓红梅语重心长地对她讲。

    感觉她是真的关心自己，肖雨然感动地再次鞠躬谢过邓老师，也鞠躬谢过秦放歌。

    吓得秦放歌连忙站了起来，倒把邓红梅呵呵乐得不行，他们两人关系融洽，秦放歌深沉的同时还如此有人情味，也不得不让她称奇。

    邓红梅兴致好，还要秦放歌弹他自己创作的钢琴曲。

    秦放歌谦虚，说时间已经不早了，要不要以后再说。

    邓红梅看看时间，才不过九点半过不到十点，就说还早着呢！她也关心地问起，他们打算什么时候回家。

    秦放歌说还没有做好决定，火车票也还没买的，还说他想跟着邓老师多学几天再回去准备考试。

    “你有这样的记忆力，文化课的考试应该不成问题吧！英语那几十分怎么着也能考出来吧！”邓红梅还笑着说。

    秦放歌说文化课丢下快半年了，但考三百分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肖雨然在这方面好像比他厉害点，她也嘿嘿笑说没问题。

    邓红梅要听，秦放歌就只能弹了。

    他先弹《天空之城》，邓红梅听得微微笑，但没有什么表示什么，动听但没思想。

    然后又弹《卡农变奏曲》，这首曲子邓红梅听肖雨然在复试的时候弹过，感觉是两种韵味。以邓红梅现在的鉴赏能力，很容易就能够分辨得出来，秦放歌在演奏的时候，那种nongnong的，满满的，丰富的感情，像是怜爱，又像是无私的付出，是那种父母对子女无怨无悔感情的即视感。在这点上，有自己儿女的邓红梅感受很深。

    和肖雨然的演奏比起来，秦放歌的版本无疑感情更丰富，技术上也更纯熟，感觉就像是弹了千百遍一样。要知道，秦放歌现在的实力水准和学习能力，千百遍的练习演绎下来，真是直接叩人心扉。

    优美动听的旋律，再加上他深情投入的演绎，听得邓红梅有些感动，是那种心灵上的共鸣，真正的音乐无界限。

    邓红梅心底就在想，到底是他自己创作的曲子，演奏起来的，感情也更投入。

    这首《卡农变奏曲》，是他之前为心爱的女儿改编的，原版是那首经典的帕赫贝尔版《卡农》。加入他灵感闪耀的变奏后，融入了他心中更多对女儿的期盼和怜爱，那种血脉延续的奇妙感觉，都在这首曲子中。

    邓红梅没有喊停，秦放歌就继续下去，但他没有弹《钢琴摇滚版卡农》，怕她骂不务正业，感觉得出来，她对肖雨然还是蛮严厉的。

    看秦放歌跳过这首曲子直接弹《小狗圆舞曲》，肖雨然还嘻嘻笑，可她很快就笑不出来了，因为她又挨骂了！

    在听过秦放歌演绎的《小狗圆舞曲》之后，她自己在考场上演奏的，在邓红梅看来，感觉差了不止一个档次。于是，这首曲子，还成了她留给肖雨然的作业。

    秦放歌只能同情苦瓜着脸的她，谁叫她刚刚那么得意，然后继续弹《杜鹃圆舞曲》。

    这首曲子，邓红梅听说过也看过曲谱，是从钢琴伴奏老师那里传到她手里的，既然要收集秦放歌的信息，这样的作品她当然不会错过。

    她还和钢琴系的老师们一起细细研究过，像这样的圆舞曲作品，除了偶尔闪耀的灵感外，还需要相当深厚的理论知识积累，否则再有灵感，也创作不出来。这对作曲方面知识的更多，还必须自己练习写过很多的曲子才行，在这方面，秦放歌做得相当出色，他写的那些歌曲钢琴伴奏，就是他自己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