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零三章 吕啸天的心魔
狂风萧瑟，如刀似箭，天色如同死灰，只剩下微弱不堪的一线光明。前方是乱石林立的荒野，阴森可怖的气息在空气中愈发浓烈。吕啸天的军队，单有一人之霸气，即可撼动百里，令附近的任何人都感受到警觉的气息。但饶是如此，自信满满的吕啸天又怎会在意？ 魔界的“绝望平原”，属于恶魔族管辖的腹地，力求直捣魔都的吕啸天，行军异常神速，仅用了不到一天的时间就将亡灵军团带到了这里，并且已不费吹灰之力的攻破了三座直接受命于里萨贝奥大帝的城垒，吕啸天单凭一人之力，就杀得几千恶魔军团丢盔弃甲，血流成河，纷纷大败而逃。只不过，在一路节节连胜的关口，李逢智却认为，他们赢得太顺利，可能会有诈，希望吕啸天能提高警惕，先原地驻扎以先探明敌情，而吕啸天却以若耽搁了时日，他掀起的风浪就会被整个魔界都知道，这样里萨贝奥大帝的援军就会集结起来，到时说不定就会进退两难，他必须速战速决为由，以闪电般的速度继续向前推进。 旷野上，面对吕啸天的军团，数千人的魔界骑士团一字摆开，严阵以待。不过在吕啸天的霸气威压下，这些驾着梦魇魔马，且全副武装的铁甲骑士，都难以抗拒，长剑与盾牌捏得都极为勉强，即便他们不惧，战马也不能自欺欺人。 吕啸天一马当先，“赤炎之风”如同一条火龙般飞腾丈高，一跃间，先前还算内敛的霸气，此刻已如滔滔江水，肆虐横流，恶魔族并非没心没肺的存在，他们自然在吕啸天越逼近他们的情况下，就越感到害怕，虽然反应比人类要好得多，可实力的差距仍不能将他们渺小的存在在吕啸天的“方天画戟”之下提成多少。 整齐的队列被吕啸天的霸气撕开了一条大口，战端未开，军心已乱。吕啸天大吼一声，方天画戟凭空一挥，无形的神力融于狂风之中，不住的倾泻。吕啸天还未冲到敌阵前，骑士团就已经开始溃败了。一道气贯长虹的波动，横击而下，然后，一片惨叫！ 前排的战马都因为惊吓过度，四散溃逃，骑士们都被冲击波卷到了半空，吕啸天画戟横劈，随后，漫天飞舞的，全都是戴着黑色钢盔的骑士脑袋！ 短短一瞬，千名骑士已经溃不成军，血淋淋的碎尸片和头颅，将战场瞬间染成了猩红！吕啸天本身，就像一根棍子捅进了蚂蜂窝，敌军瞬时便如大河决堤，除了逃命，他们根本无法战斗！纵使不靠霸气，就凭一杆方天画戟，就凭他是“最强战士”，他就是所向披靡！ 吕啸天没有感到兴奋，这一切不过是理所当然的。站在被他搅得狼藉一片的战场，眼观着四散溃逃的敌军，他连追赶的心情都没有。一己之力，荡平千军，身后的军团仿佛就是来看戏的，他们的存在，完全被忽视，而吕啸天也没有心情去管，他只想尽快的直捣黄龙。 一支孤军，长驱直入，本就犯了兵家大忌，吕啸天完全是靠自己无人能敌的战力，强行把所谓的因果扭成了麻花。似乎整个魔界，吕啸天都可以不放眼里，至少恶魔族，并没有令他在意的存在。“那位先生”本就计划利用恶魔族，而目前看来，所谓“大计划”的拼图，与恶魔族本身早已背道而驰，吕啸天根本不用担心“那位先生”会干预进来。 吕啸天是不是在瞎打一气，他自己也不得而知。只要能放开来战斗，那么一切都无伤大雅，虽然吕啸天能有今日，离不开那位“最强魔法师先生”的发功，可如今他们也不再是君臣，又或是，他们从来都不是君臣关系，他吕啸天是独立的存在，绝不是他忘恩负义。那个人最初本就打算将他吕啸天视为棋子，以为靠一个“黑色惠”就能令其死心塌地为之效命，他做不到！妨碍的追求自由的人，他都要杀死！如果“那位先生”真要阻拦他，他就一定要将其打倒！他绝不相信那些自以为修行魔法就有优越感，就要高同级战士一等的魔法师真有多大的能量！是的，他要证明，他既是“最强战士”，也是天国大陆真正的“无敌”！ 如果单单只是自以为是的狂妄，那这样是毫无意义的。夏言风那些触动他心的话，他还牢牢记得。如果总是自负强力，那终要被力量本身所败，他吕啸天不想总被人说成“有勇无谋”。他真的考虑过，打败“那位先生”应该用何种方法，尽管那位神秘的先生，即便是他的弟子姜尚明，也只说过一个类似于代号的“龙”字。那未“龙先生”实在过于神秘，神秘到他的法力修为究竟到达了何种程度都还无人知晓，甚至修行的何方何派的魔法都不得而知，只知道他是“最强魔法师”，想必境界一定不是常人能够达到的。 是的，吕啸天在脑海中模拟过这样的战斗，那位“龙先生”不是用对付一般人的方法就能应对过来的。若想战胜“龙先生”，就必须知晓他的一切，才能分析出对抗之策，否则，他的全部胜算，终究只是他的痴心妄想。人外有人，他必须小心，不可自负。他虽然不怕死，但也不想为了单纯的寻求刺激而搭上性命，他还有约定没有完成…… 在被夏言风的话语激醒了一丝理智后，吕啸天每次进入休眠，脑海中就会出现一些莫名其妙的画面，但这些画面，代入感都十分强烈，强烈到画面中那个与吕啸天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物，就真如吕啸天本身一样。他所看到的，每次都不同，但却像连续剧一样，每次都会连播一段。 他沉睡的灵魂逐渐觉醒，那个灵魂不是魔，不是鬼，也不是炼狱的修罗，而是最纯正也是最理性的，名为“人类”的灵魂。画面中的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人类，但吕啸天反观自己，空有强大的战力，内心却早已被心魔占据，染得千疮百孔，乌烟瘴气。 失去了人类之心，空洞的灵魂无法满足他无尽的战欲。他从不会去想自己为什么会直呼黑色惠为“貂蝉”，除了战斗，他什么都懒得去想，甚至连为什么要战斗都不愿去考虑。夏言风的说辞看似只是没有实力撑腰，且毫无意义的“嘴炮”，但加之先前梦鱼的话，吕啸天就不能再无动于衷，继续什么也不想，当个不会思考的机器人，任他人摆布自己的命运了。 为什么夏言风看见他的装束，就呼他为“三姓家奴”？他连“三姓家奴”是什么意思都不了解。前有梦鱼与自己战得势均力敌，后有夏言风坚持到最后一刻，无惧其威压，他吕啸天除了“那位先生”之外，唯独这两个人特别令他在意。也许，梦鱼和夏言风本无此心，却阴差阳错、歪打正着般的帮他唤醒了前世的记忆。吕啸天精神之海中浮现的“连续剧”，正是他被封存的前世真实中，零零碎碎的记忆拼图。 少年战士，英姿飒爽，纵马迎风，驰骋在大草原上。他的手中，捏着方天画戟，不过这杆方天画戟比起如今吕啸天那充满魔性的画戟，要显得清澈许多，光亮许多，就如同当初的自己，灵魂尚未堕入黑暗，没有被心魔腐蚀初心，洁白得就像一张白纸。 夜，划破寂静的是一声声凄厉的嚎叫与那一声声刀刃下挥的声音。匈奴的骑兵闯进了村庄，大肆劫掠，一连串的惨叫声后，村内火光冲天。匈奴军团如同疯狂的野兽，拼命的扑杀着无辜的“羊群”。他们抢走牲口，宰杀村民，凌辱村妇，灭绝人性。 血色与火光共鸣，人间地狱的场景。少年在角落处将此番场景尽收眼底，握着方天画戟的手颤抖不已。这把“方天画戟”并不是通神的圣器，只是村内的铁匠为追求“炫酷”的他量身打造的一把称手的武器，符合他高大的身姿。只是，他却没有力量，没有勇气拿着方天画戟去战斗。他，已不知何去何从。 这片村庄养育了这位少年，但如今少年却无力去守护养育他的村庄。他害怕吗？ 当他眼睁睁看着匈奴兵眼也不眨的将襁褓中的婴儿活活掐死，当他见到冰冷的利刃斩开了孕妇的肚子，将惨死腹中的胎儿连同肠子一起挑了出来。目睹着满地的鲜血、尸体、内脏，少年再也不能熟视无睹了！他开始渐渐的失去了理智，开始怨怒，开始疯狂。也是从这一刻起，他为自己种下了心魔……那年，他十五岁…… “你恨自己无能？恨自己不能守护村庄？”一个来自心底的森然之音，回荡在灵魂深处。 “我恨……我恨软弱无能的自己！”少年已经抓狂了，分不清这是真是幻，“我要变强！我需要力量！我要杀……我要杀光他们！我的‘方天画戟’不应该是摆设啊！” “我能帮你……我能给你力量……甚至，能让你成为天下第一猛将……但作为代价……” “无上的力量！来吧！”那个虚无缥缈的声音，在少年的心中回响，少年的情绪早已失控。他不记得那个声音后半段所说的话，当那个声音消失的那一刻，他顿时感到身体里充满力量！ 方天画戟，不知怎的就被注入了魔力，闪现出一瞬的血色魔光，而少年的表现也显出了狰狞。他的眼睛，有那么一瞬闪出了血红之色，他的杀意骤然汹涌，气场渐渐化作了毁灭性的杀气！ “杀！杀！杀！全部杀死……”少年的脑海，只剩下这样的念头。 当天夜里，屠戮村庄的匈奴士兵没有一个活着回去，次日，村内不光是村民尸横遍地，匈奴军团也是一样，甚至死状给我凄惨。他们有的被砍了头，有的被撕扯了两半，有的被碎尸数块，有的吊在尚未被烧垮的房梁上，也有被像串烧一样被插在了一起。 外头没有人知道这是谁干的，这般现场甚至不像是人为的，如同猛兽袭击。而那位少年远去时，面部的表现是扭曲狰狞的，方天画戟上，沾满了鲜血，甚至还挑着匈奴兵的肚肠。他的身体、脸上全沾着匈奴兵的血，那模样可怕之极，如同魔鬼一般。 种下了心魔，却无悔无怨。那一天，少年获得了通神的怪力，方天画戟在少年注入怨念后又饮了匈奴血后，彻底获得了魔性，甚至都会自发的产生鸣动。当一件兵器被注入了灵魂，或圣魂、或魔魂，那么这把兵器就算无法成为神器或魔器，也注定会流传于世，被后人所铭记。而这位少年，却也随着觉醒的心魔与“方天画戟”一起，走上了一条不归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