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审讯

    昨天任之道的律师在李易陪同下，来和任之道进行过大约一小时的会谈。

    今天的审讯，是一位外地特地派来的有心理学博士学位的作为公诉人的年轻女检查官（下面简称“女”）。

    审讯室是被单向透明玻璃隔离开的。外面的人可以看到和听到内部的审讯细节。

    这个案子奇特，今天这次已经是第五次审讯了。

    审讯室内，简单的一张长方形桌子，女检查官和任之道面对面，桌面一个录音笔、一个笔记本。

    女：“你为什么会特别注意到伊丹教授暖房里的‘小树苗‘？“

    任之道：“因为它是伊丹利用生物工程制造出来的，形状独特。“

    女：“描述一下。”

    任之道：“树皮绿色，叶子属于特大型阔叶，这个是加速生长速度的需要；树须，半透明，我不知道他为什么需要这种独一无二的性状，这个在现存的植物界的树苗阶段，是没有先例的。”

    女：“你能证明‘小树苗’的确存在过吗？”

    任之道：“不能，我跑步一般不带手机，没拍照。我很少社交。”

    女：“为什么你认为树苗生长速度快，就会威胁现存的植物秩序？”

    任之道：“这个是通过我的系列假定，建立模型，推算出来的。这个仅仅是一个模型或者一种可能。”

    女：“仅仅是可能，你为什么在课堂的文档模板演示，向伊丹和同学作出肯定的结论？”

    任之道：“在课后展示板是提出质疑，肯定的结论是在我阅读了伊丹的大脑存储记忆之后做出的。部分画面显示，他要全球扩散这个树种。而这个树种会全面窒息几乎全部植物的生存空间。”

    女：“你出于对人类的责任感，杀害他？”

    任之道：“这个动机不存在，因为我当面展示对他的质疑，表明我要努力搞清楚真相，他的动机。现在也依然存在这个质疑。”

    女：“有证据表明，你在课堂展示结束，伊丹的结论被你认为是对你的羞辱，你几乎情绪失控。你否定吗？”

    任之道：“不否定。我的结论清晰一致：他否定‘树苗’的存在，表明他撒谎。但是这个没有让我产生一丝杀人的念头。相反，我要真相，杀害他，就消灭了真相。这和一个学者的思维是完全冲突的。”

    女：“作为伊丹教授的学生，你能够说明一下这个树种会生长失控的生物学根据吗？”

    任之道：“不能，我没有参与他的这个项目，他对所有人保密。”

    女：“你能在我面前证明你的阅读他人记忆的能力吗？”

    审讯室外一阵sao动。

    任之道：“你必须声明你放弃你的隐私权。”

    女：“我申明，我放弃我的隐私权。”

    任之道双眼注视着女检查官的眼睛。

    任之道（一丝诡异的微笑）：“你的内裤是蓝色蕾丝边的；你昨晚和一位男士在一家中餐馆就餐；你的私家车是一辆蓝色福特。”

    审讯室外又一阵sao动。

    女：“你坚持是自卫，你能说明一下伊丹杀害你的动机吗？”

    任之道：“不能确定。我推测是我对‘小树苗’有生长失控危险的结论，威胁到他的计划。”

    女：“他扩散这个树苗的动机何在？”

    任之道：“不清楚，我没有办法、也没有机会阅读他的全部记忆。”

    女：“在作案现场，你阅读过伊丹的记忆吗？能描述一下吗？”

    任之道：“读过。他不正常，不正常到我判断不是他本人，也许我当时慌乱，我是错误的。我阅读到的是完全不同的记忆，痛苦的记忆。也许他疯了。他在那个时间出现在八楼卫生间是不正常的。”

    女检察官在笔记本上写了几个字。

    女：“阅读他的记忆时间在他死前还是死后？”

    任之道：“死前。我通了他一刀，他流血很厉害，没死，我开始发呆，后来开始阅读他的记忆。”

    女：“为什么不报警急救？”

    任之道：“我恐惧，慌乱，失去大部分逻辑能力。”

    女：“你是如何躲过他的刀子、如何抢夺刀子的？”

    任之道：“我的眼睛余光看见他持刀子冲进来的，我顺势躲闪并抢过他的刀子，之后是本能支配我。”

    女：“你切开伊丹头颅的动机？”

    任之道：“我在现场的说话内容我不完全记得，但是我相信可以证明我当时的状况。就是我感觉他的记忆完全异常。我想知道他为什么要杀害我，他是谁。”

    女：“描述一下你和女友的感情状况。”

    任之道：“深深相爱，从没争执。我们基本没有和他人交往，没有第三者问题。”

    女：“你的女友和埃里克关系不错。”

    任之道犹豫了一会儿：“我们三个认识时间很短，她和埃里克此前就见过一面，我是埃里克课程的旁听生。你可以查阅我女友的通讯记录。这个也和我的动机无关。”

    女检察官站起来，离开。

    任之道想起李易，流下泪水。迷茫的眼神，表明他对未来命运的不确定性感到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