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山院 - 历史小说 - 绝宠替嫁太子妃在线阅读 - 119章御书房的墙不结实

119章御书房的墙不结实

    沈小小稳了稳心神,先把手上的杯子放到了桌子上:“为什么?”

    皇帝有承诺在先,是不会把太子如何的;但是能让皇帝把太子关起来,那事情肯定小不了。

    可是太子今天离开的时候,并没有说要做什么大事——太子没有什么事情瞒着沈小小,不管他去做什么,都会和沈小小说,且还说的比较细。

    太子知道沈小小如果不清楚他在做什么,有个风吹草动就担心他;还有一点就是,也免的有人再用他的下落或是行事来欺骗沈小小。

    更重要的就是,他就是愿意说给沈小小听:沈小小要做什么他要一清二楚,不只是因为要保护沈小小,只因为他就是想知道。

    出于同样的道理,他认为应该也向沈小小言明他的行踪;这才是夫妻啊:他出去做什么,沈小小都会知道,然后会安排好一切,在他应该回来的时间里,摆上饭菜等他。

    他,回来闻到那饭香,便有一种安心的、温暖到入骨的感觉;他才会深切的认识到,他不再是一个人,他已经成家了。

    所以每次他离开沈小小,都会把他的行踪交待的清清楚楚。沈小小确定,太子不会做出惹怒皇帝的事情——那便是同他现在要做的事情无关。

    香兰摇了摇头:“不清楚。皇帝让人把太子关了,自然是传不出消息来的。暗卫虽然用心,可是皇宫倒底是皇上的皇宫。”

    沈小小站起来又坐下,可是坐下后又心慌的难受,还是再次站起来走动几步:却没有什么用。

    想到太子不知道犯了什么事,也不知道太子是不是吃了苦头,更不清楚太子会不会真的被皇帝降罪:她的心就像被人生生捏住了。

    “那,有可能和魏国的那位公主殿下有关……”她能想到的,还没有经太子的嘴回明皇帝的事情,也唯有这么一件。

    “你们不能进去,不能……”瑚儿的声音拔的太高,都有些尖锐刺耳了。

    随后沈小小就听到了一声“啪”,这个声音太熟悉了,沈小小不用想也知道,是有人甩了瑚儿一记耳光。

    接着又是一声“啪”,瑚儿的声音里带着骄傲:“打我?!问过太子妃没有!刚一掌是还你的,这一掌是利钱!”

    瑚儿的话音一落,便又传来“啪”的一声儿,显然瑚儿又打了什么人一记耳光。

    “你、你好大的胆子,连本宫的人都敢打!”凤侧妃吼了起来。

    瑚儿的声音不小却没有什么情绪:“也没有什么,不过是代侧妃你教教她规矩,侧妃你也不必放在心上。”

    太子关了起来,凤侧妃还打上门来——这事儿还真的挺巧。因为凤侧妃自入了东宫就在养病,就连平常的请安都免了。

    她得封了侧妃后,还没有见过沈小小呢。今天,她倒有这个闲心了。

    瑚儿再不惧凤侧妃,她也不是凤侧妃身边人的对手:东宫里的太监宫人,都不敢向凤侧妃的人动手。

    说起来,整个东宫也只有瑚儿三人算是沈小小的人,其它的那些人心里装的主子是哪个,还真的说不准。

    “你还好意思坐在这里?!”凤侧妃的眉眼间全是讥讽:“不会是把所有人都当成傻子了吧?还不滚过来给本宫跪下。”

    沈小小和香兰等人一起看着她,那眼光全是看到疯子的震惊:凤侧妃如果不是失心疯了,怎么可能会让沈小小给她跪下。

    凤侧妃冲到了沈小小的面前,可是有香兰在,她自然无法真正的接近沈小小中,但并不影响她的趾高气扬:“你今天不要指望谁来救你,太子殿下被皇上看起来了,你就是有天大的本事,现在也无法哄太子哥哥来救你。”

    “跪下,你给本宫跪下,本宫还能给你三分体面,不然的话就休怪本宫不给你脸了。”她说完还推了一把香兰:“你滚一边去,不要碍事儿。”

    “你还忠心耿耿呢,知不知道你护住的人是谁?她根本不是太子妃,太子妃早已经被太子斩死在刀下了。”

    沈小小闻言眼睛眯起来,为得就是不想让人看到她眼中的惊愕:此事应该随着林素君的死,再也不会有人知道才对。

    为什么连一个凤侧妃都会知道?她看着凤侧妃的眼睛:“太子,就是因为这个被皇上关了起来?”

    倒是她料错了,还以为太子被关和魏国的公主有关呢,没有想到却是因为她自己。

    上次有太子在,林素君没有来得及说什么、做什么,就被太子一刀给斩了;现在太子被关了起来,要面对所有人指责的只有一个沈小小,无人再能为她分担。

    凤侧妃哼了一声:“也不知道你是如何哄骗太子殿下的,居然让太子殿下相信了你,被你给连累了。”

    “你还不跪下认罪!本宫这就要送你去见皇后娘娘,由皇后发落你这个骗子。”她摆手让带来的人去拿沈小小。

    沈小小看一眼凤侧妃的人,发现那些宫人太监也是唯唯喏喏,并不敢直接上前来拿人,便知道这只是凤侧妃一个人的主意。

    只是皇后还不清楚的事情,凤侧妃自哪里得到的消息?

    “我就是太子妃!凤侧妃你自哪里听来的胡言乱语,还不给本宫跪下请罪?本宫看在你生病的份儿,就贬你做个奉仪,不会真正的降罪于你。”她当然不会直接承认了。

    太子要救出来,她这个太子妃身份便不能丢。

    凤侧妃冷笑:“你以为你的身份无人知晓嘛,我告诉你,你再也瞒不住了——有人告到了上官家,还送上了人证。”

    “四个乞丐,三男一女,听说都是你的好友呢。”凤侧妃盯着沈小小的眼睛:“本宫就说,你是个贱民,果然就是贱民!”

    她说着话想到沈小小对她的欺辱,上前伸手就去抓沈小小的头发——香兰看起来已经完全呆住了,在凤侧妃嘴巴里吐出来的话,把她的三魂惊掉了两魂半。

    但是凤侧妃一伸胳膊,香兰的手就飞快的拍了过来,一掌就把凤侧妃的身子拍歪了。

    凤侧妃气的跳脚:“你没有听到本宫的话嘛,她是假的,根本不是什么太子妃,你保护她做什么?!给本宫滚,本宫还能留你一命。”

    “嗯,如果你现在就向本宫效忠,本宫以后还能保你荣华富贵。”她对香兰的身手很满意。

    侍卫们多的是,但身手好又是女子便很难得;宫里宫外的贵人们多了去,数来数去也只有太子妃身边有个香兰在。

    凤侧妃认为自己身边有这样一个高手,要收拾太子妃的话早就得手了;所以她转念间,就想把香兰收到手下。

    “你想一想啊,你跟了本宫也不吃亏。你现在是太子妃的贴身侍卫,以后本宫就是太子妃,你还是太子妃的贴身侍卫啊;而且现在的太子妃是假的,本宫的太子妃却如假包换!”

    她说着话抬了抬下巴:“嗯,现在就把这个假太子妃捉住,本宫就算你立了一个大功。”

    按宫中的规矩来说,太子妃是东宫之首,所以她在东宫人面前才能称一声本宫;但是东宫的其它妃嫔便不能如此了。

    凤侧妃以前自称本宫,是因为她是他邦的公主自然是可以的;但是现在她已经是东宫的侧妃,那么她再也不能自称本宫了。

    不过现在她已经把自己当作太子妃了,所以才会本宫前本宫后的自称不断,摆起了太子妃的架子来。

    香兰皱了一下眉头,也不知道凤侧妃哪里来的自信,居然认为她可以被收买:“你,退下。太子妃面前,岂容你撒泼。”

    她一抬手就把凤侧妃给推了出去,正好由凤侧妃带的人接住了人,主仆好几人滚作了一团。

    沈小小心中的焦急已经不是用言语可以形容的:她担心不是自己,而是太子现在如何了。

    真想不到,林素君弄来的几个乞丐会弄出这么大的乱子来;太子一直在找这几个乞丐,只是一直没有找到。

    她还以为是几个人偷偷溜走了,因为乞丐们天天混迹街头,对危险有着本能的预知:一有点不对,乞丐们的惯常做法就是逃走。

    “乞丐?!真不知道你在胡说些什么,本宫就同你去皇后面前分辩一二!”沈小小示意香兰三人跟上。

    要救太子只凭她一个人是不能的,但是再加上皇后,相信皇帝再生气也只能把太子放出来。

    只要太子得了自由,至少自保是不成问题的;如果她的秘密真的保不住了,那便保不住吧,因为她本来就不是林素君嘛。

    凤侧妃自地上爬起来抓住了沈小小的裙角:“你不要跑,要去见皇后就见皇后,你认为我会怕你!乞丐现在就要被带进宫中了,你就是不想见皇后,皇上也会下旨宣你过去对质的。”

    “你死定了。”她看着沈小小笃定的很。

    沈小小忽然止住了脚步:“你为什么如此相信?!你还没有见过那些乞丐吧,为什么旁人几句胡话,无凭无据的你就会如此的相信?你就算是没有长脑子,也不能傻的人家说你就信吧。”

    这里面最大的蹊跷就在于凤侧妃的笃定,哪怕凤侧妃好骗,她也不可能信到这种程度。

    沈小小的话气炸了凤侧妃的肺:“你才不长脑子呢!本宫岂是好骗之人,如果不是林香君姐妹的证实,谁会知道你是个假的?!”

    “你以为骗过了太子,骗过了天下人?可惜的是,假的就是假的,没有想到你就算害死真正的林素君,人家的jiejie和meimei会为其伸冤吧?!”

    “如今她们可都在皇贵妃的宫中,你这次死定了,谁也救不了你。”她看着沈小小的脸色:“是不是没有想到事情比你想的更糟糕?”

    沈小小还真没有想到事情会坏到这种地步了,近些日子林香君和林梅君都乖的很,她又有事情忙,便把那两个人丢到了脑后。

    想想也是啊,她们两个人已经和东宫无缘,也和皇后无缘了,就算是恨透了她又能如何?却没有想到,她们表面上的乖巧只是一个假相,居然一发作就击中了她的痛处。

    不过,以现在林香君和林梅君的本事,她们是不可能攀上皇贵妃的,连宫门她们都进不了;还有,以她们的本事,又如何能抢在太子的人之前,在林家人手中夺走几个乞丐,还让太子的人找到现在也找不到?

    她们的背后肯定有人。

    不对,应该是说,她们姐妹十有*也是旁人手中的棋子,在此时被人推出来,就是为了给她迎头痛击的。

    只是,这个人是谁?沈小小想了想,她可不认为自己开罪了多了起的人:林大丞相和林夫人不会如此做,因为揭破了真相对他们极为不利。

    可是除了林家人外,她还能让谁恨到骨子里呢?汪轻侯——这人倒是有些手段,不过太子的人盯着他,他真的能不惊动太子而做下这么多的事情来?

    沈小小霎间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好像每个人都像那个暗中要害她的人,又好像每个人都不是。

    瑚儿的脸色变化最大,因为她是最清楚内情的,所以此时才会知道事实的可怕。

    珠儿只是脸色有点发白,可是她看一眼沈小小又挺直了腰,不肯相信凤侧妃的话:大姑娘和四姑娘的话怎么能听,她们本来一直都在害三姑娘。

    如果三姑娘真死了,大姑娘和四姑娘怕是会高兴的合不拢嘴,哪里肯为三姑娘出头。

    香兰倒是最平静的,因为她的性命在她向沈小小叩头的那一刻就注定了,所以她没有选择,也就不用想的太多,只要保护好沈小小就可以。

    沈小小扫了她们三个人一眼,最终目光落在了瑚儿的身上:其实最要命的除了几个乞丐之外,还有瑚儿啊。

    只要瑚儿开口,那才真是能把事情说个源源本本;对了,还有一个林康——不知道把林香君姐妹找出来的人,有没有把林康也弄出来。

    沈小小此时反而不怕再多一个人或是两个人了,正所谓是虱子多了不咬啊,反正已经如此了,再多几个人情形还能糟糕到哪里去。

    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她看着凤侧妃:“皇上没有下旨呢,不管你是如何认为的,我依然是太子妃。”

    “我就是太子妃,死掉的那个人是什么来历,我并不清楚。”她在见到太子之前,绝对不会改口的。

    太子是因为此事被皇帝关了起来,那她如果承认自己是假的,那就是坐实了太子的罪名儿。

    所以,此时就算是沈大勇兄弟来了指认她,她都不会承认的;不是为了自己,她绝不能连累太子。

    太子为她做过那么多,此时也应该是她为太子做点什么的时候了;哪怕不能帮到太子什么,至少是她的心意。

    “你再诬蔑本宫,”沈小小盯着凤侧妃的眼睛:“我现在就把你丢去浣衣局,相信我,我现在有这个权力。”

    凤侧妃插腰:“你、你敢?!”

    沈小小看着她认真的道:“你可以试一试我倒底敢不敢。”她说完就向外走去,现在没有什么比救太子更重要。

    她还没有踏出殿门,皇帝的人便到了:请太子妃去见皇帝——虽然用了一声请,可是看到来的人不止是太监,殿外还立着不少的侍卫,沈小小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只凭香兰一个人,根本不可能是那些人的对手,更何况还要护着她冲出去?!所以沈小小没有选择,只能乖乖的跟着皇帝的人来到了御书房。

    御书房外并没有什么人,可是在御书房三十步外,却有太多的太监和侍卫们。

    沈小小来过御书房,一眼便知道今天的事情不能善了了;不过,御书房内却没有林家人,不但林大丞相不在,就连林香君姐妹也不在。

    皇帝也没有坐着,反而负手背对着门口立在窗子前,也不知道向外看些什么。

    沈小小上前跪倒请安,口称儿臣父皇——只要没有圣旨她就是太子妃,那么此时如果改口的话,岂不是显得她已经心虚。

    “嗯,起来吧。”皇帝的话听不出喜怒来,不过并没有对沈小小的称呼不满:“朕这里有件想不通的事情,所以叫你问一问。”

    “你,能不能为朕解惑啊?”他说着话转过身来,一双眼睛扫向沈小小,目光中没有半点的温度。

    沈小小很听话的起来了,可是皇帝没有赐座,她也就只能站着回话:“不知道父皇所问何事,儿臣所知有限,很想为父皇解惑却又惶恐自己无能为力。”

    皇帝又嗯了一声,收回目光坐回御案后面:“这事儿,就算你所知有限,天下间也唯有你能给朕说清楚了。”

    “天下间居然有长的几乎完全相同的人,嘿,也奇事一件。”他看着沈小小:“你说,为什么林夫人说那个死掉的为假,而林家本应该是你姐妹的人却说你是假的?”

    “按理来说,母亲不会认错自己的儿女;但是,姐妹同样也不会认错的——但是她们的话却是相反的,而提供的证据却一样。”

    “一道胎记。”皇帝说的慢悠悠,声音在偌大的空间里有着轻微的回响,就仿佛不是一个人在述说此事:“你母亲说林素君身上有道胎记。”

    “林香君和林梅君也是凭胎记来辩真假——她们的说法却相反,她们说自幼和林素君在一起,就算长大后她们不再那么亲密,但是小时候林素君身上绝对没有胎记。”

    “她们并没有见到当日的情形,更不知道太子,”皇帝说到这里微微一顿:“太子一刀就把人杀了;她们也没有见到那个死掉的女子,可是她们却听说了林夫人的话。”

    “林夫人的话让她们不安,因为林夫人说了谎,她们不知道林夫人为什么说谎,但是她们让人去打听了,当日给那个女子验尸的人——不见了。”

    沈小小愣了愣,开口插了一句:“绝不是太子所为。”

    皇帝意外的看了她一眼:“你何以见得?还是说,你已经猜到是何人所为了?”

    沈小小的心扑腾了几下子,感觉口干舌燥的;有太子相陪时,面对皇帝她真的没有什么太大的压力,可是今天只不过是一句话,就让她心惊胆颤。

    果然,在皇帝面前说话要三思才可以,脱口而出的话,很容易就让皇帝捉到破绽。

    “儿臣相信太子,皇上也深知太子,殿下绝不会做出那等事情来。”她只能如此说话了,哪怕知道这话不会让皇帝满意,说不定还会让皇帝生怒。

    皇帝没有怒不过也没有表示接受她的解释:“她们三人当中肯定有人说了谎,你能告诉朕,她们三个女子,应该都是你的至亲,为什么要说谎?”

    “说谎的人,是要置你于死地还是想要救你?嗯,你说她们为什么要这么做?”皇帝的身子微微前倾,做出了要细听的样子来。

    沈小小不知道如何作答,但此时也不能不说话,她鬼使神差的答了一句:“父皇,不止是她们三人的话相左吧,儿臣听凤侧妃说,还有几个乞丐可以证实儿臣不是林素君?”

    皇帝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你是说,凤侧妃?!那个小国的凤长公主?!”

    沈小小低下了头,感觉皇帝一下子危险了很多:“凤侧妃在父皇派人召唤儿臣之前就到了,口口声声让儿臣给她跪下,说儿臣不是林家的三姑娘,还说有乞丐为证,且还有儿臣的庶姐庶妹为证。”

    皇帝听完半晌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道:“朕的佳媳,你说朕就相信谁的话?”

    “朕很恼怒,因为相召丞相,丞相却到现在还没有到;林夫人,也没有入宫呢,这都过去了快一个时辰——他们就是爬,现在也应该进宫了!”

    “林家的庶女,嘿,还真是给朕出难题,太子妃是假的,是冒名顶替的,你说天下间有这样可怕的事情吗?你说天下间有这样可笑的事情吗?”

    “朕要的事实当然是太子妃绝对是林家的三姑娘,”皇帝说完向后倚在椅子上,眯起眼睛看着沈小小:“不过,这个却和你的结果无关。”

    “朕要的事实,和真正的事实不同。”他的声音冷的如同隆冬的寒风,轻轻的吹进了沈小小的耳朵,就冻的沈小小心缩成了一团:“真正的事实,才能决定你的下场。”

    “朕是英明的,所以这样的事情朕不会犯错,所以太子妃只能是真的——不能让天下人看了朕的笑话!同样,朕是英明的,所以谁也骗不了朕,真的你自然还是朕的佳媳。”

    不是真的呢?不必皇帝来说,沈小小也清楚的,宫中可有“暴毙”这个可怕词语的存在。

    听着皇帝的话,沈小小的心是一片冰凉:这次的事情,林香君二人讨不了好去,怕是她们现在还不清楚吧?

    她们会跳出来指证她,还把林夫人也拉扯进来,定是她们自己的主意;不管是谨王也罢,还是林大丞相也好,肯定能猜到此时皇帝的心思,绝对不会做这种同归于尽的事情。

    沈小小看着脚下泛着金光的砖石,从前听说皇宫中的地砖都是金的,她认为在皇宫中过的肯定是世上最幸福的日子:可是在金光中,她能感觉到的只有冰冷。

    眼下皇帝要的不是她说什么、做什么,而是皇帝会相信什么:什么叫事实,皇帝相信的那肯定就是事实。

    她对皇帝不了解,对帝王的心思自然也不了解——说到底她只是一个在京城几千里地之外长大的小女孩,哪里会对帝王心思有过琢磨?

    “父皇,”沈小小不能不说话,她抬起头来看着皇帝:“儿臣认为此事还有一点,那就是都在谋算什么,人人所谋算的一切是不是对父皇有所不敬。”

    她努力的想着太子对她有过的提点,没有去回答皇帝的话:太子曾说过,面对人们的质问,最好的法子不是回答而是顾左右而言他。

    如果你回答了对方的第一个问题,那就要准备着回答他的第二、第三……,最终你就中了对方的圈套,被人牵着思路走了,又怎么不会被人算计到呢?

    打乱对方的思路,打乱对方的布局,就是你提起其它的事情吸引对方的注意,让对方跟着你的思路走了,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沈小小不清楚如此做对皇帝有没有用,但是她却知道,不论自己如何回答皇帝的话,最终的结果都好不了。

    皇帝眯起眼睛来:“对朕不敬?”

    沈小小垂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儿臣的话有些、有些大胆,还请父皇恕儿臣的罪。”

    “儿臣入宫时日尚短,对宫中的生活并没有习惯,对看到的一切有点心里不舒服——大家都围着父皇,挖空了心思要讨父皇的欢心。”

    “这本就是孝道,在百姓们当中也是如此,可这宫里有的是只是计算,没有那份出自真心的关爱。”

    “父皇的子女讨好父皇,为得、为得就是将来能登基为帝;父皇的妃嫔们讨好父皇,为得就是得到更好的位份,同时也是为了能左右父皇的决定,让她们所出的殿下将来为帝……”

    皇帝一掌拍在御案上:“你好大的胆子,给朕闭嘴!”他站了起来,盯着沈小小如同一只就要暴起吃人的老虎。

    沈小小连忙跪下叩头:“儿臣无状,请父皇息怒。但儿臣所说都是出自肺腹,绝无一字虚言。而宫里宫外这些人中,只有太子殿下和儿臣不会对父皇有谋算。”

    “太子殿下和儿臣,不会只想着自父皇那里再得到什么;我们,只是想尽孝道。”

    皇帝瞪着沈小小:“就你们,没有算计?!朕看未必吧,太子不怕朕废……”他说到这里想起自己对皇后承诺来,嗯,太子废不得。

    他后面的话也就没有再说下去,想想从前的太子,也的确是无欲无求般的人,仿佛这天下间没有什么能让他在意。

    沈小小的冷汗已经湿透了她后背上的中衣,她也不知道如此做的结果会如何。

    “嗯,那你认为所有的事情,都源自于算计?”皇帝缓缓的坐了回去,声音却变的有些暗哑,每一个字里都带着他强压的怒火。

    沈小小叩了一个头:“儿臣大胆,可事实就是如此。针对儿臣能有什么好处,所有的好处都指向一个人,那便是太子殿下。”

    “今天的事情无论真假,太子殿下的名声肯定受到影响,儿臣的父母也会被人非议。除此之外,儿臣想不到其它的好处。”

    皇帝合上了眼睛,过了好一会儿喃喃的道:“你想不到其它的好处,嘿嘿,朕却想到了呢。”

    他的心中生出太多的怀疑来,因为他这边的事情一个他邦的公主会知道——也就是说,他的身边人有二心的。

    收买他身边的人,其心可诛啊!

    他霎间想的更多了,就连此事是不是有其它国家的细作在暗中兴风作浪,他都想到了。

    “你起来说话,地上冰的很,你和太子刚刚大婚不久,朕还等着抱皇孙呢。”皇帝的声音重新平静了下来。

    沈小小的心落了回来,知道眼下这一关算是过去了;但是事情并没有完,就如皇帝所说,他可不是个糊涂人,沈小小的身份有疑点他岂会就这样算了?

    现在也不过是他对其它人也生了疑,且对沈小小的印像好转了一些,如此而已。

    就这么小小的一点转变,却已经让沈小小绞尽了脑汁;她想太子了,如果有太子在,也许此时事情已经解决了吧?

    想到太子,她也就想到了今天的事情——她难道能永远都躲在太子身后,成为太子的拖累吗?

    她已经入宫了,已经成了这偌大皇宫的一员,不管将来如何,至少她在宫中的时候,要成为一个可以和太子并肩的人。

    皇帝拿起御案上的一块镇纸来把玩:“你倒也真配得上太子,朕不是说你的出身而是你的应变。”

    “不过今天的事情总要有个结果的,对吧?”他看向沈小小,目光如同箭矢一样:“上官家的人,把人送到了朕的面前,朕总要给他们一个结果的。”

    沈小小有些吃惊:“上官?皇贵妃的……”她真的不是假装吃惊,想了那么多人,她之所以没有想到皇贵妃,就是因为皇贵妃不会做这种事情。

    皇贵妃当然会算计太子和皇后,可是她不会留下把柄,更不会自己出面;她就算是做了,也不会让人怀疑她的身上去。

    上官家的人直接把事情揭开,这真的不像是皇贵妃会做的事情。

    皇帝冷笑了几声:“朕也很吃惊呢,上官家,嘿。”这次沈小小完全当作没有听到,因为牵扯到皇贵妃的事情,就连太子都会闭上嘴巴,更何况是她这个太子妃呢。

    “皇上,东宫凤侧妃求见。”就在此时,御书房外传来的一句话,解了沈小小的围——她真的不想知道,皇帝在她面前发的那句牢sao是什么意思。

    宫里宫外的人,有不知道皇贵妃和皇后不合的人吗?可是皇帝向来都没有说过什么,今天皇帝有点不正常,沈小小也不会就凭一句话,就认定皇帝对皇贵妃不满了。

    皇贵妃那可是宠贯后宫之人。

    “让她进来吧。”皇帝的声音又恢复了平静,就仿佛刚刚的阴阳怪气,只是沈小小的错觉。

    沈小小越发肯定,皇帝所流露出来的所有情绪,都是皇帝故意所为:唉,应付皇帝真的好累好累。

    凤侧妃一路仰着头走了进来,仪态万千的福了下去:“儿臣……”

    皇帝淡淡的道:“只有太子妃或是皇儿们的正妻,才能称朕一声父皇,也能自称一声儿臣。”

    凤侧妃的身形一顿,明显有些僵硬的身子没有再弯下去,反而在皇帝说完后直起了腰来。

    她抿了一下唇:“皇上,妾、妾给皇上请安了。”她说完又僵硬的福了福。

    皇帝没有在意她的礼节不合规矩:“你有什么事儿要找朕?”

    凤侧妃闻言,把想和皇帝理论的心思压下去了——她可是一国的公主,既然魏国的公主能做右太子妃,她凭什么就只能是侧妃?!

    她也要做太子妃,所以自然可以自称儿臣,也能叫皇上一句父皇;不过,眼下还是收拾了假太子妃再说:就算只有左右两个太子妃,少了一个假太子妃,她又早了魏国公主一步,空出来的左太子妃自然非她莫属。

    “皇上,她不是林素君,有那么多人为证,您为什么还不下旨?东宫都闹成一片了,就因为等了这么久也没有等到您的旨意。”她说完还有些不满的娇嗔了皇帝一句。

    皇帝淡淡的道:“何来的许多的人证?还有,这是朝中之事,后宫的妃嫔岂能过问。你,回去吧。”

    凤侧妃一跺脚:“皇上,您不会再偏袒假太子妃吧?!她不是真的,她林家人都这样说了,您还不相信?!您可不是昏君。”

    沈小小大力的点头:“父皇是一代英主,一代明君,所以才有魏国主动割地求亲一事。”

    “你闭嘴!这里有你说话的余地吗?你还不跪下向皇上说明一切,还想着能蒙混过关吗?!”凤侧妃又跺了踩脚:“皇上,您看看她,哪里知错了,这样的人就应该推出去砍了。”

    皇帝看着她:“朕正在查。证人也是要查个清楚的,是不是真的证人,还是另有古怪。”

    “这事儿和后宫无干,你还是退下吧。”他少有的和颜悦色。

    凤侧妃却不知道进退:“那查到哪里了,有没有让她和那几个乞丐对质?有没有找林府的人问个清楚,尤其是林家送入宫中的几人——她们自幼贴身伺候林素君,肯定知道她身上是不是有胎记。”

    “想不到你倒是知道如何查案,听皇后之前所言,你并不擅长这些啊。”皇帝还是不动声色:“女子无才便是德,朕没有想到你居然有这样的才能。”

    凤侧妃有些怕恐:“我又哪里知道这些,不过是听上官大人说了几句,所以才能说的头头是道。”

    又是上官家。

    他们是怕富贵太过了嘛,这样一次又一次的跳出来——皇帝真心不糊涂,至少在某些事情上是真的不糊涂。

    沈小小不明白上官家怎么如此的上窜下跳,折腾起来没完没了;且,还不怕被人知道。

    皇贵妃真有那么大的本事,不管上官家的人做了什么,都能护他们一个平安无事?就算如此,上官家的人也不能如此胆大妄为吧?

    皇帝看着凤侧妃:“是上官家?朕听说可不是这么一回事呢。”他敲了一下桌子,影就冒了出来,俯下身子向皇帝说了几句什么。

    影的声音很小,除了皇帝外没有人听到他说了什么;越是听不到,在这个时候就越让人联想到心中最怕的事情上。

    皇帝又低语了几句,影便离开了——他在走到凤侧妃身边时,上下打量了一番凤侧妃。

    凤侧妃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皇上,皇上,我、我不是故意的。是贤妃的人给来的人名,我只是用了一些银子,就在御书房的四书那里问到了一些事情。”

    “你居然收买皇上御书房的人?!”沈小小大惊失色,看着凤侧妃是不敢置信;然后她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地上:“父皇,儿臣失察,儿臣请罪,请父皇降罪。”

    她是太子妃是东宫之首,东宫妃嫔做了任何错事,她这个太子妃都有一个失察之罪。

    皇帝正要开口,凤侧妃就已经怒了:“你请的什么罪?!你这是想落井下石吧,想看我倒霉?皇上,她是假的太子妃,既然要查为什么不公开来查。”

    “整个东宫都知道此事了,皇上要查就要查的让大家心服口服才可以。”她咬着牙发狠,哪怕她要倒霉了,也要先看着太子妃被砍了头。

    “轰——!”一声巨响,带起了一团灰尘。

    不过一阵风吹过,那团灰尘就被带向了一旁的窗口,倒是没有让皇帝弄一身的尘土。

    御书房的东面墙完全消失了。

    天哥在前,太子在后,两人就立于一堆碎石砖块之间,都在看着沈小小微笑!

    声响太大,所以侍卫们同时都闯进了御书房内,太监们更是连滚带爬的进来护驾:看到御书房时里情形,每个人都惊的下巴掉到了地上!

    “你们、你们在做什么?!”皇帝气的脸色铁青——这次可不是有意为之,他是真的被气到了,气的嗓子眼儿里都有点发甜。

    天哥咳了两声,撩衣跪倒在地上:“臣弟给皇兄请安,臣弟正在奉旨思过中。”

    太子看到皇帝脸色更青了,想一想还是不忍看着自己父皇气个好歹,所以跟着跪在天哥身后:“儿臣只是和皇叔,嗯,打通一下房间。”

    沈小小瞪着如此意外出现的两个人,原本就不知道是惊还是喜,现在听到人分明不靠谱的回答,心一下子就拎了起来:这两个人的脑子都不正常了吧?

    打通?!皇宫的房间有多少间,她还记得太子还对她说过是不能更改的:就是九百九十九间半,多一点不行、少一点也不可以。

    再说了,皇帝的御书房啊,没有他的旨意谁能擅自打通?!

    皇帝气的胸膛巨烈的起伏着:“打、打通?!”他如果不是还有一分理智在,真的很想让侍卫把这两个无法无天的家伙,都丢进天牢里让他们这一辈子都见不到天日。

    天哥很认真的看着皇帝,用无比认真的语气道:“臣弟被关了多年,对于小的地方有着强烈的仇恨,所以无法专心的思过。”

    “可是皇兄的旨意,臣弟是十二分的心悦诚服,绝对要好好的思过;所以想来想去,才想到可以打通房间,把空间弄大一点儿,臣弟和太子也就能好好思过了。”

    太子垂下了头,比起脸皮来他真败给了天哥:“回父皇的话,皇叔所言属实。”

    皇帝瞪着眼睛:“你们、你们气煞朕了!”他把此话连说了三遍,可见是真的气坏了。

    但是更让他生气的是,说完了三遍后,他却发现无法处置眼前的两个家伙:骂吧,太子的皮本来就厚,可是天哥简直就是没脸没皮——随便他怎么骂,这两个人绝对不会听进一个字去。

    真要降罪?太子是不能废的,不能废的太子自然要顾全他的体面,因为他是大梁的储君的啊:不然以后他如何为君,如何能压的服那些大臣?!

    也就是说,还不能真的罚太子。

    至于天哥,皇帝的头立时就疼了起来。

    想一想从前多好:原来的时候呢,太子是最让他省心的儿子,就算有人算计太子,太子足能自保且不会让事情闹大;可是现在的太子,真的让他很头疼,非常的头疼。

    一个太子就让他头大了,再加上一个天哥,皇帝感觉这真是上天给他的考验,非常艰难的考验啊。

    天哥做为先帝的遗腹子,没有生下来就得到了一张诏书,是先帝亲笔所书:封了天哥做亲王不算,还给天哥一大笔财富,并且让皇帝立其为皇太弟。

    那意思就是,不管是哪个做了皇帝,等到百年之后接位的就是天哥。

    而天哥正是因为有这么一份诏书,所以才会被人关了起来——关他的人,是皇帝的母族、太后的娘家人儿。

    皇帝是不知情的,但是太后知情。此事不管对与错都发生了,天哥把诏书也给了皇帝,言明自己不会做什么皇太弟——诏书都毁了,没有让世人知道,他想做皇太弟谁会支持?!

    所以皇帝欠了天哥一份情,再加上天哥吃的苦皇帝心有愧疚:真心责罚他?!皇帝还做不出来。

    要知道,天哥还给了他一份大礼:把先帝留下来的那一大笔财宝,天哥全给了皇帝。

    天哥要换的只是一份承诺,只要他不谋逆,皇帝不能杀他——金书铁券、免死金牌。

    “皇兄您忙,臣弟这就开始思过了。”天哥叩完头起身,然后就开始收拾他和太子推倒的墙。

    太子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一眼皇帝,叩了三个头才起身:“那个,父皇,儿臣也、也思过。”他跟在天哥身边也搬起了碎石来。

    凤侧妃忽然大叫:“那等粗活儿,岂是殿下你万金之躯能做的?来人,来人,还不帮一帮殿下!”

    沈小小的眼角都抽筋了,一个两个不靠谱也就算了,再加上一个凤侧妃,皇帝还能理正事儿?!没有被折腾疯了,皇帝的心足够强大。

    皇帝咬牙再咬牙:“你们,在做什么?!”他感觉自己到现在还没有被气晕,真是心胸气度都大大的有长进啊。

    天哥回头:“皇兄,臣弟不是说了嘛,要开始思过了——地方大了出来,可是乱七八糟的,总要收拾收拾。你忙你的,皇兄,我们绝不打扰你。”

    皇帝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可是天哥和太子自管忙自己的,根本就没有发现皇帝在生气一样。

    “你们以为朕治不住你们是不是,啊?!”他大吼了起来:“你们不就是因为太子妃的事情,不肯老老实实的呆着嘛。”

    “行,你们不是想要看看朕如何发落太子妃嘛——来人,来人,把太子妃给朕……”他微一顿:因为太子妃也不是那么好发落的。

    太子是未来的皇帝,太子妃可是未来的皇后:太子妃要是真的,当众打太子妃的脸,其实就是当众打皇家的脸、当众打皇帝自己的脸啊。

    “把太子妃给朕,”他重复了一遍:“太子妃!”他几乎是咬牙切齿,瞪着沈小小仿佛要生吞了她一般。

    太子轻轻的接了一句话:“父皇您是要赐座,还是要赐饭啊?”

    沈小小听的心忽悠一下子,真要被太子给吓死了:没有看到皇帝都要气疯了嘛,还再刺激他,那倒霉的人不就是自己了嘛。

    “给太子妃赐座!”皇帝居然真的顺着太子的话来了,真的让人搬出了绣凳给沈小小。

    沈小小却惊疑不定的不敢坐,一边谢恩一边瞪向太子:你老人家好好的我就放心了,现在能不能不要添乱了?!

    皇帝继续咬牙:“来人,把林香君、林梅君给朕带进来!来人,把那几个什么证人,也给朕带进来!”

    “东宫的侧妃说的好,朕要公开的查明一切,给大家一个明明白白的答案,让所有人都心服口服。”

    他说到这里看向太子和天哥:“你们两个给朕滚过来,跪下!”

    沈小小一震,连忙站起来就想说什么:皇帝这是要处置太子和天哥了?她总不能看着两个人被问罪啊,但是天哥和太子都有一身的功夫,那动作比她的嘴巴还快上一分。

    皇帝的话音一落,天哥和太子就跪倒在皇帝的面前:“臣弟儿臣遵旨。”

    还遵旨!皇帝一拍御案:“朕就把太子妃之事交给你们查清楚,在今天就给朕查清楚,朕就在这里看着,看你们给所有人一个明明白白的结果。”

    太子妃是真是假,都不能像凤侧妃所说公开查,因为太子妃无论如何都不能是假的。

    这一点皇帝清楚,皇帝更清楚天哥和太子也心知肚明:你们两个家伙不就是要保太子妃嘛,好,朕就成全你,看你们有什么天大的本事让所有人心服口服!

    查的不清不楚或是不能服众人?看朕怎么收拾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