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亡者
玻璃瓶中的药水在被摇晃的瞬间，就产生了激烈的反应。 而当它处在半空中时，反应已经到达了最激烈的地步。 眨眼之间，便有强烈的光芒从中被释放了出来。就算在白天都不至于被太阳所完全遮盖，在夜间的时候，甚至能在短时间内压过天上的明月！ 而且，这可不仅仅是单纯的光芒而已，在这大放光明的瞬间，无论是敌人还是圣教的骑士们都可以感觉到一股无形的波动。 那就是拥有奇妙波纹的特殊属性的一种魔力——虽然由于魔力消失，圣教在过去的数百年之中都没有人能够使用所谓神术，但他们却也想出了利用外物中的魔力来实现特殊效果的技术。 比如行销四方被用来治伤的圣水就是这类产物，而如今这些玻璃瓶中装着的，严格来说也是圣水的一种，只是其力量过大且太过狂暴，喝下去一口就有可能七窍流血而死。 当然，更有可能是喉咙被这过分强大的圣水烧穿。 把这一瓶倒进水井里，在几个小时之内井水都足以当做最弱的普通圣水来饮用，可想而知其价格不菲，简直就是在拿金币砸死人。 但作为圣教国最精锐的部队之一，还肩负着重要使命，骑士们还是有配给少量的，此刻，在面对怪物的阻击时，便发挥了重大的作用。 这样强大的力量即使均匀散发向空气之中，也依旧是十分强烈，而且与对面那些邪恶的生物格格不入。 就算面对骑士冲锋都没有丝毫畏惧的怪物们，此刻却纷纷颤抖着发出了惨叫。 它们虽然身上也有衣服，但尤其是眼睛等部位依旧暴露在外边，被这神圣的光芒一照，就发出滋滋声，冒出了一点烟雾。 有的怪物扔下了武器，捂着双眼跪下嚎哭，而另一些虽然还坚持着没有倒下，却也瑟瑟发抖，战斗力十不存一。 而骑士这边，虔诚的信仰心却使得他们几乎不会被这光芒所伤害，反过来还会在这光芒之中获得不少加成。 此消彼长之下，骑士们迅速地占据了上风。 尤其是他们的首领本笃，手中赫然是一杆长戟，借胯下名马的冲力，将好几个比他还高一头的怪物抽得飞了出去。 当它们落地后，还没等爬起来，就被骑士们的马匹追上，狠狠践踏。 就算是白银级的强者，在马蹄之下也不可能坚持几下，这些怪物虽然看起来很强悍，但绝对不可能全都是白银级。 偶尔有生命力顽强的怪物想要同归于尽，也大多没有用，当怪物们死的死伤的伤，完全没有办法再继续战斗了的时候，骑士中只有四人脱队，剩下将近一半带伤，但还保持着战斗力——甚至伤口在光芒中慢慢愈合着。 连这些强悍的怪物都被这么击垮，剩下的士兵们彻底失去了战意，甚至有的干脆当场反戈。 这一刻，仿佛没有人可以阻挡骑士们的攻势。 如果这铁骑继续前进，似乎就连不远处的那件石头筑成的豪宅都没有办法阻挡—— 然而，并非如此。 恐怖的低沉声音突然响起，似乎像是锯条在摩擦石块，又好像老鼠在啃食树根。 但仔细聆听，却可以发现那其实是一个正念着不祥的咒文的人声。 随即，又有三个、九个、十六个……最终有三四十人的声音一同汇集在这吟诵之中。 原本难听的声音，现在好像变成了一支低声的合唱队在表演，但听着听着，所有人却都开始头皮发麻。 声音壮大，在整个庄园之中回荡了起来，大地之下，似乎也有着什么东西应和着吟诵开始涌动。 然后，比起人形怪物更胜一筹的恐怖，突然从大地之下升起。 从花坛中、道路下、水池底钻出，一眼望去有数百之众的“人”从地底冒了出来。 它们的身体佝偻，似乎还有些肌rou萎缩、瘦不经风。如果只是这样说，就算来上数千，也没有之前那几十怪物的威胁更大。 然而，那干瘪的眼眶，皱缩的皮肤以及铁青的肤色，却明白地宣告着一个事实。 它们并非这世上理所应当的生灵，而是从冥土归还，不再是人类也并非生命的行走的死亡。 仅仅是它们身上所缠绕着的不祥的气息，就让一些马匹产生了不安。 此时，吟唱声转折了一个曲调，更加激昂，似乎在怂恿着死者的进攻。 伴随这曲调，它们将目光转向了那一队雄壮的骑兵。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在人世间恣意横行，我等却悲惨死亡！ 伴随着无声的质问，亡者们开始了行军。 那并非一般人所想象的，叮当响的破骨头架子用乌龟的速度慢慢行走，一举一动都要小心别掉下两根骨头；也不是僵化的肌rou反倒阻碍行动的速度。 它们迈开了步伐，最初好像蹒跚学步的孩子，但随后就放开步子奔跑，虽然还不及战马，但已经和普通人的奔跑不相上下。 最骇人听闻的，还要莫过于这群死灵身上，并不是传说中只有破布的样子，而是穿着甲胄，手持钢铁的武器，和正规军团相比都毫不逊色。 多么可怕，一支不畏危险不惧死亡的正规军团！ 这是，虽然骑着马，但没有放开马速冲锋的奥本主教看着这一幕，却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他从怀中取出了紫色天鹅绒的包裹，将其打开之后，忍不住露出了苦笑。 “唉，虽然我自信虔诚不弱于人……看来光有虔诚，而没有理解圣徒的道，终究还是差了一筹啊。” 在包裹之中，躺着像是一把短剑的锋利刃物，看起来已经沉淀了非常久远的时光痕迹。 奥本主教毫不迟疑，将它握在手中，原本看上去没有开刃的它，却轻易地划破了奥本主教的手掌。 血液迅速流了出来，滴在地上，被血液冲洗过的刃物却开始散发光芒。 虽然没有之前的特级浓缩圣水那么强烈，但隐约就有感觉，这光芒却比它还要高出一个层次。 奥本主教面无表情，将握着它的左手高举过头。 像是玻璃破碎的声音传来，那个瞬间，所有的吟诵声都在咳嗽或者痛苦地呻吟之后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