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为什么总是这样
下山的路比上山的路好走多了,两人花了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便到了山脚。 从山脚乘车回到民宿,江月夜和邵千峰正好碰见方姐一家人似乎正要出门。 方姐的老公邓哥骑着摩托,身后坐着方姐,而两人的宝贝儿子,则坐在他们的中间。 瞧见他们回来,方姐还很热情的问了声,“禅院人多吗?” 江月夜笑着回了,随即又问了方姐一家人这是打算干什么去。 “老邓明天回县城报道,我们去买点好菜。你们晚上想吃什么?”方姐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她一边说着还举了举手中的菜篮子。 江月夜刚想客气的说声随便,然而方姐的儿子却率先一步出声,“妈,她喜欢吃咱家的米饭,晚上多煮点。” 江月夜,“……” “你这孩子!”方姐捏了捏儿子的鼻子,朝身前的人说,“老邓,今晚吃鱼好撒?” “吃鱼好啊,你做的什么都好。”邓哥老实忠厚的笑着,眼里都是满满的爱意。 江月夜见后,也顺势说吃鱼好。于是,方姐一家就乐呵着到乡里的集市买菜去了。 目送着他们离开,江月夜有些感慨的回身,一眼就瞅见了邵千峰带着笑意的眼睛。 见她看过来,他还颇为自然的冲她笑了笑。那笑容,不似平常的戏谑,反倒带了些温暖的感觉,一时让江月夜有些回不过神来。 他,也是被这样简单细小的幸福感染了吗? 晚上,跟方姐一家人吃了普通却丰盛的家常菜后,江月夜跑到了楼上的露台看星星。在乡下这种地方,少了高层住宅,少了汽车尾气,天空难得的晴朗。 那么多年来,她再次见到了北斗七星。 看着挂在天上的勺子,江月夜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父亲,想起小时候的种种来,一时间,竟有些心绪难平。 正巧这时候,邵千峰也走了上来,在她身边的躺椅上坐下了。 赶紧将自己面上的情绪回收,江月夜坐直了身子,同时假意的玩起手机。 手机里刚好有几条张墨发来的信息,一条是问她的身体情况,一条是约她一起吃饭。江月夜有些怔忪,她想,“张墨为什么总是能知道自己的近况呢?” 正当她望着手机出神时,身边响起了邵千峰的声音,“男朋友?” 手腕微颤,江月夜赶紧将手机锁屏同时解释着,“才不是呢!” “那就是……”似乎是在斟酌着恰当的词语,邵千峰刻意顿了一下,方才接着说,“暧昧对象?” 他话音落下,江月夜下意识的想反驳,但话到嘴边又生生的给憋回了肚子里。张墨正在追她,而自己虽说拒绝过一次,但之后却并没有特别的制止他与自己约见,确实,这个情况有些暧昧和不妥。 她正自我批评反思着,没想到邵千峰却因为她的沉默,来了句,“暧昧,就是爱日未日。所以,你要考虑清楚。” 爱日未****妹啊!能把这词解释成这种意思,江月夜觉得邵千峰果然够无耻!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一直在用下半身思考啊!”话音落下,江月夜还顺带打了个喷嚏。 邵千峰低低的笑了两声,接着身边躺椅轻微响动,然后一件外套落在了她的背上。 江月夜先是一惊,紧接着抬眼朝旁边看去。 “江月夜,既然男主人公不在这儿,那么以色侍人那套就可以收收了。”邵千峰站在她身边,双手插在裤兜里低头朝她咧嘴一笑。 随后,他转身顺着楼梯下去了。 过了半晌,江月夜才反应过来,邵千峰的意思是,既然张墨这个暧昧对象不在,她完全可以多穿点。 拢紧了身上带着体温的外套,江月夜红着脸小声的反驳了一句,“我事先又不知道会来这地方。” 第二天,邓哥一大早就离开了民宿,到县城上班去了。家里少了爸爸,小男孩变得安静了许多,不再如前两天那么爱闹腾。 江月夜因此猜测,他或许跟爸爸更亲一些,这情况,有些像自己。 在四巷里又转了两天后,邵千峰和江月夜拜别了方姐,开始返程。 方姐特地做了些简单好吃的当地特产给江月夜,让她在路上吃。她还笑着说,“一点小心意,别客气。” 这种朴实的热情让江月夜很是感动,她正想要说些什么,方姐的手机却响了起来。她朝江月夜歉意的笑笑,抬手按下通话。
然后,几乎是在一瞬间,江月夜看见,方姐的笑容沉了下去。 不明白是什么情况,但她本能的认为,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听着方姐最后几乎是带着哭腔回完了电话,江月夜的眼眶已然通红。她颤抖着手打开车门,下去抱住了差点软倒在地的方姐…… 之后的事儿,江月夜都觉得像是一个似曾相识的旧梦。 她跟邵千峰带着方姐还有她的儿子邓旭,一路朝县城医院赶,赶到了停尸房。 站在停尸房外,听着方姐和邓旭的撕心裂肺的哭声,江月夜的心脏就像是被人左右各挥了一拳,生疼的揪起。 “为什么总是这样。”她克制不住泪眼,倔强又带着些愤怒的朝邵千峰说,“为什么总是要拆散好好的一家人。” 说罢,眼泪汩汩而下,像决了堤的洪水一发不可收。 邓哥,全名邓业华,枣兴县消防局普通消防员,牺牲时年仅35岁。 他刚从家里回到局里不久,枣兴县通往固河市的一条隧道发生坍塌事故,一辆油罐车和一辆载有二十五名乘客的旅游大巴被埋。 枣兴县消防局在接到警报后,即刻派人前往救援。在成功救出多名群众后,隧道内发生了二次爆炸。在二次爆炸中,有3名群众和2名消防员死亡。其中一名消防员,就是邓业华。 从太平间里出来后,方姐已经恢复了镇定,但脸上却不再有往日的笑容。她一下子,像是老了好几岁。 而邓旭仍旧在擦着眼泪,不肯相信父亲已经离去再也不会回来的事实。 看着他的小脸上浓化不开的哀伤和少许的,对命运的愤怒,江月夜几乎是在一瞬间,在他身上看到了自己当年的影子。 她憋着自己的难过和同情,手忙脚乱的想要安慰他,但却发觉自己根本无法做好。于是她只好蹲下身,一把将男孩幼小的身躯揽入了自己的怀中。 “坚强些。”头顶上传来了邵千峰的声音。 紧接着,一顶帽子扣在了邓旭的头上。 那对他来说显大的帽子,恰好遮住了他脸上的所有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