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山院 - 言情小说 - 卿本公主在线阅读 - 四十三章 嗜血本质

四十三章 嗜血本质

      翌日清晨,船舱内爆发出了一阵杀猪似的怒吼。据说船上来了个小偷,偷了厨房里的酒和rou,惹得掌厨的大爷发起了飙。恰好沐瑶正在厨房里煎药,怒吼声几乎震痛了她的耳膜。掌厨老大怀疑是张三下的手,张三说是李四,李四怀疑王麻子,王麻子愤怒地动起了拳头,厨房里立马打得不可开交。

      淡定地从纷飞战火中钻了出来,沐瑶端着熬好的回*,欲给狼七送去。

      走过甲板时,一个灰头土脸的小子不知从哪跳了出来,拦住了她的去路。

      “娘子,娘子。”他热情的叫唤着。

      熟悉又欠揍的声音惊得沐瑶顿时警觉了起来,她警惕地瞧向来人,却见眼前之人灰头土脸看不清模样,只露出一排明晃晃的牙齿,笑得格外欠扁。

      “是你!”沐瑶脸色募地冷了下来,虽然他换了身衣衫,身上也没了臭味,但她对他实在印象深刻。想起那晚地下格斗场的屈辱之事,沐瑶便永远地对这个人有了芥蒂之心,这混蛋,竟然还敢出现在她面前。

      “是啊,真有缘呐,娘子咱们又见面咯。还记得我吗,我叫小三。”自称小三的男子唇角噙着灿烂的笑,左一声娘子右一声娘子叫得亲热又自然,仿佛他们本是老夫老妻,已经成亲多年。然而,他的话刚落,便有三枚银针破空而来,幸好他反应快,及时地躲了过去。他诧异地瞪向沐瑶,这女子还真是身手了得。

      沐瑶冷冷地瞥向他,眸光冰寒:“你再叫我娘子,我废了你。”

      废,怎么废?沐瑶从狼七的病症得到一个灵感,对付轻浮的yin贼,不妨废了他的行事能力,让他后半身再也骄傲不起来。沐瑶如此恶毒地琢磨着的时候,小三没来由得打了个寒颤,奇怪,下雪了么,他怎么突然那么冷?

      “好好好,小瑶儿...”迫于沐瑶眼底的寒光,小三佯装妥协道,心底却咯咯地想着,你沐瑶是我龙无极认定的婆姨,这辈子你是赖不掉了。

      沐瑶不再理会他,她还急着去给狼七送药,要知道这药是她得以在这船上来去自如安全无忧的筹码所在,她得先给狼七一点甜头,才能确保她接下来的人身安全。

      她试图绕开小三往前走,不想,她向左一步,小三也向左一步,她往右,小三也往右。这男人仿佛存了心要跟她作对。

      沐瑶秀眉一蹙,冷冷地看向他,不知道这男人无理取闹为哪般?却见对方嬉皮笑脸地道:“小瑶儿,瞧瞧你这样多好看,干嘛要把自己抹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听着他没个正经的话,沐瑶嘴角几不可见地扯了扯,忽然想起了什么,她看着灰头土脸的小三,微微扬唇道:“船上来了个小偷,就是你吧。”

      闻言,小三募地一怔,尴尬得身形一顿。却听得沐瑶又道:“那偷掌厨大爷酒rou的,想必也是你吧。”

      见沐瑶眼里闪烁着不怀好意的狡黠的幽光,小三猛地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果然,她冷不防地抓住小三,扯开嗓子,大声喊道:“来人啊,抓贼啊。”

      片刻过后,沐瑶继续悠哉游哉向狼七的所在之处走去。

      只留下被人潮淹没的小三脸色铁黑,这女人!

      清晨的这场小闹剧沐瑶并没有放在心上,狼七千方百计地企图sao扰她也没放在心上。唯一让沐瑶感到困惑不解的是,鹤炳又‘死’过去了。

      这个男人昨夜醒来了一小会,如同回光返照般,只是短短的一会儿功夫,便又昏过去了。

      早上她在他怀里醒来的时候,发现男人全身又冰冷得宛如一坨冰块,一夜之间,男人体内的寒气去而又复返。沐瑶几乎是打着哆嗦摸上他的脉搏,难以置信地发现这男子身子已经极度虚弱,虚弱得她几乎感受不到脉象。

      怎么会这样?他旧疾复发的时候像头走火入魔的野兽,力量无穷仿佛能毁灭一切,怎么转眼间就变成这般活死人状态了?不对,自十五月圆之夜之后,这男人的身子似乎就没有真正的好过,一个小小的发烧几乎就能要了他的小命,沐瑶只觉得所有的一切串起来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这一定不是寒毒,又或者说这一定不是寻常的寒毒?可是什么样的寒毒会引起人偏头痛?会使人发疯般丧失理智?还具有传染性?

      忽然想起之前那个惨死的女子,血被放干了,鹤炳需要血做什么?又联想起诸葛蓝兮的话:化白老儿的每次出现都会死上一两个女奴。

      化白老儿是为鹤炳治病的,难道说,鹤炳的病需要靠人血医治?还专门需要处子之身的血?无数个疑问滚滚地冒出来,沐瑶心里头充满了不确定。

      是夜,沐瑶又为鹤炳施了一次针,试着压下他体内的寒气。可之后的事实是,寒气的确被驱散了,鹤炳却依旧没有醒来。沐瑶犹疑了许久,之后像是下了某种莫大的决心,她咬破自己的手指,将滴出来的鲜血源源不断地注入鹤炳的嘴里,她想确定自己的猜测,她想知道人的鲜血对于这个男人的作用到底会有多大。

      昏迷中的男人从被动的接受,到抓住沐瑶的手主动的吮吸,吓得沐瑶连忙想要抽回手指。怎奈男人的力气太大,拳打脚踢,她使尽了全力,也没能挣脱他的钳制。

      沐瑶不禁纳闷了,这个男人到底是醒了还是没醒,都有力气钳控她的手,眼睛却依旧紧闭着。

      如同一个溺水者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鹤炳死死抓着沐瑶的手,不断地汲取着沐瑶指间的血。渐渐的,沐瑶只觉得脑袋有点晕,她的脸色越来越白,再这样下去,一定会失血过多而亡,她顿时后悔了,不该以身试法...

      沐瑶另一只手向后摸索着,她记得她的身后好像有一个木制的小板凳,把他打晕,把他打晕应该就能解脱了,一个声音在她的脑子里盘旋。

      可就在这时,男人突然睁开了眼,如同一只睡狮,睁开了沉睡千年的眼,恍恍惚惚间,他竟不知人间是何年。

      直到他发现自己正咬着一根纤细的手指,而被他咬着手指的那个女子虚弱地皱着眉,小脸惨白,身子有些摇摇欲坠。

      他募地一惊,连忙放开了她的手指。正想检查她的身体状况,怎料,那女子一得到获释便立即爬离得远远的。她惊恐地瞪着他,连睫毛在颤抖,仿佛他是一头会吃人的野兽,不对,他就是一头会吃人的怪物,他,他竟然需要靠吸食人血维持生命?

      见沐瑶的反应,鹤炳瞬间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眼眸黯淡地垂了下去:“你都知道了?”

      是的,她知道了,知道了他嗜血的秘密,他会怎么做?要杀人灭口么?沐瑶看着这个男人,之前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好感轰然崩塌。这个男人是真的残忍真的可怕,她是有多可笑,竟然会同情他,同情他可恨之人有着可怜之处,同情他因疾病缠身才如此暴虐。可现在她意识到,那或许根本就不是病,嗜血根本就是他的本质!

      鹤炳瞧着她转眼间又筑起了一道厚实的墙,她脆弱地蹲守在墙内,警惕又戒备地瞪着墙外嗜血成性的他。两人明明只有一墙之隔,却仿佛隔一条长长的河。

      鹤炳心底涌起一股苦涩,他该怎么去和她解释?该怎么告诉她他所有的一切都是迫不得已?该怎么告诉她,他即便喝尽天下人的血,即便自己最后因缺血暴病而亡,他也不愿伤害她分毫?

      他张了张嘴,几乎忍不住道出真相,可心底深处的恐惧却使得他话到嘴边又止住了嘴。他在害怕,害怕她得知真相后,会嫌恶地离他而去,害怕他生命的最后一丝星光从此也幻灭了。而作为鹤炳,他起码还能光明正大地以主子的身份将她囚在身边。

      “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本将军不是非你的血不可,也不是非女人的血不可,你可以随便找个人..”千丝万缕流转而过,鹤炳说出了最冷漠的那句话。

      沐瑶哑然失笑:“随便找个人?鹤炳,你以为人命是什么?你以为这个世界就是为你一个人而存在的么?”想杀谁就杀谁,想喝谁的血就喝谁的血,他说得倒真是容易!

      兴许觉得自己对于鹤炳来说太过微不足道,她说再多也只是白费力气无济于事,于是她敛下眉,淡漠地道。“放了我吧,你救过我,我也救过你,我们算是互不相欠了。”

      他沉吟半响,道:“若本将军说不呢?”

      沐瑶艰难地从地上站起来,迈着虚浮的脚步朝舱外走去。听了这话,沐瑶身形顿了顿,她背对着他淡漠道:“你是天下的霸主。你若说不,我无可奈何。”

      话落,沐瑶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鹤炳望着她虚弱又颓然的身影,黑不见底的眸子闪了闪,终究没有开口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