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七日
墨香酒家。 墨子烬红衣黑发，凝望着树上的桃花，枝头那一朵殷红似血的桃花已被采摘，余下的桃花也凋零，花开花落，情去情来，望不穿这情缘的结局。 长安，西街。 卿晓晓左右张望着，此处酒楼倒是不少，可没见到哪家牌匾上写着墨香酒家，她心下怀疑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玉清涯拉起她的手，径直向西街深处走去。 “哎呀，好痛。”卿晓晓抱怨道，用力挣脱开了玉清涯紧握的手。 玉清涯望了望她，一脸不屑的表情，他往旁边让开两步，示意让她先走。 卿晓晓呵呵一笑，伸手牵住了他的衣角，说道：“还是你带路吧。” 西街尽头处，是墨香酒家所在，酒楼的门敞开着，悠远绵长的酒香弥漫在空气中，玉清涯深吸了一口气，望了望卿晓晓。 “哦，到了？”卿晓晓抬头，看到了酒楼上的用隶书刻写的牌匾。 玉清涯点了点头，是啊，到了······ 这？！卿晓晓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望着眼前这个红衣男子，这个人就是青帝的师弟？世间怎会有如此美丽的男子，一袭殷红似血的衣衫，凄美迷离的微笑，眉眼微弯，眼角那一颗殷红的坠泪痣像一滴血泪，仿佛随时会滴落，这种凄美的感觉惹人心痛。 “玉清涯！”墨子烬笑道：“你可是好几十年都没来看看师叔我了，怎么这会还带了个小丫头来？” 玉清涯行过礼，用手指着自己的喉咙，摆了摆手指，示意自己不能说话。 卿晓晓皱了皱眉，这个人看起来年龄不大，可辈分竟然比自己大了一辈，罢了罢了，来这儿是办事情的，“师叔······我们是来这儿讨一杯醉生梦死的，顺便求师叔传授些仙法。” “哦？！”墨子烬饶有兴趣地看着她，“你是那老头新收的徒弟？” “是啊，昨天才拜的师。”卿晓晓笑呵呵的说道。 “既然你叫我一声师叔，我自有责任传你修道之法，至于醉生梦死，须得你用东西作交易才行。” “要用什么交易？”卿晓晓问道。 “一个故事，”墨子烬笑道：“一个与你深爱的人之间的故事。”他看向玉清涯，继续说道：“你也一样，不能说话就写出来吧。” 卿晓晓怔了怔，望了望身边的玉清涯，心中默默地回忆起他们一起畅游在无望海中亲昵的画面，不自觉间羞红了脸。 “有些话，我不好意思讲出口，我也写出来好了。”卿晓晓道。 研墨提笔，他们各自书写着自己的故事，同样的男女主角，却演绎着不同的结局······ 西天梵境，明镜台上，菩提花开。 无望苦海，不起爱恨，想要说出爱你很难。 佛说五百年一个宿命的轮回，每隔五百年便会有一只翡翠色的鱼儿游离梵境的无望海，入红尘渡劫，这是宿命。 当玉清涯游离无望苦海那一刻起，他知道，自己永远再回不来了，佛说无爱、无恨、无嗔，万顷红尘中要懂得放下，可谁又知道，他的心在入世之前便留在了无望海中，他注定成不了佛，唯有怀着这爱意等待着她的到来，然后在那一刻，助她成佛。 这一天，她来了，玉清涯明白，卿晓晓到来之时，便是他万劫不复之时，菩提花开，是他魂飞魄散之时，只是没想到这一次菩提花开的那么早。 为了能见她一面，为了能对她说出爱的话，他苦苦哀求佛，宽限他七天时间，那一刻连佛都叹息了，佛允诺了他七天时间，“允你七天时日，不过这七天时间内你会感到一日比一日痛苦，我也无法帮你。” 指尖轻轻滑过细腻的沙，玉清涯在沙地上一遍又一遍的写着她的名字，“晓晓，我爱你。”心中默念了千遍万遍的话语终于说出了口，他笑了笑，看着沙滩上还未醒来的卿晓晓，满眼深情，这一句话说出后，他便哑了，他知道这是上天对他的惩罚。 后来卿晓晓醒来时，他摆出脸色，那一句话深埋在了心底，他不能说话，也不想让她知道，玉清涯清楚的知道，卿晓晓会和他有着同样的结局，菩提花开，魂飞魄散，若是下一次菩提树开花之时，她未能修成金身回归梵境，她便会魂飞魄散，他要让她修成佛，于是那一句爱只能在她未听到之前说出口，然后消散在风中。 玉清涯用力的握住卿晓晓的手，他知道自己捏疼了她，可他还是不肯松手，他想要卿晓晓讨厌自己，没想到她心地淳朴，总是笑呵呵的，那一刻他知道这个没有心机的小丫头日后必能修成佛，而他是她的障。 破障，成佛。唯有遗忘方能放下心中的障。 醉生梦死，黄泉之水，饮过之后会遗忘掉心中的障，青帝自是知晓一切因果，玉清涯是他的爱徒，他自是倾尽全力帮徒弟完成心愿，先是收卿晓晓为徒，再让他们去找墨子烬，这一切都是玉清涯安排好了的。 一个故事换一杯醉生梦死，一杯醉生梦死忘却一个人，玉清涯写下了与她的故事，换来一杯醉生梦死，与她同饮，彼此忘却，那样她会成佛，而他不会再感到痛苦。 “唉······五天之后我会给你们醉生梦死。”看过两人所写的故事，墨子烬低声长叹，玉清涯还有五天时间了。 酒楼后院，有一个池塘，那里种着莲花，碧绿的荷叶似翡翠一般，墨子烬将新酿的桂花香倒入池内，顿时酒香四溢，吸引了荷叶低下的鱼群，他皱了皱眉头，望见的却是水里倒映着的情缘桃花。 这情缘，他始终看不破，他不知道该不该将玉清涯所写的故事拿给卿晓晓看。 或许，这一切该让卿晓晓知道，不过不是现在，情缘桃树下，月色凄凉，墨子烬将玉清涯和卿晓晓所写的故事整理到了一切，他望向月空笑了笑，百年之后，这一切就交给另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