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现在和未来
因为陈奶奶的那一声呼喊，陈孝才会停住了手没有打泰妍的爸爸，但这并不代表他心中能放下这一切。 无论金爸怎么说，陈孝始终只坚持着他自己的想法，不管她爷爷是死是活，都跟他家没有关系。 “这四十多年来他连一点父亲的责任都没尽到，当我们一家被村里人围堵在家里不敢出来的时候，他在哪？当我妈我外公外婆为了保住我，不惜将家里的田地和山都给村里那帮恶棍瓜分了，害的我们家吃了上顿没下顿，过了今天没明天的时候他在哪？当我被村里的小孩欺负，打得鼻青脸肿的时候他又在哪？现在快死了才想起我来了？早四十多年前他干什么去了？” 这是陈孝对金爸说过的最多的一段话，这些话里也包括了他的心声，包括了他从小的时候开始就受到过的委屈，也包括了他替自己的母亲抱不平的一种执念。 一个为了自己的父亲，不惜放下一切的尊严，苦苦的哀求着对方；另一个因为自己的母亲从前遭受过的待遇而感到不平，怎么也不肯松口答应。 双方为此一直对峙着，直到陈家另一个人的出现而得到了解决。 老婆，也被称为媳妇，是一个男人的配偶，是组成一个家庭必不可缺的一个人物。 而更多的时候，老婆这两个字代表着另一种涵义。 泰妍的脑海中曾经有过陈宇这样一段记忆：得罪谁也千万别得罪自己的老妈，虽然她平时看起来很慈祥，也很和蔼可亲，但她暴怒起来连自己的老爸都要退避三舍，更何况他自己？ 陈宇的mama从来不知道陈家的这些事，因为金爸的出现，她第一次知道了这些事。 而当她知道陈孝怎么说都不愿意跟金爸一起去韩国见他的生父最后一面的时候，她火了。 丢下手中的菜，陈mama指着陈孝的鼻子吼着：“你要是个男人，你就带着小宇去见他最后一面！” “别跟我提到那个人！我巴不得他现在就死！”陈孝甩开指着自己的手，没有好奇的说着。 “你没有爸爸，你希望小宇也没有爷爷是吗？以前我不知道也就算了，现在我知道了，你就必须得去！” “要我去是不可能的！他没有养过我！没有尽过做父亲的责任！我为什么要去？” “好！既然这样，你自己不愿意去承认，不愿意让小宇有爷爷，那明天我就让小宇也没有爸爸！” “你什么意思？”陈mama的话让陈孝有些退缩了，毕竟她在家的时候只要不惹火她，基本上相安无事，但是一旦惹火了她，天王老子来了都不是对手。 “明天我们离婚！以后小宇不再跟你姓！你也不再是他爸！就这样！” “……有必要？现在这是我家以前的恩怨，跟小宇有什么关系？” “跟他怎么没关系？他现在是你家的人，我也是你家的人，你家以前的事跟我们俩就没关系了吗？你要真这么觉得那明天就离婚！从此以后你家的事我再也不过问！” 而这时陈奶奶也开口了：“陈孝……我一直觉得，当年的事你有必要知道，小宇也有必要知道，所以我才会在你会说话开始就教你韩语，就是希望你长大以后能去韩国找自己的亲生父亲。可是你却恨上了他，还教坏了小宇，让小宇也跟着恨上了他。不管怎么说，哪怕他没有养过你，没有尽到过一次父亲的责任，可他……始终是你的亲生父亲啊。” 陈奶奶的话让陈孝狠狠的震到了，他从小最期待的就是能有个爸爸，因为别人家的孩子都是有爸爸mama的，可他只有一个mama，他的爸爸却远在其他的国家，甚至并不知道他的存在。 而当其他的孩子嘲笑他是个没有爹的孩子，是个野种的时候，瘦小的他不知道是为什么，竟然不顾会不会受伤，拼了命的打那些嘲笑他的孩子，却反过来被打得鼻青脸肿的。 从小他天天打架，就是因为每天都有人嘲笑他。直到他慢慢的长大，长高长壮了，整个村子里的孩子几乎全被他打怕了，谁都不敢再当着他的面说他是野种。 而那个时候开始，父亲这两个字从陈孝的心中被完全的抹去了，因为别人家的孩子打他，他反过来把对方打了，被打的孩子的父亲会仗着他陈家只有一个女人而上门来破口大骂，甚至是砸他家的东西，而他的父亲却并没能出来保护他们。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陈孝的家虽然经常被人追上门来讨伐，可他却始终不认为自己有错，直到有人当着他mama的面骂他是个野种的时候，深深的刺伤了陈孝的心。 他为了保护自己的母亲，只有十几岁的他拿着刀差点伤了那个辱骂他和他mama的人。 此后……陈孝便实实在在的恨上了他的生父，因为他，才会给他们家带来这么多难以承受的后果，外公外婆在他出生几年之后就因为流言蜚语而导致病倒，最终去世了，只有他的母亲独自一人抚养他长大。 而现在，陈奶奶的这番话，再次让陈孝不愿意去面对，选择封存了的那两个字出现在了他的心中，至此他才松了口。 他对金爸说：“只要你在这，当着我外公外婆的灵位跪着，一直跪到明天早上，那我就跟你去韩国，见他最后一面。” 泰妍和黄美英的阻止没有拦住金爸的决意，为了让自己的父亲不带着任何遗憾离开人世，他选择放下了尊严，对着陈孝的外公外婆的灵位，跪了下去…… —————————————————————— 深夜，凌晨一点多，在陈宇家屋顶的平台上，一个人影坐在平台的边缘上，一只手放在膝盖上，而视线却顺着那满天的繁星看去，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不知道这样坐了多久，人影的身后传来了一丝非常轻微的脚步声，若不是在这寂静的夜晚，几乎听不到这脚步声。 “果然跟我想的一样，只要在家，只要心里有事，你肯定会坐在这，就不怕一不小心掉下去吗？”脚步声在人影的身后停了下来，随后似是习以为常一样说出了这番话来。 “呵，掉下去也不会死的，下面那么大个鱼塘呢。”那个人影轻轻的笑了一声，没有回头，“倒是泰妍姐，你怎么还不睡觉，跑到这来找我？” 泰妍愣了愣，似乎是没料到陈宇会管她叫jiejie。然而她没有说话，跟着坐在了他的身旁。 许久，泰妍才缓缓的说了一句：“陈宇……对不起。” “为什么要跟我说对不起？该说对不起的人应该是我和我爸，而不是你。”陈宇看了看泰妍后，视线又转向了天上。 “我是替我爷爷说的，如果不是他当年到天朝来，又跟你奶奶……如果不是这样，也就不会有今天的事发生。” “道歉你也没必要替你爷爷道歉，毕竟……没有他，也就不会有现在的我。” “你……恨他吗？”泰妍有些小心翼翼的问着，视线也看向了陈宇。 陈宇没有看泰妍，只是摇了摇头：“要说恨的话，我连他长什么样都没见过，根本谈不上恨。最多是受到我老爸的影响，他知道自己是个私生子，并且在他小时候受到过那么多的委屈，恨你爷爷是必然的。” “……” “但我了解老爸，他虽然表面上看起来非常恨你爷爷，心里实际上却是很想见一见这个从来没有见过面的父亲的，只不过他不愿意承认而已。而当你爸爸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看到你爸爸跟他长的很相似的脸，第一反应就知道你爸爸是谁，所以才会冲上去要打他。” “为什么他不愿意承认？血缘关系不是想断就能断得了的，更何况……现在我爷爷已经快不行了，只是想在临终前见你爸爸一面而已。” “大概……是因为你爸现在正在做的那件事的缘故吧……你不知道，我曾经听我老爸说过，他的外公外婆，也就是我的外曾祖父外曾祖母，在知道奶奶未婚先孕的时候，逼着奶奶去把孩子打掉。而奶奶宁死都不愿意这么做，不知道是为了什么，而外曾祖父很生气，逼着奶奶在祖先的灵位前跪了整整一天一夜，就是想用这种体罚的方式把孩子给流掉。” “啊？”泰妍有些吃惊，这些事她并没有听说过，而下午在客厅里的时候，也没有听到陈宇的父亲说过这段话。 “奶奶跪了一天一夜，起来的时候腿都像断了一样根本用不上力，听说还摔了一跤，而她现在之所以有些瘸，就是那个时候留下的病根。大概是我老爸命硬吧，非但没事，而且出生之后还非常健康，到现在也没生过什么病。” “对不起……”泰妍有些难以释怀，她没想到她的爷爷曾经做错了的事，居然会给陈宇一家留下这么多的麻烦，而她也明白了过来，为什么陈宇的父亲最后会提出这样一个要求，只要她的爸爸能在他的外公外婆灵位前跪到天亮，他就同意跟她爸爸去韩国，见爷爷最后一面。 ………… “都说了没必要跟我说对不起的，而且……我现在能坐在这跟你聊天，也是因为你爷爷的关系，所以真的没必要一直道歉。”陈宇却并不放在心上，“下午第一次见到你爸的时候，我看到他跟我爸长的很像，马上就想起来我爸曾经说过的话，于是认定你爸是那个害的我奶奶瘸了大半辈子的人的孩子，也认定就是因为你爷爷才会害的我爸从小被其他村里的人孤立欺负，骂他是没爹的孩子，而这之前因为我爸说过恨你爷爷恨到骨子里去了，所以我才会有那样的举动，你也别往心里去。” “没……我没往心里去。”泰妍慌了一下，随即看到陈宇那被绷带包扎着的右手，又问：“你的手……还好吧？” “小伤，不碍事的，跟我爸平时训练我的时候造成的伤比起来，这都是小巫见大巫了。”陈宇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绷带，觉得让人容易误会自己的伤很严重，刚想拆掉的时候却又想起来什么，已经伸出来的左手又放了下来，“就是诗瑶她太小题大做了，只是流了点血而已，非要拿绷带缠起来。” “说起诗瑶，你们俩真的在一起了啊？” “想太多了你。我现在15岁，虚岁也才16，诗瑶才13，在一起还是太早了。现在只不过是走了以前的老路，她爸妈整天在外忙着工作赚钱还债，就拜托我爸妈照顾她而已。我现在也只是想就这样跟诗瑶一起长大，直到我们两个的年龄都到了差不多的时候再开口表白，再然后，等到了法定结婚的年龄，我就打算求婚。” “还说没在一起？你们俩现在这样跟捅破那层窗户纸有什么区别？不就是年龄还没到而已吗？” “现在的我不太确定，她心里是不是有我。毕竟她现在还小，跟未来的她差了八岁，心智上也有很大的区别。” “我看没什么区别啊，晚上临睡之前她知道我是韩国人，就问我关于SuperJunior的事，这不是跟未来一样吗？而且我很好奇，你跟她在一起那么久了，为什么她还会喜欢SuperJunior而不是我们少女时代……”说到这里的时候，泰妍愣住了。 为什么……她会下意识的说出一个从来没有听说过的组合名字？为什么她会说她们少女时代而不是说少女时代？ “嗯？少女时代？我没听说过有这个组合啊，韩国新出的女子组合吗？”陈宇也有些奇怪，原本一直看着天空的脑袋也看向了泰妍。 “少女时代……少女时代……”泰妍的嘴里重复着念着这个名字，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而在她的脑海中，一大片粉色的荧光棒在挥舞着，一声声嘹亮的声音喊着，而那些杂乱的声音，在最后却慢慢的形成了一个井然有序的声音。 而在那片粉色的海洋中，在那片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她似乎听到了有人在喊着自己的名字，同时，她也看到了由人群组成的四个巨大的韩字，那就是——少女时代！ 她竟然是少女时代的一员？为什么她的脑海中会有这样的画面出现？为什么会知道她自己是少女时代的一员？ “陈宇！”在脱离了自己的思绪后，泰妍匆忙的叫了一下陈宇，“你还记不记得我曾经跟你说过的，我得到了你未来的记忆的事？” “当然记得，如果不是那次，我也不会知道我以后的事。”陈宇有些奇怪，这些事不是很早以前就知道了吗？为什么现在又要再次提起来，而且再提一次总感觉怪怪的，换做是其他人的话恐怕都会觉得泰妍现在说的话不是疯话就是梦话吧。 “那次你也获得了记忆，是那天我撞了你的头之后你才有的吧？” “额……好像是这样，我就记得那天下午我们两个撞了之后，我的脑子里就出现了很多关于以后的事，如果不是这样我怎么可能知道未来的我会跟诗瑶在一起？” “可我现在发现，这份本来是属于你的记忆当中，居然会有我的存在。” “啊？不会吧？我从你那里得到记忆的时候，所有的记忆加起来也只有诗瑶一个人，最多就是诗瑶的爸爸mama，没其他了啊。”陈宇有些吃惊了，他的记忆，怎么会有关于泰妍的记忆存在？ “可我现在确确实实是看到了，而且是很明确的听到了我自己的名字。”泰妍也有些难以相信，可这确实是她脑海中出现的画面，即便是那些画面都与她无关，可那些喊着金泰妍的声音她是不可能听错的，因为那是她自己的名字！ 为了明白个究竟，也为了查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泰妍想了想之后问陈宇：“你会不会唱这么一首韩语叫《再次重逢的世界》，其中一段的开头是这么唱的。” “爱你就是这样感受你~曾描绘的彷徨恋人的经过~” “在这个世界上重复的悲伤~现在说再见~” “在许多未知的道路上~我追随着那朦胧的光芒~” “永远和你在一起~重逢的我的世界~” 泰妍用韩语将她记忆中最先出现的那首《再次重逢的世界》唱了出来，可没想到在她唱完之后，陈宇居然点了点头，“这个啊，我会唱啊，记忆中有出现过，而我自己又记了好几次，总觉得这首歌像是我经常唱一样，听了几次之后我就会唱了。” “真的？”泰妍实实在在的被惊到了，“这么说，你的这份记忆跟我的记忆是完全共通的，不然这首只有我听过的歌，仅仅是获得了关于诗瑶那部分记忆的你是不可能知道的。” “……我也不知道，我获得记忆之后过了一年不到，诗瑶就搬到我家附近了。而当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这首歌就在我脑中出现了，之后我就记住了这首歌，而且经常会不由自主的唱起来。” 原本以为这首歌只是在未来是一个九人女子组合的歌曲，只是未来的陈宇刚好会唱这首歌，而诗瑶也喜欢听这首歌而已，却没想到这首歌居然在陈宇的记忆中是那么的深刻，以至于他获得记忆见到诗瑶之后就会唱这首歌了。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我的这份记忆跟你是有一定的联系的，不然无法解释那次撞你的头之后你也拥有了跟我同样的一小部分记忆。” “好像是这么回事。”陈宇也点了点头，他也想不出有什么理由可以解释这个现象，毕竟这种事他是第一次遇到。 “我有个想法，既然上次是我撞你的头才会让你也拥有了记忆，而且那一次还是只有一瞬间的接触，那这一次我们把头碰在一起，时间要比那一次长，看看究竟我们两个的记忆是不是只要零距离接触就会产生共享，让你跟我拥有同样的记忆。 泰妍的话让陈宇陷入了沉思，随后陈宇站了起来：“那就试试吧，只要别跟上次一样用脑袋撞我就可以了。” “……去你丫大爷的！” “我爸是独子，没有兄弟，哪来的大爷。” “……” 玩笑过后，陈宇和泰妍慢慢的靠近，两个人的额头相互靠在了一起。 却没想到，在他们两个人靠在一起的那一瞬间，两个人的脑海中同时出现了许多不曾见过的画面。 原来是这样……原来真的是这样…… 难怪她会觉得这首《再次重逢的世界》会这么容易记住，会这么容易就唱了出来；难怪那段高音会那么适合自己，难怪那段舞蹈她会那么容易的就跳了出来，原来这本就是属于她，属于她们的歌曲和舞蹈。 少女时代！她们是少女时代！她也是少女时代！怪不得她会脱口而出的说出少女时代这个名字来，竟是因为她自己就是少女时代的一员！ 两三分钟的接触，泰妍的脑海中出现了许许多多的记忆，而她也清楚的知道了一件事：她是少女时代的成员、《再次重逢的世界》是少女时代的歌曲…… “你们在干什么？” 随着一声质问，正跟泰妍贴着额头的陈宇似是受到了惊吓一样，如同触电一样跟泰妍分开了，随即向着那个质问他们两个的人说：“诗瑶你别误会啊，我们没做什么，真的没做……啊！！！！！！！！！！！” “陈宇！” “我去！我没事，死不了！” 原来在刚才诗瑶出声的那一瞬间，陈宇快速的跟泰妍分开了，在跟诗瑶解释的时候，他一边后退一边解释，却忘了他的身后没有东西，一脚踩空的他从四楼摔了下去，直接掉进了楼下的鱼塘里。 “去死吧你！”像是非常生陈宇的气，连他摔下楼了诗瑶也没有任何的关心，丢下这么一句话之后理都不理泰妍，径直走了回去。 “靠！我以后一定要把这楼顶装上护栏！一定！”浑身湿漉漉的陈宇从鱼塘里游了出来，脱下身上的衣服之后不甘心的仰天狂吼着。 “臭小子！几点了还不睡觉！”被陈宇的那番吼声吵醒，陈mama从屋子里发出了一声吼声，吓得陈宇立刻变成了一只见到猫的老鼠一样，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看着楼下的陈宇这个惨样，泰妍心里默默的说了一声：“陈宇，加油吧，刚才诗瑶那个样子明显是吃醋了，至于怎么摆平她，就看你自己的表现，我回去睡觉了，晚安，千万别感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