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底线
“在此，我克兰沃·莫特森宣布艾瑞克·福瑞德里希成为莫特森家族旗下的开拓骑士，封地正式更名为福瑞德里希骑士领，愿诸神见证。” 小城主将一把古朴的宝剑贴在了半跪着的艾瑞克的肩上，而艾瑞克也熟练地说出效忠的言辞。 “我艾瑞克·福瑞德里希必将向主君献上自己的忠诚。” 礼成了。 从此，艾瑞克便不再是一个受人歧视的海盗首领了。 这件事或许会成为攻击他的一件黑历史，但无论是谁，在公开场合见到他的时候都必须称他为艾瑞克骑士、先生或者大人。 这体格壮硕的男人微微颤抖着，他的心中充满了激动，还有一种不知是否身在梦中的不安。 卡尔森一眼就看了出来，黎恩和他自己之前说的多半是实话了。 他当即微笑拍手，对着闻声赶到的侍者吩咐道：“来人啊，送艾瑞克骑士先生去他的领地上看看。” 当艾瑞克还没有走远，他又补充了一句：“再从酒窖里提两桶菲尔庄园的葡萄酒送到福瑞德里希骑士领去。” 闻言，艾瑞克的脚步踉跄了一下，感动地道谢了起来。 就算是英杰，突然实现了梦想，也会有一段时间的不知所措吧。 就算用这么简单的手段，抓对了时机也可以大大地收买人心，黎恩顿时明白卡尔森也不是他之前所想的那么简单。 …… 送走了艾瑞克和他的手下，时间也已经要到黄昏了，卡尔森便挽留黎恩在城主府吃了一顿饭，以示私人的感激。 饭菜自然不错，可是贵族的用餐礼仪也很麻烦。 据琼斯说，坐下来吃和筵席中的自助餐吃法也是不同的…… 正当黎恩与刀叉和餐桌礼仪做艰苦斗争的时候，他并没有注意到，原本侍立在一旁的卡尔森不知何时已经悄悄退出了房间。 至于尼森这家伙，说着管家和少爷不宜同桌什么的，正在隔壁一个人吃小灶吃得开心呢。 黎恩缓慢地解决了面前的rou排，优雅地放下了刀叉，用餐巾轻轻擦去嘴角的酱汁。 这顿饭并没有出什么岔子，就算是被一群贵族盯着看也不会看出问题——得到琼斯这样的结论，黎恩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然而，当他抬起头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直直盯着他的小城主的目光。 忍不住有一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琼斯先生……” “嗯？” 克兰沃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说道：“我的父亲对我隐瞒了许多秘密，总是说再过一两年就告诉我。 可是他死了，就连尸体在何处在遗嘱里都不肯说明，想必也是有苦衷的吧……” “不过，我还是想要知道！” 或许连他自己一开始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太大了，过了一会儿，他才平静了下来：“不好意思，我失态了。 但是我的确想要知道，父亲究竟对我隐瞒了什么？ 而他死亡的真相又是什么？” 黎恩欲言又止，迟迟没有开口，克兰沃顿时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唉…我和你的父亲的确有一些隐秘的事不能随便说出来，但现在可以告诉你一些基本的。” 黎恩下定了决心，简略地说了起来：“莫特森家族历史悠久，曾经获得了一件古老的宝物，这件宝物对商贸很有帮助。 后来商会发现这宝物，试图其盗走。 你父亲所信任的摩根爵士也背叛了，想要独占宝物。 他们趁乱围攻你的父亲，最终，你的父亲启动了机关，所有人都被埋在了地下深处……” 黎恩眼神闪烁着，口中说的倒都算是真相。 只是隐瞒了一些关键情报，选择性地告知部分真相罢了。 对于不用再守护时间之沙的莫特森家族来说，知道这些就暂时已经足够了。 真正的关键其实在于那些隐瞒的部分，只要黎恩不傻到把完整的真相都传出去，又有谁会想到时间之沙这种白之王时代甚至更加古老的神器？ 只看莫特森家族之前几百年都好好地保守住了它，而商会获得它之后也没有引来别的势力争夺就知道了。 略微思考了片刻，黎恩又补充了一句：“过上几年，若是时机成熟了，我会来银石城，把一切都完完整整地告诉你。 另外，银石城的繁荣不可只靠着伪造古董，那终究只是一时之计。 莫特森家族与矮人的合作已有数百年，信任关系根深蒂固，这才是发展的根本。” “……多谢琼斯先生为我解开了疑惑。” 虽然目前只是知道了个大概，但黎恩最后那些告诫都是真心实意，克兰沃虽然年幼，但也知道轻重，当即感激地道谢。 他想了想，又说道：“我其实很羡慕琼斯先生您这样的强者，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指导我剑术吗？ 在新建一支城卫军的事上，如果琼斯先生可以帮忙就更好了。” “怪不得那些权臣往往喜欢一个年幼的主君啊。” 琼斯这样感叹了起来：“那些老练的当权者，有谁愿意分出权柄给下人掌握呢？ 除非像白之王那样的强者，才不会怕手下人起异心，大胆放权。” “你想说什么？” “黎恩，这可是个不错的机会啊。 如果抓住这机会，你完全有机会掌握一支军队…… 如果做得更狠一点，甚至可以借机架空这小孩城主，过上几年，你就能实际掌控银石城。 找个机会让小家伙意外身亡，你就能成为子爵……有你重生的眼光加上我的帮助，成为伯爵乃至侯爵都指日可待。 到那时，你完全可以组建几千人的精锐兵团，成为对抗月汐兽潮不可或缺的中流砥柱。” 说到这里，琼斯的语气变得严肃了：“这样的前景就摆在你的面前，真的不动心吗？” 黎恩略微沉默了片刻，却毫无迷茫地回应道：“你说的都很好，我的确也想成为大贵族，召集更多力量对抗月汐兽潮。 但做人得有底线……如果我不择手段篡夺莫特森家族的大权，谁知道下一步还能否保持本心。 乃至于堕落到和蛮荒之子同流合污，只为了自己的利益…… 这种底线，我不能突破。” “倘若为了人类能够得到拯救的话，必须如此呢？”琼斯的声音中带着诱惑。 以大义来粉饰自己，就可以压倒自己的廉耻心突破下限……许多英雄人物都因此变为枭雄。 琼斯想知道黎恩会怎么回答。 “如果人类只有靠着卑鄙行为才能够得到拯救的话，那我回到这个时代意义何在？ 这样的人类还不如灭绝了好。” 黎恩回忆着记忆中的剑栏之战，回忆着那些宛如群星闪耀的战友们： “我可以背叛我自己，但我又如何去背叛那些曾经与我一同奋战的英雄？” 虽然如此，但仅仅和小城主加深私交，并且加强在这支新军里的影响力倒也不错。 黎恩的心神回到现实中，对克兰沃微笑道： “虽然还有些事去做，但若是城主看得起我这点剑术，我便留在银石城呆上两周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