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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一章匆匆十年

    逝者如斯,白驹过隙,匆匆十载,弹指一间。大衍剑派自开派之后封山十年,宗门紧闭弟子不出。紫竹林间一男子身着白袍满头白发的盘膝坐于潭边瀑布之下,整个身体似是融入山峦,如一块顽石任由落水拍打躯身。突然间大喝一声:“如山!”,一道银光自头顶盘旋而上,整条瀑布骤然而断,落水霎时逆流而上将至崖峰之顶,却又‘哗啦’一声倾泻而下再次拍击深潭之中。‘哎!’男子叹息一声,抓起酒壶猛灌了几口满眼尽是无尽幽然。

    白秋十年前一战成名,以元婴初期实力轰杀相差一个大境界的赵天雷,早被门内弟子视作心中偶像,修行榜样。同样也被各派修者称为大衍奇才,剑修一脉也可能因为此子将至辉煌。若不是大衍剑派封山闭派,欲习剑道而入派的修行的弟子都恐怕早就灿烂了登山石台,即使如此还是有很多与大衍交好的门派城郡,托着关系找着门路将一干精英弟子偷偷塞了进来,转修剑道。

    而外人并不知晓,在他们心中视作神话并崇拜的对象,修为已经十年未进一步,白秋整整十年一直都在疗伤之中度过。当年绝境之中用出那尚未掌握的‘御剑之道’三式剑诀,不但燃烧了生命之力一剑发华,就连周身筋脉也大多断裂,最后为了保护身边众人,情急无奈之下所用‘纳天’一式更是破了心脉,损了根基。若不是向三清不计一切损耗,倾全派之力加以施救,恐怕此时白秋不命丧黄泉也会修为尽失沦为废人。

    白秋生命力耗损之下只能用天材地宝慢慢填补,门派库房险些被其尽数掏空,不过好在逸如枫的纳戒尚在,但在白秋疯狂的挥霍之下也差点儿消损殆尽。足足五年时间白秋身体才算彻底康复,只是那一头如墨黑发一去再无。经脉尽断之后内气散尽,又用五年时间调理续接经脉,运用《悲天》一法慢慢重修之后,几欲枯竭的内府才算有了灵力充盈其中再次活络。

    十年之后其他四人尽数修至通神初期之境,向破军更是在封山的第四年便破劫而去,并与白秋约定浩瀚剑宗再见。向三清与宁天涯由于救治白秋耗损了心力与修为,是封山之后第六个年头才一并飞升而去。两人飞升之时还有个壮举,便是以至仙之名为杜子飞与丁寻梅二人主持了大婚,让杜家与大衍两派风光数年。时间过去十年白秋也并非毫无所得,‘御剑之道’此时已在其反复参悟推演之中尽数掌握,只是伤势耽搁使然,目前实力境界仍有不足,威力无法完全发挥罢了。

    自向三清飞升之后便将门派掌门之位传给了莫千殇,长老会由余天暝继续接管。莫千殇掌管大衍之后更是彻底改革规制,各堂分权管辖治理,自己做了甩手掌柜每日苦修此时也将要破劫。登仙堂交由丁寻梅之手负责弟子杂务;外事堂由还是白秋的紫竹轩掌管,由于剑派正处封山阶段所以并无外事叨扰,堂内新弟子众多,一心修炼之下实力颇强为一派中坚力量。再有一系便是余天暝为首的长老殿执事堂,一般都是门派原班人马,负责典籍收授发放与宗门赏罚律法。

    白秋摇晃了一下渐空的酒壶,仰头喝尽最后一口,寻一处暖阳正媚的青石躺在其上,晒起了阳光。十年时光唯有这又悠悠酒味,在烦闷抑郁之时一直默默陪伴,久而久之便难以割舍,每当星夜对望天空皎月之时,也唯有这一壶浊酒入腹心中牵挂与思念才能有些许释怀。

    “白叔叔,白叔叔!不好啦!”一个三岁左右的男童梳着冲天小辫儿,奔跑在满是碎石的小路,挥舞着胖乎乎的小手不停呼喊焦急而来。白秋嘴角泛起一丝笑意,仍旧眯着眼睛装作睡去。

    这虎头虎脑跑来的便是大衍剑派目前最知名的惹祸精,也是常驻紫竹轩的捣蛋王,杜子飞与丁寻梅二人之子杜齐。杜子飞取‘自齐家治国平天下之意’,然人却被杜子腾悲惨的唤作‘肚脐儿’的小男孩。之所以小孩儿常常出现在紫竹轩内便是因为身份特殊使然,小姨是紫竹轩内务长老丁小小,亲叔叔是授业长老杜子腾,母亲更是登仙堂堂主丁寻梅,如此背景之下普通弟子一般避而远之,便任由其胡闹捣蛋罢了。

    小杜齐每每出现在紫竹轩内,大多都是与院中小兽玩耍一番,之后便来到山后潭水之边捉几只小鱼小虾,带回家中鱼缸之内喂养心爱的小龟。小鬼头一次偶然之间碰到修炼的白秋,看到其犹如天神的剑势便死缠烂打欲认师傅。声称白秋若是不答应便日日来此,并且每次到来都会大呼小叫一惊一乍戏弄白秋,让这个紫竹轩真正的主人有种离家出走的冲动。

    记得一次小家伙火急火燎的飞奔而来,白秋一问才知是他的小龟没有吃饭,再有几次不是轩内的野兔失踪就是哪只山鸡吞掉了草丛中的蛤蟆,对于小鬼头毫无新意的整蛊白秋显然已经麻木,但与这小家伙相处之下心中确实落得格外轻松,白秋对小杜齐可以说格外喜欢越发宠爱。

    “白叔叔,真的不好了,这次是真的!”小胖墩儿呼哧呼哧的喘着气儿,擦了擦小脑袋流出的汗水,焦急说道。小杜齐也知道白秋此时怕是装睡,这一大一小相互戏弄不下百次,自然彼此了解。

    白秋已然不做言语,躺在石上此时竟然特意的打起了呼噜。小杜齐顿时气恼,一把揪住白秋的耳朵,扯了起来,嘴巴对准白秋的耳朵大吼喊道。

    “一帮老头把端木叔叔抓了起来带走了!”

    “什么?你再说一遍!”白秋瞬间起身,抱起小杜齐面色一寒。

    “是。。真的!我刚刚看到,刚才小叔跟小姨都跑去了呢,好像很着急的样子,好像金叔叔也在找你,不过你告诉过我不要告诉别人你在这里练功,我就没说,偷偷跑来告诉你啦!你快去救端木叔叔,他还欠我一只小黄狗,说开山之后出去买给我,他要是被抓走了谁去给我买啊!”小家伙与白秋担心的明显不是一个点,但也格外焦急,费了好大的劲才说完此些文字。

    “你真的没有骗我?我可是很认真的,这次你若是骗我,以后就不要你来紫竹轩内了哦!”白秋出言威胁再度确认。

    “没,你是小孩子么,这种事怎么会拿出来玩笑呢!快走吧!”小杜齐似乎对白秋的话极为不满,立刻出口教育白秋起来。

    “。。。。。。。。”白秋一阵无语,对于这屁大的孩子如此教育自己还真有些无奈,紫竹轩内唯一一个可以跟他如此口气说话的,也就只有眼前这个‘小孩子’了。随即抱着小杜齐直接御气而起,直奔紫竹轩院落。

    如今的紫竹轩已非当年逸如枫在此之时那番杂乱破败,在杜子腾的规整建设之下如今琼楼林立,规模扩大数十倍不止,轩内弟子千余一片繁荣。白秋直奔新修的宽敞正厅,叫来执事弟子便问清了其中缘由。事情起因原来是由长老殿弟子余昊引起,听轩内执事弟子说二人因登仙堂一女弟子而发起冲突,而出手之间端木子之却失手将那余昊斩杀剑下,而这个叫余昊的弟子恰恰是大长老余天暝的嫡孙,事已至此大长老气急之下便直接来到紫竹轩将端木子之带去执法殿,以屠戮同门之罪欲将其诛杀以正门规,杜子腾几人现在已经赶去执法殿要人,但迄今未归。白秋听个大概之后,便匆忙飞离紫竹轩直奔剑山正中执法殿而去。

    大衍剑派偏殿执法殿正厅之内,杜子腾正满眼怒火的与余天暝对望,而后者则是面色冰冷无丝毫回应。端木子之此时面色苍白,衣袍之上还满是剑痕血迹,格外狼狈。

    “大长老不分青红皂白直接去我紫竹轩内抓人,不知是奉了掌门之命还是已经知会我外事堂堂主了?”杜子腾如今已至通神修为,比之十年以前气度更显沉稳,不卑不亢对余天暝说道。余天暝冷笑一声转头看了一眼捆绑在地的端木子之,面露不善恨恨的说:

    “掌门师弟已经闭关多时,派内大小事务皆由我长老殿管理,在者你外事堂本就归属剑派管辖,执法殿行事管束派内弟子以效宗规何须要你外事堂干涉,白堂主今日是不在轩内,若是在场怕是也无权干涉吧?何为不分青红皂白,余昊尸身未寒,观战弟子皆可为证,是便是,不是便不是,无论是谁无视门规诛杀同门,我余天暝定然丝毫不讲情面;不会轻易放过!”

    “分明是是你这老头儿公报私仇,你那孙子什么德行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为什么丝毫不问其中缘由细节?”金月半此时也气得不行开口说道。

    “好,那我就问问!”余天暝直接开口,走到端木子之身前一手将其提起喝道:

    “可是你与余昊切磋交手?”

    “是!”端木子之点头称是。

    “那可是你失手将其击杀?”余天暝再问。

    “不是,不是失手,是有意而为,如此败类杀了又何妨?呵呵,于长老别在这装模作样,道貌盎然的惺惺作态,我本意就是杀他,杀了大不了一命赔一命你又能怎样?”端木子之在白秋的耳濡目染之下渐渐也有了几分白秋的脾气,出言讽刺回应说道。

    “你!看到了吧?现在他都承认了,你们外事堂还要如何?执法弟子何在?”余天暝被端木子之一番话气的满脸涨红,朝着杜子腾众人喝了一句,便直接招呼手下弟子。

    “在!”门外执法弟子转身进殿拱手应到。

    “将此人带至剑山后崖,抽离元婴,rou身直接诛杀!”余天暝吩咐说道。

    两名执法弟子抓起被封了修为的端木子之,起身便要拖去殿外。金月半情急之下直接祭出巨剑,跟随而来的外事堂弟子长剑纷纷出鞘,拦在去路之上。

    “你们外事堂难道要造反么?”余天暝脸色由红转青,怒喝一声。

    “呵呵,那倒不是,只是余长老如此对我外事堂弟子白某心中难免有些不解!”恰逢此时白秋形随音至,紧随而来的还有丁寻梅带领的一干登仙堂弟子。白秋的到来顿时让众人松了一口气,无论是杜子腾几人还是一干外事堂弟子似乎都有了主心骨,长剑纷纷入鞘等着白秋决断。

    对于白秋或者杜子腾几人而言,端木子之是肯定要保的,无论当初外事堂初建之时的兢兢业业或是金月半遇难之时救命之恩,再或者白秋与赵天雷搏命之际他明知不及却还奋不顾身的出手,除去人情就其品行而言此等人杰岂能就这样饮恨而去。接触之下五人早已将其视作兄弟知己,又怎会放手不管,这也是为什么杜子腾几人宁愿与余天暝拔剑相向也要护其周全的原因。

    “师兄!”端木子之见白秋到来,眼中尽是委屈。

    “子之,放心,你将事情始末详细说来!”白秋心中笃定,示意其不用有所顾忌。

    “恩,我与登仙堂李师妹是在半年前相识,本是情投意合相交甚欢。就在一个月之前李师妹突然对我冷淡,再也不愿与我想见,并且称要与我划清界限老死不相往来。就在前几日我出轩传讯外事弟子将要开山的相关事宜,再次遇到李师妹时他竟然与余昊走在一起。当时我虽然心中气愤但也并未多说什么,只是李师妹脸色不是很好,似乎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当晚我便再次找到了李师妹,在我百般逼问之下才终于知道实情。”说到这里,端木子之看了一眼白秋,在后者眼神鼓励之下他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

    “原来当日李师妹与我如此绝情是因为身子被余昊那个混蛋强行的糟蹋了!”

    “什么?”“啊?”“畜生!”执法殿所有人都一愣。端木子之继续说道:

    “我当时也很气愤,提剑便准备手刃了那个畜生,而这时候李师妹却拼命拉住我,说已经有了身孕,怀了余昊的孩子!余昊对他也很好,她不想腹中之子因为此事受到牵连,也不想这孩子的父亲有任何危险,与我感情已断便是天意,不想再多生事端!能有如此归宿也还不错,于是我便默默地走了!”重磅消息一个接着一个。

    “你说的可是我登仙堂前日跳崖身亡已有身孕的李秋水?”丁寻梅双手微颤,银牙紧咬问道。

    “正是,都怪我,要是我能将此事早日告知丁堂主,怕也不会如此。我那日走后,没过多久便又接到李师妹的传讯,称要与我饮酒畅谈一番。那晚,她喝了很多,一直对我微笑,称错了就是错了,这一切都是命运使然。偶然间我看见她胳膊上的淤青,追问之后她直说是自己修炼之时与人切磋不小心碰的,只怪我那时酒意上涌没有多想,试问哪个有了身孕的女子还会与人交手?她与我说了很多,说了我们第一次想见,说了我们一起经历欢乐时光,说了若有来世愿意与我厮守!我真笨,竟然不知道那时候就是她此生的最后一言!”端木子之满眼泪水滑落,眼神换算迷离。

    “第二天登仙堂弟子坠崖之事便在门派传开,我没有丝毫察觉怎么也没想到在山脚之下发现的竟然是她的尸身,当时我仰天哭嚎质问老天,她是那么开朗,那么活泼,那么美丽,是什么竟让其如此作践自己!想了几天我终于知道原因,今日一早便找到了余昊,这混蛋却说‘不就是死了一个女弟子么’,并一并嚣张的承认了**之事!称与李师妹仅是一时快活罢了,而李师妹竟然以有了身孕的借口不再与其行欢,还要他给于名分,为孩子负责。最终还是他大打出手给了些许颜色之后才再次得逞!气愤之下我便与之约定几月之后门派演武场中一决生死!”

    “那你为何要今日杀他?”白秋心中了然,听到此处便接话问道。

    “我强行压制胸中怒火本以为他会就此应下,谁他更是冷嘲热讽,称紫竹轩一众由一个十年未进一丝功法的废物带领,没想到还能有嚣张的资本,不用等到那日,今天便教训我。直接便对我出手,我本就气恼难以压制心中怒火,愤然出手之下便不小心杀了他!”端木子之淡淡说道。

    “噗!”金月半没有忍住便笑出了声,显然于此时的气氛不太融洽。

    “哦!这个废物带领的弟子,不小心杀了长老殿的弟子!子之啊,下回小心点哦!”白秋深知端木子之所说尽是事情,不小心这种话看似是挑衅但绝对不是其口无遮拦,而是他的赤子之心使然。白秋转身再看向余天暝,不顾对方面沉如水说道:

    “仅算切磋误杀而已,并且也是为门派清除了败类,功过相抵,余长老一定要秉公处理啊,人我就带走了!”白秋气定神闲稳步走到端木子之身前将其搀扶而起,带着外事堂弟子就这么大摇大摆的离开。

    “大长老,就这么放他们走了?”一帮的执法殿弟子低声问道。

    “大长老,我登仙堂弟子之死你如何给个公道?”丁寻梅没等余天暝说话,再度发难。

    “人就在那!你随便发落!”余天暝指了一下停放在不远处余昊盖在白布的尸身,愤然甩袖,转身而去,留下不知所措的执法堂众人。

    丁寻梅强压怒火,飘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