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山院 - 军事小说 - 生死沉默在线阅读 - 第七章

第七章

    集安市剧场是集安条件最好的电影院,每逢热播影片放映,这里便成为情侣和年轻人的天地,附近商贩自不会放过这样的商机,从剧场门口向马路两侧看,随处可见销售零食的小摊位,摊主们一个个热情的吆喝,兜售着摊位上各式各样的食品。

    周末一大早,剧场门口打出了大大的广告牌,上面原本书写放映电影名称的红纸,赫然写着“学生包场”的字样,昭示着今天上午这个剧场将只向学生开放。不时有准备看电影的情侣从门口经过,看着大大的告示失望离去。门口的商贩却更加活跃,因为他们知道十七八岁的学生,正是爱吃爱玩的年纪,今天的生意一定不会错。

    剧场对面有一个公共停车场,几辆轿车停在场中,因为是学生包场,几乎没有观众的私车停放,仅有的车辆多半是剧场工作人员的,大大的车场显得有些空旷。停车场中央一辆黑色的奥迪显得格外出众,在这样的小山城,奥迪无疑算是名牌,乌黑的车身在阳光下彰显着车主的尊贵。

    副驾驶座位上一名男子静静坐着,一道长长的刀疤斜斜的从右额贯穿到左下巴,几乎将整张脸一分为二,男子手中举着一个望远镜,隔着街道望着剧场门口。驾驶座上一名枯瘦的中年男子一脸肃穆,目光也盯着剧场门口,这人正是前几日败在许正阳手下的老鬼。

    “老鬼,真的像你说的那么厉害吗?把我们兄弟大老远从北京叫来,结果对手只是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传出去我们京城双杀的面子可就全没了。”后座上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响起,一名躺在后座上的男子开口说道,一边说一边用手捋着耷拉在额边的长发。

    老鬼哼了一声,道:“都是同门师兄弟,二十多年了,打听打听,我何难天什么时候服过输,这次要不是真的认栽,怎么会叫你们两个瘟神来。”

    “哈哈,瘟神,”长发男子笑道,“老鬼呀老鬼,你还是老样子,嘴巴一点都不饶人。知道我们是瘟神也好,要知道请神容易送神难,我们兄弟的规矩,出手一次十万,看在大家同门,给你打折,五万,一分钱不能少。”

    老鬼也是一笑,道:“李暮鼓李暮鼓,你也一点没变,一样的财迷心窍,看看咱们何师兄,怎么不像你一样贪财。”

    李暮鼓道:“他?他是虚伪,装清廉,其实比我贪多了。”说着伸脚在副驾驶座位后面踹了一脚,道,“何晨钟,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被称作何晨钟的刀疤男子并不回头,双目仍是透过望远镜观望着,口中冷冷道:“已经有人来了,还不看着点。”

    对面的剧场门口,已经有三三两两的学生从不同的方向走来,相互打着招呼,却并不急于进场,在门口三五成群的聊着。老鬼顿时打起精神,也拿起一个望远镜,专心的看着,后座上的李暮鼓也不再多言,翻身而起,凝神观望。毕竟能让老鬼败了都不知道原因的对手,绝对是可怕的,哪怕他只是一个高中生,也不能掉以轻心。

    剧场门口的学生越来越多,老鬼飞快的移动着手中的望远镜,搜索着每一个角落,生怕漏过一个细节,忽的,许正阳的身影出现在镜头中,老鬼心中一喜,道:“找到了,剧场门口东侧,五个人一群的正在聊天,那个侧面对着咱们的的就是。”

    何晨钟移动着望远镜,仔细观察着,从侧面看,这个男生并不特别,个头在1.80米左右,站在那里并不英武挺拔,倒显得有些随意,不像多年习武的人,就这样一个普通的男生,真的怀着惊人的绝技吗?疑惑中镜头中的男生似乎无意将头转向了自己这一侧,目光向镜头一瞟,就在这一瞬间,那两道目光如同划破夜空的闪电一般穿过镜头,直冲入自己的心中,刹那间何晨钟仿佛被电流击中,一股寒意从心头泛起,忍不住失声道:“这个人我见过。”

    “老何你怎么了?”李暮鼓身子凑到何晨钟身边,多年来的搭档,他对何晨钟已经非常了解,相互一个眼神往往就可以传递很多信息。这个搭档师兄历来沉着镇定少言寡语,今天竟然失声叫喊,定有非同寻常之事。一边问一边将手放到何晨钟的肩头,手中清晰感觉到何晨钟全身肌rou已经绷紧,如同刚刚经历一场恶斗,心中更是惊讶,双手连连在何晨钟身上捶捏,放松着何晨钟绷紧的筋骨。

    一番捶打之后何晨钟渐渐放松下来,再次从望远镜中看去,镜头中的许正阳早已接着和几个同学眉飞色舞的闲聊,刚才那夺人魂魄的一瞟仿佛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何晨钟喃喃道:“太像了,眼神太像了,应该不是他,不会是他的。”

    李暮鼓见何晨钟眼光涣散,更是惊讶,连连问道:“老何你说的是什么人?”何晨钟并不回答,眼看着许正阳和一众同学笑闹着进入了剧场,这才回过神来。伸手取出一支烟,打火点燃,深深吸了一口。老鬼何难天也是吃惊不小,看着何晨钟渐渐镇定,才小心的开口问道:“师兄,你说他像,到底像谁?”

    何晨钟双眼目光直视前方,彷佛已经穿越了时空,回到了两年之前那个令他终生难忘的午后,遥远的东北松花江畔,那个刚刚遭遇洪灾的城市,同样是两道如电的目光,让他第一次失去了斗志。“两年了,就是这样的眼神,我又看见了。”

    李暮鼓愣了一下,道:“你是说松花江畔那一次?”何晨钟缓缓点了点头。李暮鼓的神色瞬时郑重起来。何难天看着二人面色越来越凝重,不由如坠云雾之中,不住问道:“你们在说什么,说清楚一点。”

    李暮鼓看了看何难天,面上露出一丝苦笑,道:“但愿老何是错了,如果他真的和两年前的那些人有关,那你就该庆幸如今可以完完整整的坐在这里了。”说着顿了顿,道,“老鬼,你有没有听说过银翼这个组织?”

    何难天道:“当然听说过,十年以前道上盛传的杀手集团,号称是由各国的退役特种兵组成的,是中国唯一的一支专业杀手组织,据说只要出钱,没有他们不能刺杀的目标。不过近几年基本上已经没有什么活动了,据说总部移到海外,开拓国际市场去了。怎么,这个许正阳和银翼组织有关吗?”

    李暮鼓道:“他和银翼没有什么关系,倒是我们两个,”说着指了指何晨钟,道,“两年之前刚刚成为银翼的成员之一,那是8月份,松花江刚刚遭遇了一场百年不遇的洪灾,江畔一个城市的堤坝被冲毁,死了好多人,整个市区都淹没了。市区看守所也被命令转移,那次我们被派到那里,要救一个转移的犯人,带队的是我们银翼组织的一号人物,是一个美国人,我们都叫他汤姆,谁也不知道他的真名,只知道他曾是美国海豹突击队的格斗和射击教官。和我们同行的还有一个号称银狐的人,但是直到我们到了目的地,都没有见到银狐,汤姆说了,银狐是我们的秘密武器,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这次行动动用了银翼组织两个核心人物,原因很简单,因为要营救的不是别人,是策划了多次越境走私军火大案的陈荣英。”

    何难天啊了一声,陈荣英的名字在**可以说是如雷贯耳,此人在云南一带边境活动频繁,从境外黑市大量走私军火入境销售,**火拼使用的枪支大多通过陈荣英建立的走私渠道而来。四年之前陈荣英到东北访友,一次外出就餐和当地几个小混混发生了争执,因为势单力薄竟然被人打到晕倒街头,闻讯而来的警方将陈荣英带至医院救治,无意中发现此人和通缉令中的陈荣英酷似,通过指纹比对确认了身份,连忙将该人看押并派了当地三个中队的武警负责警戒。**中人对于陈荣英的落网可谓无人不知,都说是小阴沟里面翻大船。

    要劫持这样一个大人物,绝对是公然和政府对峙,无论成功与否,定会招来日后的大力围剿,**中人无不明白这个道理,是以当时陈荣英的集团在**中悬重赏召集亡命之徒营救陈荣英,一直无人响应。想不到鼎鼎大名的银翼竟然曾经插手其中,但陈荣英在两年之前被审判正法已是不争的事实,看来银翼集团那次行动是失手了。

    李暮鼓看着何难天的表情苦笑了一下,道:“你不要惊讶,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干这样的买卖绝对有巨大的风险,但是买家来头太大,如果我们不干,将无法继续在**立足。”

    何难天疑惑道:“什么人有这样的来头?”李暮鼓道:“我只知道银翼组织能够有当时的成就,都是那人一手资助,他可以保证银翼的成员纵横**,却照样逍遥法外,你说他有多大的势力?要知道,他庇护的这帮人可都是血债累累的主。”

    何难天想着银翼的杀手们纵横杀戮,扬名**,却往来自由,即使买凶之人落入法网,杀手们也往往毫发无伤,这些人神出鬼没固然是原因之一,幕后人物暗中相互只把才是关键所在。

    那段回忆显然饱含痛苦,李暮鼓已不知不觉陷入了沉思。何晨钟接口道:“我们接到指令之后就风雨兼程的赶往松花江畔,洪灾还在继续,时不时便来一场滂沱大雨,机场早已关闭,气候条件恶劣,直升机都无法起降,通往看守所的道路已经冲毁,犯人需分批次徒步从看守所行至国道边,再上囚车离去。护送囚车的是荷枪实弹的驻地解放军,至少有一个连兵力,要从他们手里劫持囚犯,不亚于打一场相当规模的战斗,我们的机会就在从看守所到国道的途中,一旦上了国道我们绝对没有下手的机会。

    “我们刚到就接到银狐传来的消息,囚犯将运送持续三天,陈荣英在第二批押解,押解时间就在我们到达之后的第二天,同行囚犯三十余人。按照汤姆的安排,我们化了妆到现场踏勘,我和老何化妆成抢修堤坝的农民,浑身上下都是泥巴,汤姆则化妆成一个采访抗洪事迹的外国记者,踏勘之后汤姆给我们分配了任务,我和老李是外围,负责行动开始后将陈荣英抢出,至于还有多少人参加行动,别人的任务是什么,我们一概不知,也不许多问,就连我们自己何时行动,都神神秘秘,只是说一旦发生混乱便是我们行动的信号,但何时会发生混乱,混乱又是如何发生的,都不需要我们考虑,用汤姆的话来说就是‘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老鬼不由插嘴道:“陈荣英既然是重犯,为什么要和其他的犯人一同押送呢?为什么不派人单独押解?”

    李暮鼓看了何难天一眼,道:“这是在瞒天过海,谁都知道陈荣英是重犯,都算定了会派出重兵押解,若要劫狱,只需对着单独押解的重兵动手即可。谁知竟会将他在其他囚犯中转运,还将转运时间拖长到三天,这一来谁都不知道陈荣英会在哪班囚犯之中,真可谓用心良苦。这一招本是妙计,不料我们的雇主神通广大,如此机密的押解计划,早在他老人家掌握之中。”

    何晨钟看何难天已经明白,接着往下讲述:

    “现场环境很简单,在早已被冲毁的公路上简单铺设泥土,便成了一条临时的小道。连日大雨和往来行人已经将路面搞得沟沟壑壑崎岖不平,不远处就是曾经被冲垮的大堤,决口处早被抗洪军民用如山的沙袋封堵,这几天眼看着雨势转小,洪峰低头,决堤似乎已不再可能,连日奋战终于初见成效,疲惫不堪的抗洪军民终于松了口气,因此,行动当日,抗洪战士均已转移阵地到沿江其他地段增援,大堤之上剩下的都是一些乡镇干部,只是来回巡视观察险情。

    “我和暮鼓穿着满是泥泞的衣服躺在土路边的树下,看似漫不经心的聊天,目光却一刻都没有离开看守所的方向,上午十点多,远远的一行人走来,中间三十多人个个剃着光头,两人一组前后列队,外围一队身着迷彩服的武警手持81-1自动步枪,目光警惕的四下观察,队伍最前方是几个穿着制服的警察,神色显然比武警轻松得多,一边走一边催促着队伍加快脚步。一行人转眼就到了我们身边。

    “我数了数,武警十二个,应该是一个班,带队的是一个少校军官,警察五人,为首的是一个中年人,剩下的四个都年轻得很,看起来只怕连见习期都没过。我在心中暗暗算计着,警察是菜鸟,没有战斗力,制服了武警,就是胜利。

    “只听‘嗵’的一声闷响,远处传来一阵惊呼,‘大坝决口了。’押解的队伍不由放慢脚步,众人向着堤坝方向看去。堤坝四周的人群早已如同疯了一般飞奔着,个个肩扛沙袋,拼命向大坝狂奔。

    “远远的看到大坝顶端已经出现一道宽大的裂纹,瞬间便扩大成一个开口,洪水奔涌而出,席卷而来,堤坝附近的人群如同蚂蚁一般被无情的冲卷,连露头呼救的机会都没有,尚未赶到大坝的人早扔掉沙袋,向着押解的队伍飞奔而来,边走边呼喊‘上点将台’,转眼间,跑在后面的人已经被大水吞噬。

    “眼见洪水漫天卷来,押解队伍已经没有了选择的余地,为首的武警少校喊道:‘组织囚犯迅速转移。’武警和警察立即将一众囚犯围在中间,囚犯们也知道性命悠关,不敢怠慢,出奇的听话,随着武警和警察发足狂奔,一口气冲到一处最高的土坡,那个地方我们昨天做过踏勘,叫点将台,看现在的架势,我们的行动,十有八九要在那里开始了。

    “传说这个点将台,是五代时期医院燕国名将惯用的沙场点兵之所,本是一处极高的高台,沧桑巨变间现在已经成了一处高出地面十余米的小土坡,其上一块方圆二十多平方米的平地早已生满杂草,全无往日的肃杀,但饶是这样一个小土包,此刻也已经成了众人眼中的诺亚方舟。

    “我们随着人潮冲上点将台,上面已经有大约四五十人聚集,三三两两的人群惊恐的盯着已经卷到台下的洪水,昏黄的江水席卷着树枝在点将台下回环冲刷,水位不断上涨,片刻之后水势终于后继乏力,没有将点将台淹没,众人这才放下心来。直到此刻,台上的众人才将目光集中到押解队伍身上,囚衣镣铐,制服钢枪,无不吸引着众人的注意。

    “一上点将台我便注意到了先于我们抵达的那四五十人,这些人个个本地村民打扮,但我一眼就认出至少八个银翼组织的精英,而且全都是隶属于汤姆率领的银翼一组,那组人堪称精英中的精英,据说无一不是身经百战的凶神恶煞,此刻个个做出惊恐之色,散落四处伺机而动。看他们所处的位置,恰好形成一个交叉的网络,和持枪的武警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既不引人注目,又便于暴起发难。

    “我和暮鼓是新手,只求不添乱不碍事便是成功,故而站在最外面偷偷观察着。汤姆一头金发,却毫不掩饰,拿着一个长镜头相机不停的四处拍摄着,镜头逐渐转向押解囚犯的队伍。

    “为首的那个中年警察显然注意汤姆许久,镜头刚在押解队伍上定格,便大步上前一把将镜头按住,道:‘外国朋友,我们有纪律,不能随便接受采访和拍摄,请您收好相机,免得发生不愉快。’

    “汤姆微微一笑,用流利的中文回道:‘不会吧,我听说中国早已经成为一个新闻自由的国家了,难道不是吗?’中年警察不为所动,道:‘对不起,根据我们的纪律,我要暂时保管您的相机,直到合适的时候再交还给您。’说罢伸出手,等着汤姆将相机交出来。

    “汤姆的表情似乎有些无奈,将相机从脖子上取下,伸手递到中年警察手中,道:‘好吧,给你。’随着相机刚刚转移到中年警察手中的瞬间,汤姆的身子已经如泥鳅一般滑到中年警察身后,右手飞快从中年警察腰间拽出一支**,电光火石的刹那,已经推弹上膛,枪口抵住警察的太阳xue,左手则搂住警察的脖颈,转身面对押解的队伍,脸上露出了惯有的冷笑。

    “我和李暮鼓都有些惊讶,我们不知道行动计划,只是推测会在这里行动,不料汤姆竟然选择这样直接的方式拉开行动的序幕,相信此刻我们脸上的表情和围观的百姓一样紧张,菜鸟,不折不扣的菜鸟。

    “**,那是警察队伍中高官配发的制式武器,看来汤姆制住了一只大鱼。果然,押解队伍中已经出现了不小的sao动,一名年轻的警察惊呼道:‘你要干什么,有话好说,快把张局长放了。’

    “一个局长,比我们预想的鱼还要大,还没有来得及欣喜,果断指向汤姆的三支枪口又让我们的目光中出现了慌乱,三个武警已经将自动步枪指向汤姆,其他武警则迅速形成一个包围圈,有的人枪口向外有的人枪口向内,瞬间形成了可以同时控制外围围观者和圈内囚犯的火力网,武警少校目光更是沉着,喝道:‘所有犯人蹲下。’一众囚犯一看场面似乎有机可乘,哪里肯老老实实蹲下,少校立即将手中的**举起,朝天鸣放,7.62mm的手枪弹呼啸着破空而飞,尖啸声中囚犯争先恐后的抱头蹲下。

    “汤姆冷冷看着,说道:‘少校,鉴于我没有提前对你警告,我原谅你刚才鲁莽的开枪,从现在开始,你们再作出这样的举动,我就开枪射杀一个旁观者,你们有不听从我指挥的举动,我也会开枪射杀一个旁观者,当然最后我会留下两颗子弹,一颗留给我前面的这位张局长,一颗留给我自己。这支枪里面有五发子弹,所以你有三次机会不听我的指挥。’

    “那名少校看着汤姆,目光依然镇定,但是额角已经渗出冷汗。汤姆紧紧贴靠在张局长身后,从押解队伍的角度没有任何攻击的机会。点将台上的空气已经凝固的好像冰冻一般。

    “汤姆接着说道:‘我的要求很简单,首先,各位要放下手里的武器。’说罢目光从中年警察的脑后闪出,冷冷扫视着手握81-1自动步枪的武警战士。武警战士目光丝毫不为所动,早已演习成千上万次的预案告诉他们,此刻他们的任务就是据枪警戒,发现并击毙可疑人员,确保囚犯安全,至于其他情况,是军官需要考虑的。

    “武警少校的声音如同他的目光一样冰冷,道:‘应该放下武器的是你,劫持人质已经是重罪,但如果你回头是岸,相信还有机会捡回一条命,如果你胆敢一意孤行动手伤人,必将受到法律的严惩。’

    “汤姆哈哈大笑,枪口闪电般的指向人群,一声清脆的枪声之后,人群中一名中年男子惨叫一声,一头栽倒在地,七七手枪的弹头威力不足以贯穿他的身体,但是留在体内的弹头造成的伤痛远胜于贯通伤带来的痛苦,点将台上空响彻中年男子撕心裂肺的呼喊。汤姆显然不想取他的性命,相比一具不会说话的尸体而言,疼痛到呼天抢地的生者在人群中造成的恐慌要大得多。

    “人群成功的恐慌了,面对一个持枪劫持警察的疯子,恐怕没有人不选择逃避,而荷枪实弹的武警绝对是可以信赖的救星,慌不择路的人群蜂拥着向押解的队伍冲过去,只觉得离武警越近救越安全。武警的防线不可避免的被撕开了,面对求生本能驱使下惊慌失措的人群,应对劫持的预案已经彻底失去了作用,几秒钟之内,武警战士已经被人群分割包围。

    “我和暮鼓当时根本来不及思考,裹在人群中和围观者以及武警搅在一处。我清楚的意识到,机会来了,人群中潜伏的杀手将会在这一刻动手。当我用眼光扫视人群一周之后,我更确信了自己的判断,银翼的人已经分别站在持枪武警的身后,虽然似乎也随着人群左右晃动,但位置始终是最便于发动进攻的位置,只要有人一声号令,局势必将发生逆转。

    “武警少校显然不是泛泛之辈,场面刚刚失控十几秒钟,便大声喊道:‘扩大包围圈,和现场人员脱离接触,迅速将战线拉到外围,将被押解人员和围观群众一同放在圈内控制。’

    “我虽然是一个外行,但是已经完全明白了他的意思,在这样混乱的场面下只能情急从权,将惊恐的人群予以监控,防止有人浑水摸鱼。

    “十几秒钟,反应不可以说不快,如果他的对手是一般的匪徒,绝对可以从容应对,但这次对手是久经沙场的银翼集团,那些杀手无不身怀绝技,大多是退役特种兵,又有汤姆这样的美军海豹突击队教官精心指点,已经形成了配合默契的站斗小组,少校话音刚落,几乎同时,十二名武警战士身体软软的倒下,十二个彪悍的身影飞快脱离了人群,在人群之外围成一圈,这个看似松散毫无章法的圈,却将圈内每一个角落都锁定在十二支自动步枪枪口之下,那十二支步枪,就在几秒钟之前还在同样彪悍的武警战士手中。

    “短短数秒,战场的主动权已经易手。十二名杀手看着混乱的人群,并不说话,只有一人向着人群的头顶扣动了扳机。八一步枪的长点射,清脆嘹亮,站在人群中的我清楚的感觉到头顶子弹飞过划起的风,如同受过训练一样,人群惊叫着爬到了地上,我和暮鼓也毫不例外,我们知道子弹是不认识银翼组织的同伴的,而且我根本不敢肯定那些成功夺枪的同伴,是不是也认识我们这两个菜鸟。

    “爬下之后我才发现,这十二个人中只有四个是我最初认出的银翼组织的人,剩下的人我根本没有见过。也就是说除了露面的杀手,人群之中还有银翼的人隐藏着,至少还有我最初认出但此刻仍未出手的四个,当然还有我和暮鼓,虽然我们已经意识到这次行动让我们参加纯粹是为了练兵,只是让我们见识一下而已。

    “少校的眼光已经失去了冷静,却依然没有慌乱,里面有的只是愤怒,他的目光盯着汤姆,如同要将其生吞活剥一般,道:‘你把我的兵怎么样了?’汤姆笑道:‘没什么,格斗技术的基本功,大力快速击打后颈,迅速致人昏迷而已。’少校似乎松了一口气,依然咬牙切齿道:‘如果我的兵有事,我不会放过你。’汤姆收起了笑容,肃然道:‘你还能不能活命都是个问题,你怎么和我斗?’少校仰天叹气,道:‘只要我有一口气在,我都不会放过你。’汤姆冷冷道:‘少校同志,我现在命令你,放下你的武器,马上。’武警少校这次并没有犹豫,将手中的五四手枪缓缓放到地上,依然站直了身子,直盯着汤姆。

    “汤姆如同没有看到少校那刀子一样的目光,一把将面前的中年警察推入人群,道:‘所有人趴在地上,双手抱头,让我看见你们的双手,警察就不要爬下了,原地站好,将双手都举起来。’

    “没有反抗,没有异议,囚犯和群众全部趴下,那四名年轻警察背靠背站着,似乎在相互寻求安慰,面色苍白高举着双手。刚刚从枪下逃生的张局长踉跄着来到少校的身边,二人相视苦笑,也举起了手。汤姆对于这样的结果似乎非常满意,微笑着道:‘这就对了,谁是陈荣英?’

    “囚犯中一阵sao动,居中一个矮胖的中年男子抬起头来,大喊道:‘是我,你们是来救我的吗?’陈荣英的照片这几天我们已经看了成百上千遍,那个标志性的酒糟鼻子,没错,折腾这一大通,为的就是他。

    “汤姆点点头,按着耳孔中的战术对讲机,道:‘货物收到,准备起锚。’远远的,一阵快艇的马达声传来,水面尽头一个黑点越来越近,我知道,接应我们的人来了。

    “汤姆冲着陈荣英道:‘陈老板,跟我们走吧。’陈荣英激动的声音都有些发颤,道:‘好好好,但是你们得先帮我把脚镣打开。’说着抖了抖脚上的镣铐。手腕粗细的铁链被一把乌黑的大锁头连在一个铁环之上,那铁环是一个地下电缆维护井井盖的提手,而井盖则由重达数百斤的水泥浇筑而成。看来从争斗开始就有人意识到了我们的目标,无奈之下只能将陈荣英锁在井盖上,为这场胆大包天的劫持增加一点微不足道的麻烦。

    “汤姆显然没有耐心去撬那把乌沉沉的大锁,直接开枪射击锁头或者铁链,都有可能因为距离陈荣英太近造成跳弹误伤,这决不是雇主希望看到的,他冷冷看着举手而立的警察说道:‘谁干的,打开。’说着,枪口已经指向了张局长。张局长似乎没有开口的意思,平静的看了一眼曾经在自己腰间挎着的七七手枪,目光中充满了蔑视。

    “陈荣英早已按耐不住大喊起来:‘是他是他。’说着用手指向了一个年轻的警察,这个警察似乎是四个人中最年轻的一个,身材高挑,一脸惊慌,显然有些不知所措。

    “七七手枪的枪口转向了这个年轻人,汤姆冷冷道:‘打开,别让我说第二次。’年轻人显然有些发抖,手向衣服里面伸去。汤姆厉声道:‘举起你的手,不然就送你去见阎王。’年轻人显然要被吓坏了,手飞快的举高,嘴里发着颤声,道:‘我拿钥匙,钥匙在里面口袋。’汤姆扫视了一眼全场,道:‘你过来我给你拿。’

    “年轻人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愣了一下,汤姆喝道:‘快点。’年轻人犹豫着,终于一步步向汤姆走去。

    “久经沙场,已经让汤姆比狐狸还要多疑,他曾经在培训我们的时候反复说过,千万不要小看你的对手,哪怕你已经获得了绝对的优势。此刻我完全可以猜到汤姆的想法,如此密集的人群,那个年轻人如果从衣服里面拿出一枚手雷,点将台之上都在手雷爆破形成的杀伤性破片的攻击范围之内,以此相要挟会造成不少麻烦,而现在,我们需要的是一切尽在掌握,不能有丝毫变故。

    “我当时佩服极了汤姆的谨慎,但是我知道几乎所有的人都认为汤姆在小题大做,这个年轻人,除了紧张害怕,就没有别的神色,傻子都能看出来,这是一个菜鸟,比我还有菜的菜鸟,他和围观老百姓的唯一不同就在于他穿着一身制服,这样的人对我们是不具有威胁的,倒是那个武警少校,他太镇静了,这样的劣势,这样的屈辱,如果不是他的心理素质超强,那就是他还有后着,我偷偷看着全场的形势,十二支自动步枪组成的火网,绝对可以在几秒钟之内消灭来自任何角度的威胁,我的担心是多余的。

    “年轻警察战战兢兢穿过人群,来到汤姆身边,七七手枪果断的顶到年轻警察的颈部,子弹对颈部的攻击会造成人体在最短时间内失去运动能力,如果在汤姆搜身的时候这个年轻人敢有异常的动作,他的第一个下场将是全身瘫痪,然后才会死去。

    “汤姆缓缓的伸手拍打着年轻人的全身上下,没有武器,几乎连一把水果刀都没有,钥匙,就在上衣内侧口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