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窄小的公寓内，在经过一番打扫之后终于有了些许的亮堂。昊宇坐在沙发上抱着本子记录着琐碎的账单，他现在在对街的餐厅打工，晚上回来接一些记账的工作，刚好维持生计。 颜夕有些无聊得打扫着卫生，打扫累了就爬到沙发上，抱着膝盖斜靠在昊宇的肩头，昊宇专心算着帐，没有意识到颜夕坐到了身边，等做完帐回过头的时候才发现颜夕缩着脚靠在他背上睡着了，很香甜的样子。 轻轻放下本子,昊宇转身抱起颜夕把他放到卧室的床上,替她盖好被子便伸了伸懒腰,去打地铺. [昊宇]颜夕在这时醒了过来,揉了揉眼睛看着跪在地上铺着被子的人,[你不上来睡吗] [不了,你一个人睡比较舒服.]爬上来,我今天就没法睡了.== [床很大啊,两个人睡也没有关系啊.]颜夕从被子里钻出来爬到床沿看着他. [不要了.]昊宇摇了摇头,脸有些红,[我怕会做出奇怪的事……] 颜夕半个身探出床沿,小鹿班比一样的眼睛滴溜溜转动着泛出笑意,[什么奇怪的事] [就像……这样……]昊宇模糊得说道,抬起身靠近颜夕,吻上了她淡粉色的唇,心脏开始强烈抽搐起来,感觉到上方的人儿僵了一下却没有退缩,昊宇便抬了一下身体更靠近他,颜夕香香甜甜的气息从唇瓣溢出,伸出舌轻舔颜夕的双唇,又蹭了蹭他的鼻子.,然后轻轻得放开他,有些意犹未尽. 颜夕立刻气息不均得转头爬回了被窝,脸红得想要烧起来一样,这是他第一次和昊宇唇舌相碰,昊宇清甜的味道还在嘴边,让她心跳急剧加快. 昊宇看着颜夕钻在被子里连脑袋都蒙在了里面,只露出几丝浅黑色的柔软的发丝搭在枕头上,便轻轻得笑了,很想……更深得亲吻她…… 这天天下着毛毛细雨,大夏天的,突然下这种缠绵悱恻的小雨真是让人匪夷所思.昊宇在店里忙着清扫水迹,等忙完下班的时候,早已一身邋遢了,裤子溅湿了,头发也乱七八糟,衣服上都是汗渍,想急着回家洗个澡,拉开门却看到颜夕站在门外. 他穿著简单的牛仔裤和白色大T恤，巴掌大的小脸上一派天真,看起来很孩子气,淋了雨，头发有点湿地粘了几根在额头上，眼睛里也有点水气，漆黑的眼珠湿漉漉地望著他。笑起来的嘴角的弧度非常可爱，眼睛有点淘气地一弯，昊宇心跳漏了一拍，有种惊艳的感觉. [下着雨怎么不呆在家里]昊宇赶忙把他拉到屋檐下,凑近才觉得小颜身上很清香,让人不自觉想再靠近过去.[家里没有伞吗怎么不带一把就出来了] 颜夕笑笑抬起脸眼神晶亮得看着他,[昊宇,我们今天约会吧] 昊宇心里一喜,但想到自己要约会却顶著个鸡窝头，衣服也湿湿嗒嗒，裤脚还一片污渍……那个猥琐…… 颜夕踮脚替他理了理头发,伸出手等他来牵. 才刚出门雨就突然下大了。伞不是很大，两个人紧紧挨著挤在伞下面.平常也不是没和颜夕挨那么近过,更近都有,可是想到今天是约会,昊宇就不由得紧张起来, 雨又大了一点，颜夕往昊宇身边又挤了挤。她其实也没那麽怕淋雨，只是想和昊宇靠得近一点。昊宇的侧脸线条很漂亮，可以看到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她看著看著就有些发呆。几乎是本能地，她伸手挽住了昊宇的胳膊。 感觉到颜夕的手正搭在自己胳膊上，昊宇心狂跳，差点就开始走S形路线了。唔，尽管脚下发软,昊宇还是想着颜夕要是靠得更近一点就更好了。 [昊宇……] [什麽？！]非常紧张地狂抓头发. [昊宇你很紧张？] [没有没有我不紧张我不紧张我一点也没有紧张哦呵呵。] [昊宇,那是什么] [大头贴]那是小女生喜欢的东西,不过昊宇记得以前和萧辰哥拍过.他生平最怕那东西了,往那里一站表情就呆滞，拍出来一脸呆子式的傻气. [大头贴是什么东西]颜夕抬头好奇得问道,昊宇头脑一热,[我们去拍了你就知道了!]说完立马就后悔了. 果然，刚把硬币投进去，听到机器格拉拉地响了一阵以后用那种金属音质的声音说“READY？”他脸上肌rou就开始抽搐了。 颜夕对这种人一站过去就可以看到自己在里面的东西万分惊奇,一连拍了好几套还不尽兴,像个孩子一样兴奋得拉着昊宇摆各种造型,让昊宇想到两个人逛夜市的那晚,最近忙着维持生计,真的很久没看到颜夕那样笑了.今天跑出来,是觉得寂寞了吧 拍完出来雨已经停了. [哈哈哈!!]当把照片拿到手的时候的颜夕便开始狂笑起来,也不管路人奇怪的眼光,[昊宇……你这张……哈哈哈] [有什么好笑的!]昊宇气鼓鼓得夺过照片,虽然的确拍得像傻子,但也不用笑成那样吧!! 颜夕还在哈哈哈得笑,边看着照片边往前走,昊宇看着颜夕笑得都颤抖起来的背影心里想着要整整他,便一个闪身躲到自动售货机后面,想等颜夕回头的时候突然窜出来吓他一跳,孩子气般恶劣得想着,可是颜夕却好像没有察觉到昊宇没有跟在身后,还在继续向前走,走过了一段路之后才回过头,却找不到昊宇. 昊宇想等她过来找他再从背后来个突袭,想到颜夕被吓得直往他怀里钻的情景便笑开了,可是那个笑容维持不到几秒钟就僵硬了.他想这个时候一定是他此生最懊恼的时候,一辈子都会恨那一刻的自己怎么会无聊到开那样的玩笑,可是一切却已经来不及了…… 他看到颜夕站在原地无助得看着前方,从不安到惊慌再到恐惧,然后吧嗒一声,眼泪一颗颗掉;落了下来,突然间那些欢笑那些雀跃的因子一下子消失不见了,只在她身上剩下满满的惊慌和无助,孤零零得站在人群中无声得哭泣.昊宇明白他做了她此生最蠢的一件事,可是即使后悔得要死也无法去拉时间的尾,让一切到回远处. 愧疚得走到颜夕面前,昊宇有些被哽住了,什么也没说.颜夕愣了愣,抬手有些委屈得去擦眼泪,收敛起了眼底的恐慌呆呆得看着昊宇,那双泪眼无声得控诉着昊宇刚刚的罪行,昊宇什么也没敢再多说,牵起颜夕的手便往前走去.颜夕沉默着,任昊宇牵着,呆呆得看着昊宇的后脑勺. 颜夕的沉默一直延续到吃晚饭都没有打破,KFC明亮的店堂里,昊宇摆齐了食物心慌慌得在颜夕对面坐下,拿出薯条涂上番茄酱,伸手喂到颜夕嘴边,颜夕别过头没有吃.这让昊宇心里更慌了. 还好后来颜夕自己伸手拿了薯条也涂起来,表情突然变得很专注,涂好之后突然笑了,那个笑容仿佛冰雪融化般绽放开来,让昊宇差点眼泪鼻涕一块下来, [是这样吧我在电视上看到过!]颜夕终于开口说话,很开心的样子,然后很享受得把薯条送进了嘴里.闭上眼睛专注得不得了. 昊宇突然有些心酸,他想到他在庄园吃到的那些精致到过分的食物,颜夕长这么大,在那么精致到奢侈的生活中成长,却连一顿KFC都没有吃过. 夜晚昊宇照例睡在地板上,颜夕今天没有纠缠他到床上睡,洗过澡便钻进被窝背对着他没有和他说一句话.昊宇知道她还在生白天的气,颜夕的纤细脆弱和敏感不容许他开那样的玩笑.心慌慌得在月光下看着颜夕的背影,被子盖到肩膀露出纤细的肩头,还有那颗小动物般毛茸茸的脑袋.很惹人怜爱. [昊宇……]很久之后颜夕才突然开口. [嗯]昊宇立刻紧张起来,连解释和道歉都在心里快速得打起草稿. [以后……不要那样了……]颜夕的声音轻轻的,有些软绵绵. [唔……]笨蛋!道歉呀!怎么只会说唔了 [以后……如果你要离开,一定要提前告诉我,不要突然丢下我一个人消失掉……]颜夕依旧轻轻得说,话语里有些委屈,有些忧伤,还有些……寂寞…… 昊宇的心猛地抽动了一下,推开被子爬到床上,将颜夕翻过来抱进怀里,[不会有那一天的,不会的.] 原来你还是在害怕,还是在寂寞,还是忧伤着怀疑是否真的可以幸福…… 更紧得抱住颜夕,她瘦小的身体软软的,散发着馨香,安慰般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颜夕缩了缩,蹭蹭他的肩膀,窝进了他的怀里. 昊宇,哭了多少次,醒过来还是一个人的感觉,你明白吗所以,可以抱着我的时候,就不要放手……我的手,总是在等你来牵,牵住了,就不要随意放开……你不知道我的寂寞，因为我总是在你不在的时候，最最寂寞…… [昊宇,我今天,还是很高兴……]抬起头睁开晶亮的眼眸看着昊宇,颜夕笑着说道,那个笑,一瞬间让昊宇差点想要哭泣…… [我也是……] 即使在多年后,昊宇想起和颜夕的那第一次约会还是会隔着记忆的枷锁听到那时自己狂乱的心跳,只是他没有想到,颜夕在KFC里吃薯条的专注模样和拍大头贴时幸福的微笑,在以后的岁月里,竟再没能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