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南山有信来
金刀王元霸子女众多，不过姓林的女婿却是唯有林震南一个，虽然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王夫人一般也要几年才回一次娘家，好在林平野上次来王府也就不过一年前的光景，当时还住了几天，所以王管家跟着王老爷子见到几次还是有些印象。 加上王老爷子后来想起时，也不免赞叹一下这个外孙的勇气可嘉，此时王管家才能认出来。 闭着眼的林平野却是松了口气，若是真没人能认出他来，这把就演砸了，好在他以内力抚平气血，看起来就跟昏过去一般。 王管家连忙打发人去找大夫，通知王家主事的人，包括金刀王和他长子，接着又命人将林平野抬去客房，这一番事情忙活下来，竟然过去了接近一个时辰。 等到王元霸来到林平野住着的客房，早有丫鬟将林平野收拾干净，换了身宽松的衣服安静躺在床上，王元霸此时已七十多岁，然而满面红光，白须长且密，更有刀客的霸道之气，他一步踏入，房间内顿时更加安静。 屋里的人急忙忙的来给他见礼，而王元霸径直走到床前，端详了一会，好在他人虽老，但记性依然不差，便也想起来这外孙的样貌，他面无表情的对一旁管家问道：“我这孙儿来的时候，狼狈凄惨，身受重伤？” 同样是王家家生子的管家忙不迭的点头，恭敬道：“我已跟今日值守大门的两个小辈问过了，林少爷当时的确是看起来/经历不少艰辛，而且您看，这是林少爷换下来的衣衫，上面还有他的血迹，不过大夫瞧过了，并没有外伤，可能是内伤。” 王老爷子嗯了一声，捋了捋胡须，大步走到床前，一手抓起林平野手臂，号他的脉搏，老爷子在江湖摸爬滚打几十年，一手粗浅的外伤医术，也不下于寻常的江湖医生。 不过手一抓上脉搏，眉头却是一皱，他低头看了一眼依旧‘昏迷不醒’的林平野，想了想，一丝内力便顺着手掌探入林平野体内。 这一丝内力一入，这像是一根钢丝戳进了铁网，林平野体内内力一激，迅速流转抵抗，顿时将内力震了出去！ “咦？”王老爷子一愣，下意识的将林平野手臂放开，接着才发现自己竟然被小辈小小挫了一挫。 不过他脸色变幻，却又突然恢复平静，呵呵笑道：“走吧。” “老爷，林少爷这？”一旁的管家恭敬问道。 王老爷子看他一眼，负手向着房门走去，口中吩咐道：“让厨房炖些滋补的食材，给我这孙儿补补身体，命人照顾好他，这些你来安排。” 管家连忙应下，王元霸也不去管他安排，只是一边走，一边自语道：“看来，这小子应当是找到并且拜入了华山派……咦，说起来，看来福建那边的消息不是作假，应当是真的。” 林平野依然静静躺在床上，感觉到应当不会再有变故发生，这才放松下心绪，放心睡着。 * 内息流动，自然而然的推动着大开大合的一招一式，因为并非当真动手，林平野也并未真的运起内力，只是任由已成惯性的内息自然流动，举手抬足间招式简单却不简陋，有一股凛然沙场之气。 据说两宋太祖当年在沙场上扬威，便是靠着手中长棍，一双铁拳威震疆场和武林，这两套功法，也自然而然的被称为【太祖棍法】和【太祖长拳】，尤其后来【太祖长拳】流传天下，基本上任一个江湖中人或者镖手武师都能来上几招，然而这套功夫易学难精，尤其是全套只由赵家珍藏，后来上百年中，唯有当年的契丹人萧峰练到了精髓。 王家乃是中原两地有名的武林豪门，昔年辽人灭了大宋之后，这两套功法便随着辽人铁蹄四处传播，拳脚功夫乃是练功的底子，王家为了培养子弟，也是花费大力气搜集一些不会触及门派禁忌的功夫，譬如【太祖长拳】，譬如少林寺的【罗汉拳】、【达摩掌】等。 【罗汉拳】有当初史镖头这个做个少林寺外寺弟子的人指导，王家搜集来的林平野也就看不上眼了，唯有这【太祖长拳】，整整三十二式花了王家数年功夫收集，尤其难得的是，这套功法兼顾手、眼、拳、脚，一动全身都动，招式简单古朴，更是江湖沙场通用，林平野又是好武之人，怎么能够错过。 好在他好歹也挂着一个王老爷子外孙的名头，而王元霸这些日子更多的是关注福威镖局事件的后续，包括他女儿女婿的下落，青城派的动向，以及他虽然没说，林平野却能猜的出来的，林家《辟邪剑谱》的下落…… 而林平野至少是王元霸寻求线索的一条路子，自然也不会冷落，王老爷子大手一挥，几门与王家立身功法无关的武功也就随便他翻阅学习，而除了这【太祖长拳】，其余倒也不被林平野看在眼里。 一式‘纵横南北’使出，林平野全身大筋绷劲，一阵爆响如同点起了一串爆竹，双拳狠狠击出，重重打在练习的木人身上，只听砰的一声，那练武所用的木人竟被林平野双拳打出一丈多远。 而他活动了一下双手，刚才一瞬间自然以内力护着双手，指骨上也只是略有些通红，林平野扭了扭身体，噼里啪啦的脆响连成一片，各种兵器拳脚的招式里面，空手的功夫是最能锤炼身体，拉伸筋骨的，也往往是门派练功的基础。 就算是以剑派为名的华山派，依然有一套精心创立的【华山拳法】作为弟子入门后的基础，林平野同样练过许多遍，只是【华山拳法】讲究以气导引，意在丹田，内外兼修，思路上和剑法差不太多，招式上甚至还不如【罗汉拳】精炼，熟练之后他便转而去研究剑法去了。 而这【太祖长拳】却是不同，招式大开大合豪放狂野，打完一套拳法，只觉得胸怀舒畅精神抖擞，连气魄都壮了三分，不愧是当年一朝太祖创立的拳法。 他打完收工，在一旁的木盆里用温水洗了把脸，虽然王家也有安排丫鬟伺候他，却被他以在华山派习惯了为由给打发了，此时自顾自的拧干毛巾擦着脸，耳朵一动，却听到有人向这边跑来。 一名王府的小厮满头大汗的跑到跟前，看林平野正盯着他，讨好的笑道：“林少爷，老爷子让小的叫您过去，好像是您的一位师门兄弟来了！” “哦？”林平野想了一想，便大抵猜到来的是谁了，他将毛巾丢回面盆里，对着那小厮命令道：“走，带我过去。” * 王家的前厅，王元霸带着几个儿子正与一个年轻人聊天。 “令狐贤侄！不知你师父，何时来洛阳啊？”王老爷子笑的和蔼，加上他满面红光，仿佛一个慈祥长者，只是王老爷子前些时日同样新纳了一位双十年华的小妾，可见其宝刀未老，足以令江湖中无数人敬佩羡慕。 令狐冲虽然性子跳脱轻浮，但是面对长辈时倒也态度恭敬：“师父他并提及何时来到洛阳，不过要是来了，定然会前来拜会王老前辈。” 一旁的王元霸三子插口道：“岳不群这么大的名头，到时候说不定还得我们迎接他呢！” “混账！”王老爷子一拍桌子，怒道：“谁让你说话的？‘君子剑’这么大的名头，哪有你乱嚼舌头的份？给我滚出去，去让厨房安排宴席！” 令狐冲闻言本是一怒，他心中极为尊敬如同自己亲生父母般的岳不群宁中则夫妇，此时自然不忿有人冷嘲热讽，不过看到王元霸发怒不似作伪，他想来豪爽，便想开口劝上几句，只是对方又嘲讽师父在先，令他不知如何开口。 此时场面顿时冷清，王老爷子的三子灰溜溜的走出了前厅，屋里顿时沉寂下来，好在尴尬还没酝酿起来，那边小厮已经带着林平野踏入厅中。 “大师兄！” 令狐冲先是一愣，近日留下的警觉还在，他猛然回头看去，只见林平野面带笑容，大步向着自己走来。 腾地一下站起，令狐冲紧紧抓着林平野的肩膀，紧张而又欣喜道：“小师弟，哈哈……你果然没事！” 林平野假作咳了几声，微笑道：“受了些伤，好在在外公这里养了几天，我已经好了很多。” 知道林平野来历的令狐冲闻言一笑，转身对依然笑眯眯的王元霸感激道：“谢过王前辈。” 王元霸哈哈一笑，豪迈道：“令狐贤侄说的哪里话，须知平野是我的亲外孙，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太客气了。” 难得遇到熟人，令狐冲脸上原本的严肃消去了几分，只是他看了林平野两眼，眼里的忧色却重了三分，林平野却是看的分明，他对王元霸笑道：“外公，我与大师兄好不容易见面，我们俩想聊一会，一会再来拜见您老人家，行吗？” 王元霸笑呵呵的表示无妨，等到两人离开前厅，他才表情阴沉下来。 而这边林平野拉着令狐冲到了自己的房间，却见这浪荡的大师兄面色严肃看着自己，不由得脸上也严肃起来：“大师兄，你这是？” 令狐冲看着他，正色道：“师弟，衡山那边传来消息，衡山派刘正风老爷子不日将举行金盆洗手仪式，师父已命人召我们回去。” 林平野一愣，心中道：“咦？是不是我弄错了剧情？”心里虽然在思量，嘴上跟着道：“既是师父有命，我们自然要去，只是，我父母那边……” 令狐冲脸上多了些许凝重，他认为林平野应是担心父母，只是无奈道：“恐怕，他们两位也会往衡山去一趟……” “什么？”林平野面露惊异。 看到林平野面露震惊神色，令狐冲却突然笑道：“你莫要担心，我和德诺灵珊他们路上遇到了二位，之后灵珊和德诺去寻你兄长，而他们二老则说你会到洛阳来等他们回合，让我来跟你说，余沧海缀的很近，他们打算借着衡山派的金盆洗手大会，将余沧海引到衡山，在江湖英雄面前，揭发他的面目！” 这主意简直……林平野心里吐槽了一句，面上却是露出喜色：“既然如此，大师兄，我们尽快出发吧！” 令狐冲欣然点头，不过他犹豫了几下，看着林平野道：“师弟，我临来之前，二老也曾嘱咐我，若是他们两人失手被擒，则要告诉你，家中的镇宅之物在安全的地方，你不必挂念。” 莫非是怕我去找林平之？林平野心中一愣，却想不明白林震南的思路是什么，不过他可不是那些不知根底的江湖人士，不管是避邪还是葵花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林震南夫妇显然是cao多了心，林家族上言明自家子弟不可翻看，恐怕林震南至今都不知道那既是袈裟又是秘籍的东西上面到底有着什么。 他脸上笑容有些勉强，淡淡道：“希望爹娘这一路无事，大师兄，我们且去跟我外公告别，接着便尽快出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