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二十二章 平卢12
幽州城内,继续向着腹心推进的大小战斗,还在接二连三的发生着。23US.COM更新最快 一只由白兵开路而铳军居后掩射,正在沿着街道边战斗边摸索前进的淮军,突然就停下来重新结阵起来。 然后就见交互的街口突然一阵震动呐喊,迎面推出好些捆扎大排和棉被的手推车来,那些照面攒射的铅子噗噗的打在上头,就像是泥牛入海一般毫无效果,而在车排掩护下回击的弓箭,也纷纷划出低直的弧线而落在淮军的队列当中,而制造出新的伤亡来; 显然对方吸取了面对铳兵排射的教训,而迅速拿出了这番临时的对策来。 然后这些淮军的铳兵也丝毫不见意外和慌乱,只是向着两侧如潮水分拨般散开来,顿时露出身后一门蓄势待发的小炮;只听得重重彭得一声突出大片烟团和火花,对面顶上来的大排像是被重重推了一把,而向后摧折断裂开来,而露出后面茫然不知所措的身影,也被四分五裂碎块给撞倒在地。 而另一些城坊当中,在街道两侧的建筑里,则时不时溅射起大片的气浪和碎块,偶然还夹杂着血淋淋的人体和残肢,却是大都是藏匿在其中的敌人;在后续掷弹兵的重点关注下,他们不是被掷弹手投入的爆弹被炸死炸伤,就是被火油弹给熏烧出来。 而我也在开平门的城楼望台上,对照着新制作得城内布局的沙盘,一边观望着正在分段逐线推进的战事,一边关注着各支进攻势头,时不时传回来的反馈和急报。 显然,这处号称三十二里周长的城墙,还是多少对于淮军的进击和占领,造成了某种拖延和妨碍的效果;以至于位于东面北面和南面其他墙段上的守军,都有足够时间得到了消息而做出相应的反应; 他们不是纷纷用各种守城的木石填塞了城墙上的甬道,就是在较为宽敞处抢修起来一段段的防垒和工事,乃至就此放弃一些不利于坚守的部分,而收缩兵力退收到防守半径更小也更坚固的内城城墙一带去。 好在这幽州城被打破之后,我们所遇到的抵抗和阻力,远远不是当初在洛都城内所遭遇的那些敌人可以相比的,无论是战斗意志和决心,还是具体的训练程度和临阵经验,都明显差上了一大截。 或者说是他们虽然空有余勇,却缺乏足够的组织效率和战术协同,而只能在严阵以待或是正好以暇的火器阵列面前,纷纷败下阵来或是溃不成军的结果。 一直推进了靠近中轴线的内城和牙城附近,遇到了的抵抗才一下子变得激烈起来;在层出不穷冒出来的射手和战兵的拼命阻挠与拦截之下,淮军入城之后的伤亡数量顿然第一次突破了三位数。 在这一系列战地的日常背后,也有一个新近锦上添花式的好消息;就是从蓟州的直沽寨到幽州城附近潞城的水路和陆路已经基本清理完毕了;这也意味着我麾下的这支大军将直接得到来自海上,乃至淮镇控制下环渤海各州的海路支援和输送。 这样的话带来的其他好处和增益也很多;比如更多更持久的补给线和战役维持能力, 又比如,原本负责牵制和攻略营州方向的辽西藩军,就完全可以通过海陆转运和输送蛙跳到山前地区来。无论是支援正在幽州发生的战斗,还是袭扰和破坏营州的大后方,采取更加灵活机动的攻势和战术,以及相应的战场主动权。 。。。。。。。。。。 而在幽州城西南暂时还被隔绝在战场之外的内城当中,也有一些人不顾战时的禁令而私聚在了一起,而听着一个慷慨激昂的声音在陈述利害关系和情弊。 “你们还要犹豫徘徊到什么时候。。” “总是等一等、忍一忍再说。还要等到什么结果才肯死心啊。。” “非要等到我们什么东西和凭仗都没有了么。。” “再这么死拒下去一旦事不可为,韩忠彦那个山后人大不了一走了之。。” “尚还有顺州、慎州之地作为退路。。” “可是我们这些基业和子弟都在山前的世代将门怎办。。” “难道也要抛弃一切退过去仰仗他人鼻息么。。” “再忍下去我们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要陪着韩氏一起完球了。。” “不是被人钝刀子割rou瓜分殆尽,就是在这城墙上与敌徒耗殆尽。” “可、、可是,,淮镇治下也不是那么好想与的。。” 终于有人很有些不忿的站起来出声辩驳道。 “你怎么就知道投过去之后,就一定能的好。” “殊不知安东那些诸侯、分藩们,今又何在呼、、” “淮镇者亦有虎狼之志,所过之处绝少存留有地方大户与豪强之属。。” “难道投过去之后,还能继续留住我们的部曲和底盘么。。” 说到这里那人的语气不由变的有些热烈起来。 ”能够做个无权无势坐吃山空的富家翁,就算是老天保佑了。。“ ”至少保住这幽州城之后,那个韩氏子还得得借助和倚靠我们治理地方的。。“ “况且,也只有在这幽州城里叫对方晓得我们的厉害。乃至有所知难而退” “日后才更好交涉和谈条件不是?” 他的这番说辞,顿然引得一片附和与应声。 “朱公所言甚是。。” “理当是如此。。” “此言深得我心, 之前慷慨陈词的人也不由在心中叹了口气,头也不回的径直离开了;他叫王渊,官拜西山道护粮将兼内城巡检副使,也是一个比较资深将门的现任当主; 因为在他人口凋零的家族当中,能比他更加年长或是辈分更大的亲族,大都已经阵亡或是失踪了,所以在刚即少壮之年就继承了家族残余的资源,也背负起了振兴门楣的重任。
而这显然这是一次无果而终的私会,自己再待下去面对这些心存侥幸而冥顽不灵之人,也是徒费口舌而自取其辱的结果。 毕竟,这平卢道的诸多将门世家,世世代代的沿袭下来之后,已经很有些衰败迹象;又经过这么多事情和变乱之后,真正锐意进取或是深谋远虑之辈,都已经在战场上凋零的七七八八, 剩下的也就是一些苟且得安之辈,或是愚钝保守之徒;这才会给了并非四镇核心将门出身的韩忠彦,打破各镇轮流做主的惯例而出位当权的机会。 而眼下聚集起来这些人所代表的最后将门势力,也多数已经呈现出些积重难返,或者说暮气沉沉的趋向了;所以才会被韩忠彦籍故一网打尽上层之后,就基本没了主张和合力,而只能被动的应对中一步步的任人宰割了。 现在,居然又不顾已经败坏和危亡的局势,还抱着种种侥幸与首鼠两端的心思,或是做着那日后能够卷土重来的白日美梦,自己再怎么和他们努力纠缠下去,也不过是夏虫不可语冰的结果。 而就如之前某人所言,淮镇正因为是有所虎狼之志而所图甚大,所以才对征战之地行那与众不同的酷烈之法,因此根本不介意他们这些传统惯例之下,治理地方所需要有所保留和借重的旧日蔽菽,最后也只怕这区区平卢一隅已经不足以满足其野望和宏图; 这才让他为首试图求变图存的少数人,就此动了投靠和献城的心思;主要是希望能够籍此抛弃和献出过往的一切为代价,打破这个已经在走向下坡路的形势与格局,获得在这个新兴势力和体制当中,继续谋求功业名利前程的机会。 毕竟,若是这“北平大都督府”果如其名,而有意这偌大的北国风物得话,那也意味着同样需要海纳百川式的各种人等、各方人士的投效和出力; 相比之下、继续把持一些地方上所剩无几的权益和资源,而不是主动投身到这股可能诞生新气象的时代洪流当中去;也不过是鼠目寸光之辈抱残守缺而坐以待毙的可笑结果和预期。 好吧,至少是物以稀为贵,他也可以少一些潜在的竞争者不是;虽然,缺少了这些原本可以拉拢和联结为助力的对象,让接下来的行事变得更加困难而危险了;但也让他的付出各贡献,变得更加奇货可居了不是。 他也只能如此安慰着自己,带着护兵刚刚转进一条小巷子,突然就听见街上远处的大街上突然传来大片奔走的声音和叫喊。 而最终前去的方向赫然就是他们之前所聚会的场所,这不由让他霍得一惊有变成冷汗淋漓的后怕了;这个韩氏子的动作真是好快,或者说他们之中有人暗为通风报信?如果不是他临时起意离场的话,只怕也无法幸免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加快脚步,却是连自己的家宅和驻地都不能回去了,甚至连他手中唯一掌握的几百名家将和部曲,都将变得不够可靠和稳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