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通术
这是晓俞自与捕头战斗之后,两个月以来第一次与人交手。经过如此之久的苦练,他的剑术虽然无神也无意,但好歹练得一板一眼端端正正。 此时的晓俞想进一步精进剑术,只能与人切磋,再闷头苦练已经没有意义了。 乔昌从镶金嵌玉的剑鞘中抽出一把精致的剑,映得晓俞手中铁灰色的三尺剑更加黯淡。 看着晓俞手中过于朴实的剑,乔昌心中轻蔑了起来,此时他已经完全否认了晓俞打败自己的可能。 晓俞提剑快步上前,朴实无华的一剑向他劈来,在两剑交锋之际灰剑的剑身上忽然绽放荧光,似乎是被激活了什么。 乔昌横剑相挡,未曾想到这灰剑中蕴含了如此沉重的一股力量,将他手中的剑都要震得脱手了。 一声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响起,乔昌受不住这巨力,开始踉跄后退,他心中的轻蔑顿时转变成了惊骇,心中自语道: 这小子好强的蛮力,作为一个大族的公子,怎么能用普通人比较,光是平时吃的天材地宝都能堆出一个怪物了。我若是不使些手段,怕是要输在这里被人嗤笑一辈子,赢得不光彩那也是赢! 待乔昌站稳后,边后退边凝视逼近的晓俞,暗自施展着某种能给躯体带来极大提升的秘术。 不远处台上观众见乔昌不敢接招,纷纷吁气奚落,只有支华衣灵感强大,察觉到乔昌体内的变化,呼道: “乔昌你这家伙也太不厚道了,压了人家七个小阶段还要用通术,要是靠这个赢下比试,那可太不光彩了。” 当支华衣的话语传至晓俞耳中时,乔昌身上的气势已经大幅拔升,并不壮硕的身躯中诞生出一分强劲的气息,大量气血在他的体内躁动不安,溢出体外。 所谓通术便是不依靠大道的术法,任何大道的修炼者皆可使用,是寻道境的修炼者们根据自身大道缺陷推演出来弥补的术法,哪怕流传最广的通术都十分珍贵。 乔昌所掌控的通术名为——借镇伤,以过度激发血rou活力来获取短期的rou身力量大涨与自愈能力,但在一刻钟过后会变得极为虚弱。 任何一门破迷境便能使出的通术都是前人不断钻研简化的弱化版,乔昌所使用的借镇伤便有气血溢出的缺陷,虽然能使他的力量从八千斤增长到一万六千斤,却只能持续短短一刻钟。 那明晃晃的剑刃被他提起,直直刺向晓俞,这一剑蕴含的力量又远超了晓俞此前劈出的那一剑。 晓俞在他气息变化之时已经将警觉提到了极致,这人不退反进必有异常,随即撤步后退。但那剑着实太快,晓俞根本无法避开。 在剑锋近身的短短瞬间,晓俞以灰剑的剑身拍向这剑,将其击偏。随后脚掌一撑止住退势,侧身向前一撞,以手肘顶向乔昌的胸口。 乔昌未料想到这人的锐气如此强,不但不在自己气势最盛时避开锋芒,甚至要迎上来破开自己的气势,直接将他打了个措手不及。 手肘毕竟不是什么锐利之器,顶撞到了乔昌的胸口仅是一声闷响。万斤的巨力打在这血rou之躯上,竟然毫无效果,这幅身躯已经被通术强化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地步。 乔昌吃痛后,迅速拉开了距离。身上血气涌动,胸口处被顶出的於伤悄然消散,这便是借镇伤所激发的血rou活力。 晓俞亦站在远处不再逼近,双目直视着气息回升至巅峰的乔昌,心中却在估算着对手的实力,思量对策。 众人见二次交锋过后晓俞仍然击退了乔昌,开始为他喝彩。一个辟脉期七脉的少年竟然能压制灵塑六脉,这样的比试无论何时都十分少见,当两人全面放开手脚去战斗,又将是何等精彩的一场对战。 赵妙依原先是有些紧张的,她从先前的对话中已经听出了两人的修为差距极大,因此产生了退畏之心,但现在看见晓俞能在战斗中占据上风,忍不住跟着众人喊了两声。 旁人认出了她是场上少年的女伴,称赞道: “姑娘你生得好漂亮,能吸引这样优秀的一个少年为你与人战斗。” 赵妙依听了这话,不知怎么回答,只能带着些羞涩回道:“他是很优秀。” 经过此次交锋,乔昌不敢再大意,但听着场外的声音,心中难免烦躁,举剑向前主动发起进攻,要以巨力砍翻晓俞。他不能再拖了,一旦借镇伤的效果一过,他必输无疑。 晓俞面对眼前这个力量高于自己的对手,没有丝毫退却之意,配合着手中注入灵力可达数千斤重的三尺剑,巧妙地应对那份超过自己的力量。 乔昌的剑招是不如晓俞扎实的,这份大幅增强后的力量他也难以驾驭。他所使用的剑法要比晓俞的基础剑招高超很多,但破绽也极多,晓俞总能用极为简单的基础剑招化去他的攻势。 愈失误愈烦躁,乔昌能明显感知到,晓俞正以他磨刀石,磨炼自己的剑术。对方对于剑招的运用与灰剑的激发掌控得愈发灵活,自己的进攻根本就是徒劳无功。 有了这个能给予自己压力的对手,晓俞的剑术确实在迅速增长,这是在自家院中苦练无法得到的效果。 晓俞一边应对乔昌急躁的进攻,一边说道:“你空有一身力气,剑术竟然如此稀松,如果你只有这两下子,用不了多久你便会被我击败。” 乔昌心中急切,距离自身血rou衰败之时已经不远了,再不击败这个少年,他便要先认输了。这一战他绝不能输,哪怕手段再卑劣一点,赢了就是赢了! 在一次逼退晓俞以后,他迅速拉开距离。在众目睽睽之下,他摘下腰上挂着的一个铃铛,猛摇起来。 清脆的铃声隐约响起,晓俞总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什么,但耳朵却没有任何感觉,暗自寻思道。 我的耳朵不能听到这铃铛的声音,难道这是精神上的铃声? 忽然,他的双目好像蒙上了层薄雾一般模糊了起来,半丈之外皆难窥视,耳边尽是观战者的激烈争论。 “太不要脸了,以筑灵期打辟脉期,用通术就算了,还要用灵器!” “用灵器怎么了,那少年手上拿的那把剑也是灵器啊。” 晓俞眼前尽是朦胧的白雾,乔昌的声音带着令人厌恶的嚣张传入耳中: “小子,你若是认输我也不要你做任何事,就这么两清如何?” 凭借这对声音的感知,晓俞察觉到乔昌正在自己的左前方,他横剑向前,在确认了乔昌的位置之后,挥剑前劈,继续与对手交战。 “我怎么会认输呢?你不过是依仗外物,你要怎么才能赢我啊!” 这一次,晓俞专注精神,于半丈视野内与乔昌数次交锋。在他一心想着赢下对手时,攻势变得极为猛烈,他不能让乔昌脱离自己的视野。 目中蒙雾不能使晓俞停下,反而激起了他取胜的欲望。乔昌原本就焦躁的心更是慌乱起来,剑法更加稀松,竟然被逼得节节败退。 借镇伤的效果还剩下百息时间,乔昌感觉到身躯蕴含的力量已经不再蓬勃,开始缓慢消退了。他一咬牙,身形迅速后倒,向后翻滚一圈强行拉开了距离。 唤来精神迷雾的铃铛被他握在手中,将灵力一股脑注入其中,猛烈地摇晃起来。 顿时那隐隐约约的清脆铃声传遍了整个演武场,晓俞眼中的迷雾逐渐逼近到了二尺之内,这并非是在现实中遮住了他的目光,而是在精神上将他的双目蒙蔽。
不仅是台上的晓俞被这铃声影响了,练坐在观战席上的众人目中也或多或少地起了一些迷雾,不得已凝神静息来逼散目中的迷雾。这本来是两人间的战斗,却影响到了观战的人,有几个观战者实在气愤,哪怕顶着眼前一片白雾也要大骂出声。 “乔昌你这个苟娘养的,用通术就算了,连自己都掌控不了的东西拿到场上用,还有没有点底线了?” 这样类似的话侮辱性实在太强,乔昌忍不住回喊道: “我能用得出通术和灵器就是我的本事,要怪就怪他自己没学!” 那人气极,回道: “你告诉我,辟脉期连体内灵力运转都不顺畅,要如何才能会通术!” 赵妙依作为场中唯一没有修为的人,哪怕铃铛的目标不是自己,眼中的迷雾仍徘徊在她一丈之外,完全无法看清台上的情况。 正当她慌乱得眼泪都要流下时,一阵清风吹来,竟然将这些精神迷雾驱散了。她回头望向清风的源头,正是那青袍书生。 此时晓俞正十分警惕地看着周围的白雾,却对两丈之外的乔昌视而不见。而乔昌正一手摇晃铃铛一手持剑正要靠近晓俞。 若是在这般视野极短的情况下交战,晓俞根本接不下几招,只要有一个应对上的失误,那就不是落败那么简单了,最轻也得挨上一道深可见骨的剑伤。 正当乔昌要挥剑劈砍之际,晓俞的额头左侧有一块几乎隐形的焰状疤痕亮起,照亮了眼前的迷雾,整个世界又清晰地回到了他的眼中。 此时他的识缈海中,一朵不知何处出现的无色焰花将笼罩在视域大陆的迷雾点燃焚净,视域大陆的上空再也无物遮挡。 晓俞的眼中不再是迷茫与警惕,重新清澈的目光对上了乔昌恼恨的双眼,灰剑抵住下劈的剑势。 乔昌惊愕无比,他为了驱动铃铛只能单手持剑,若是双手,那这一击已经定胜负了。但他不能,停下手中铃铛的话,晓俞眼中的迷雾便会退回半丈之外,这会给予晓俞足够的反应时间。 单手的力气怎么压得住双手持剑的晓俞,随着晓俞奋力一顶,乔昌不得不后退,将身形稳住。 借镇伤的效果还剩下五十息,但乔昌已经失去了战斗的欲望,不甘地问道: “你是如何反应过来的,我明明已经在全力驱动这铃铛了,你不可能看见我这一剑的啊!” 晓俞虽然心中疑惑,伸手摸了摸左额上的疤痕,一切恍然大悟,这是父亲留给他的伤痕!他按捺住心头的激动,反问道: “只允许你使用特殊的手段,便不允许我化解你这些手段吗?你未免有些太低劣了。” “这场战斗还没完呢!”说罢,晓俞举剑向前,灰剑绽放出强烈的光芒,莫名的纹路浮现在剑身之上。在他主动进攻时,寻到了合适的位置,他便可以斩出最强的一剑。 数千斤的重剑与万斤的巨力砸向乔昌,经过短暂的停滞,乔昌连人带剑横飞出去,摔到地上还滚了两圈。 乔昌趴在地上,一种好像是耻辱愤怒的情绪在心中萌发,借镇伤最后的余韵修复着身躯的暗伤,但他怎么也站不起来,他已经没有资格再打下去了。 演武场的裁判等候了一会,见乔昌迟迟未起,便宣布这次比试的胜者是晓俞。顿时场上热议非凡,欢呼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将演武台围绕。 倒不是说有那么多人来支持晓俞,而是乔昌所作所为太不要脸,连灵器的效果都约束不了,将场内所有的观众都波及了,很难不产生厌恶的情绪,他被打倒了自然开心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