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三十四章 澜动14
一夜无话,除了日上三竿后某人被我的生理反应给戳醒过来,而在朦朦间很是发了些起床气,拳打脚踢得还咬了我几口,又继续抱头大睡之外。 用早食的时候,我再次接到淮地方面送来的消息。 却是作为私下达成的粮食换俘虏的后续计划,也已经进行到了尾声;如今通过淮水上游而下的船只,已经在宿州境内陆陆续续的接收到,数万名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北军俘虏。 而付出了视身体健康情况,大概每人一到两石杂色米麦,或是三百斤薯干、高粱的代价, ,目前已经累计到了四万七千人左右的数量,分派到各地的矿山场地之后,为各种繁重的工程劳役,提供了源源不断的新血和生力军。 而一贯负责出面交接和提供运输工具的,则是我那位阿姐陈夫人的堂弟,已经是五路帅司行帐下录事参军的陈经历,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老熟人了。 当然了,这对于私下交涉的双方而言,也是两取其便的事情。如此数量庞大的俘虏,放在北地留守部队的手中,始终是一个巨大的隐患和麻烦,而且哪怕按照最低不给饿死的标准,还要消耗和占用数量巨大的日常物资。 但是又不能随随便便的都一股脑的杀掉了事,不然从上到下的许多人都无法善了;这时候,这些俘虏的监管,就成了某种巨大的烫手山芋和鸡肋一般的存在。 虽然可以就地监管他们劳役,但是劳役同样也是需要加剧消耗物资的,真要是弄死多了还可能造成新的反抗源头而变得难以收拾;尤其是在江宁方面不断抽调兵马南下剿匪和平叛的情况下,就更加有些局面紧张和艰难了。 这时候,总算是有人想到了在北地有所基础也有相应接纳能力,并且有过类似往来而信誉良好的淮镇;于是以宁总管的名义和渊源,私下派人与我这边短暂的磋商和交涉之后就一拍即合。 由山南两道和都亟道的驻留兵马,分批将来自各地的俘虏集中到光州信阳的老河口,再从当地搜罗船只沿着淮水放流而下,最终直抵淮北宿州的五河县上岸;待到从当地设置的临时转运点交割了人头之后,再用换来的粮食和其他物资装满船舱, 虽然每一次过来只有数千人的批次,但是如此往复的积少成多之后数量也就变得可观起来。而南下沿途押送和交割的差事,也成为了这些地方驻军需要轮流争取的美差;因为过来一次的短暂驻留期间,这些友军的将士都能得到一日三餐的充足供给。 虽然只是咸鱼干饭酱菜做汤的待遇,但是数量上绝对是管够管添的,回程还有一份足用数天的军用干粮作为手信,而军官们甚至还能得到淮地所产的罐头若干,也算是某种小恩小惠的维系手段。 由此换取来的粮食则在五路招讨行司的内部协调下,用来补偿给粮草供应比较紧张的驻留各军,不断丢掉了一个大包袱,还大为缓解了过冬前缺粮少衣的局面和困境。 而粮食储备相对充足的淮地,则得到了更多可以作为速成消耗品的新劳力。当然了,具体的交易过程当中,也不能应有尽有的来者不拒;以善于交涉的人选适当的压一压加码和规模,来体现淮地的粮食储备也不是那么充分;让对方充分领受这个人情和渊源,也是必然的事情。 正所谓是斗米恩升米仇的道理,没有底线太慷慨了不小心弄巧成拙就不好了。 至于事后这下跌俘虏的去向和相关的交代,用监管不力而导致在押俘虏成批逃亡的措施和罪责,来取代糜烂不可收拾的北地混乱局面,也不过是两害取其轻的上好生意和打算。 按照对方隐约透露的口风,甚至连具体顶罪的人选及其身后事,都已经准备好了。而这种通过私下授受来作为自己部队谋求和打算的情况,放在原本宁总管领下兵强马壮的东南行司,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但是现在却在现状和存在的压力下,变成某种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当然了其中不可避免的也有一些抓良冒功,乃至直接用都亟道内发现的百姓来充数,但是好歹也是可以派上许多用场的青壮年,所以我也多少默认了这个结果,只是对具体要求有所严格限制而已。 特别是当我指示人暗中表示,就算是女人也可以算数的时候,对方的反响就更是热烈了。 然后等到了所有的人都休息够了初步恢复了精神,我们就继续启程北上,在来到夷州的第三天,谜样生物也见到了宇文藩主,然后就是留给他们相处的私人空间了。 经过一段时间颇长的独处之后,谜样生物还是推着坐在轮椅上的宇文藩主,或者说我的便宜岳父大人出来了,只是眼角还有些发红的痕迹,似乎发生了一些诸如抱头痛哭的事情;而且还是不似作伪的一番真情流露。 这也算是我和宇文藩主的第一次见面,之前阴差阳错的一只没有见到,后来又在仓促之间不知道如何交涉和对话,就干脆一直拖了下来。 现在终于见到了不由感叹一声,这位藩主皮相生的饶是相当的不错,消瘦的国字脸,面白长须而鬓发半百,微微上翘的长眉和丹眼儿,很有一种经年日久积淀下来的老帅哥风范,无怪他的十几个儿女也是在优质基因的惯性下,各个甚得端正秀丽的颜值不错,而没有什么歪瓜裂枣的******存在。 只是久病之后的脸色青黄与眼窝深陷的憔悴,多少破坏了这种整体的协调感。 面面相觊了片刻, “从今往后,我家阿萝就拜托了。。” 还是他主动开口道,只是声音还有些干涩。 “毕竟阿萝的眼光,可一贯比我这风烛残年的老货,犀利和净明的多” “今后就连同宇文本家的命运,一起托付给侯爷了。。” “难道藩主对此就这么放弃了。。” 我故作惊讶的到。 “好歹也有父母之命的干系啊。。” “比起我这个连儿女都管教不好的糟老头子” 他露出某种自嘲的表情,嘶声道。 “能够在年少时毅然出奔本藩而别无长物的境况下,以数载时光白手起身而得以建功封侯,威镇一方的朝廷大员” “我又还有什么不能放心的呢。。” “难道藩主就不担心宇文氏的将来么。” 我继续试探道。 “我可是对付了不少人。。” “正所谓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别人一直在我面前痛陈厉害,”
他扯动面皮对我笑了笑。 “总是在说淮镇对于侵并本家的野心和威胁如何如何。。” “但一旦失去了权势和奉承之后,在静下心思来心想和思虑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了很多原本看不透的事情” “以清河侯的气量和格局,只怕也未必看得上我这点基业吧。” “或者说以宇文氏的这点事业,对于淮镇或许有所助力,” “但也只是君候所图甚大的一隅垫脚和踏板把。。” “既然这样,我倒想看看若是宇文家主动追随之下,又能得到怎样的结果和前程呢。。” “这也算是我临终之前,最后一次的任性和决断把。。” “所以。。” 他微微喘了口气道。 “阿萝是不可能成为宇文家的当主。。” “我会在她的下辈里重新指定一个继任的家主,然后让阿萝以辅佐亲长为名,总摄家中事务如何。。” “你家老头到底和你说了些什么。。” 事后,我也悄悄对着还在某种情绪中的谜样生物询问道。 “看起来就像是托孤的三流家庭剧一般。。” “你还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她不禁白了我一眼,却是情绪变得稍稍振奋起来。 “只是回忆了一些过往的事情。。而老人家格外容易动情和伤怀而已。” “还有,就是说了些关于先祖宇文公的秘闻和传说。。” “说是先祖宇文公也是国宾之族的普通旁支,门荫了一点官身而得以禁警御前,” “但是直到遇到以龙蛇之势起于草莽的梁公之后,才真正开始伴从和追随扶摇直上。。” “而你的生平事迹,却是与本家当年所录的梁公颇多相合之处,而行事亦有异曲同工之妙。” “因此以你的果决狠厉和处置手腕,对于宇文家未尝不是一次机缘。。” 好吧我顿时嘿然无语,这算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另一种敏锐直觉和误中真相的版本么。 但不管怎么说,无论是谜样生物不知道给这位灌了什么迷汤,或是这位想要在临终前有所决断一回【接下来的时间里这位藩主表现出了足够配合与信任的态度,而利用几次难得当众出面的机会,协助谜样生物将有些人心涣散而风雨飘摇的宇文家局面,给重新收拾起来。 毕竟在刀枪威逼下的合作与遵从,又怎比得上有大义名分在手的统治惯性沿袭呢。剩下来的事情就是在谜样生物的名下,多扶持几个具有潜力的竞争者,来相互拼命督促和压榨彼此卖力了。 当然这些资源目前还只限于夷州岛上的本家势力,那些暂且鞭长莫及的海外族人和分支的外围势力,还有待慢慢得收拾和整理呢。 但不管怎么说有宇文藩主表态和出面的示范作用,作为夷州诸侯分藩这里的事情也可以暂告上一个段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