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七章 闻惊7(这章算25号的
冬末初春淮北大地上,依旧是残雪点点,间杂着细微的绿芽吐绽。而在 尚未彻底融化的雪水,已经泡软了土质的路面,而让大多数地方变得坑坑洼洼而泥泞不堪, 这让任何经过的事物,无论是车轮还是蹄足,都不免深陷泥淖,在滑腻腻烂汲汲之中举足维艰。 于是,新一轮的道路改造以加固工程项目,就此上马了,随着一处处的劳作工地,在主要路段之间建立起来 一洼洼积水和一团团稀泥,在被那些穿着草鞋或是皮靴的大脚踩过之后,又被各种工具铲挖起来,一层层的堆积拍实在了路边,劳作的人们如此反复挖掘着。 直到底下露出相对于硬冰冷的灰白地坯,然后才用整车整车拉来,稍稍休整过的碎石子,在木条约束的框架中,重新拼接起来,厚厚的铺上一层。 再灌上石灰、黏土和细砂筛过调好的三合土浆,填满缝隙和边沿,粗粗抹平表面反复夯实之后,赶着晴好沥干数日,就是一条简易大道的路面雏形了。 虽然这种将作性质的工程,具体使用寿命也许只有五年到十年左右,但这也是现有条件下,以人力手工劳役,所能做到的最好选择。 至少古代没有超载大卡车的反复碾压,蛮族数年之内的运兵和输送需要那是绰绰有余了。 在此情形下,如同蛛网一般的新于道体系,以青州境内的几个大城邑的驻军要点,为中心出发地,向着周边的州县,慢慢的铺延和辐射开来 而今天,临时优先赶工出来的,一条通往青州益都城的大道上,却有些不一样的地方。 至少在历程十里的位置,各种临时凑出来的香花彩表,黄沙铺地,将当路两边装点出某种迎新的气象来。 走在护送队伍之中的,乃是随着输送船团,从江宁带队渡海前来,堪称规格颇高的一行人,最少也是个兵部主事,而领头的人选,也算是个青州的北面讨击军里,颇为熟悉的旧识。 东南招讨行司的后路置制使程煊,也是如今硕果仅存的一位置制使, 因为,在五制一经在内的东南路大量高层,各种军前阵没、失陷或是失踪的局势下。 事实上,一直身处后方的他,不但无过还有所功劳,隐然已经是仅次于,临危受命的行营总管宁冲玄的二号人物 但是此刻,从他身上看不出一丝托大与自得,只是有些矜持的向前来迎接的一众人等点点头, 在拿出来自江宁最新的敕令和信物,接受了相应的行礼和交割之后,这才如释重负的对领头相迎的某人,露出一个宽慰和欣然的笑容。 “有德实在无须如此多礼,也何必客套了……” 他几乎笑容可掬的主动抢先上前,与对方做出一副把臂言欢的熟稔姿态来。 他可还记得监国格外召见的交代,以及那位老上司的事后叮嘱,一切皆以尽快将这支人数不菲的孤军,给安抚下来为最优先事宜。 断然是不能因为后方的些许变故和不谐,而影响了整体的大局。 而这一次,也是他在仕途上,更进一步的前程和机缘的所在,正所谓江宁留在监国身边的文武虽众,但是舍我取谁呢。 更何况在出发不久之后,他又在途径停驻的盐城港,得到了后方追加上来的,关于在淮水北岸的那场泗州大捷的最新消息, 作为最直接的结果和影响就是,那些正在高邮军和兴化军一线,四处攻打抄掠正酣的胡马部帐,已经出现了明显的动摇和混乱。 而那些塞外藩军,似乎也是自觉北归的后路,受到了极大的威胁,而纷纷收缩了兵力,不复之前的强横与酷烈,甚至开始打点行装和清点战获,表现出某种去意和倾向。 这也让原本四下堵漏而处处设防,而有些焦头烂额的泰州——扬州战线,得到了重新修整和集结的**之机。 因此,程煊的这次出行的重要性与筹码,无疑又大大增加了。而自郁洲港一路行来,沿途的有所见闻,又让他心中的评价和凝重拔高了一筹。 虽然依旧是满地的破败与冷清,但是在只要是有人的地方,已经实现了基本的秩序,甚至在城邑附近,还可看到了某种市集的喧闹和繁忙劳作的景象。 这也意味着,对方对于治下地区的控制力,比起预期要乐观得多。最起码有较长的时间,没有收到外敌的滋扰和威胁了。 最终结果也是令人欣慰的,既然对方摆出全副迎接的仪式,并已领受下最新的旨意,那也意味着在名面上接受这个结果和事实,接下来的事情,就自然好办多了。 然后就进入了,为他个人捞取政治资本和广结善缘,乃至援引具有潜力的外在盟助的,关键舞台和场所的具体时间了。 “今后你我,却是少不得同殿称臣的机缘和情意……” 在谈笑风生中并行进城时,他又主动隐隐让后半身,以示某种主客之分。 “此番某奉监国之命前来,” “既是传达国朝,犒赏嘉勉坚战于敌后的将士们……” “亦是向有德你,求一番前程而已……” “此外,还有宁枢府的一番心意……” 作为一个传统的官僚出身,而非是治军领兵,武功背景起来的置制使。他能够做到现在的位置,自然凭借的不完全是娴熟的行政手段,或是长袖善舞的协调和处事手段。 还有审时度势的眼光和能屈能伸的立场与态度,在必要的时候抛开那些无谓,主动放低身段来换取好感与合作。 不久之后,在益都城中招待的宴席之上,我很快就明白了他之前那番话的意义了。 “权济北经略,知北面讨击军事,转为淮东置制使,知两淮讨击军事” “权青州镇守,为青兖六州镇抚使……” 这就是监国,为我这只人马开出的初步筹码和条件。 从原本只是挂名遥领,连具体战略方向都含糊不清的权经略使,变成了分领道下一路军政大权,并两淮为攻略战区的置制使。 有些名不正则言不顺的,防土性质居多的临时一州镇守官,也变成了以治军征平守土,权宜安抚民政的一方镇抚使。 这两下相叠也意味着,我已经进摆脱了普通地方守臣的层次,而入了捍御征讨一路的大守臣的高端行列,勉勉强强可以用“军上”“军帅”来作为日常称呼了。 如果不考虑具体情况的话,光是看具体地盘和范围,已经可以位列各方大守臣之中的前几名了。 相比之下,其他的勋进正四品上护军,散授,国爵晋彭县子不能超过乃父,破格赐采邑五百户,实封一百户 寄禄官从左右监门卫里升籍出去,独授专属的横海将军号,而隶于枢密院名下。凡钱粮军役淄务诸事,战时皆为江宁大本营所差遣直管。
外加除受青州观察使,由军参议陆务观改任;第一副将辛稼轩叙任兖州经略副使,都虞侯赵隆加衔济水防御使;以及其他人的相关升迁授任,各种恩赏和职衔的大批发,就实在不值得一提了。 随之而来的,还有相应就职领受仪式上,各种全新送来的袍服印绶饰件等等,可见身在江宁的那位监国的,种种用心良苦与慷慨大度。 对此,我自然是各种口中称颂不断,而慨然领受来者不拒。 更关键的是,通过海路的这一波船团,堪称是雪中送炭或是及时雨式的,给我们送来了各种奇缺的物资。 在具体输送的名目上,有大量鲜腌rou类、于鲜果蔬,油脂、糖、茶、酒、烟草、布、棉、丝线、盐、柴碳、火油煤油等各色必需品, 其实,这也算是某种作收买和恩结军民人心的阳谋手段,而我甚至没有多少拒绝的理由和机会。 因为,其中相当部分的物品,本地是没有生产和购买的,还需要长期仰仗后方输供。 “我还需要大量的种子和农具……” 我试探性的对着程煊,开门见山的要求到。 “眼见春耕在即了,最好能够及时赶上” “这样就算意识有所灾荒饥馑,本军亦可在北地有所坚持和凭据……” “没问题,不过是些许物资而已……” 他几乎是没口子的答应 “说什么也要有限供足军前的……” 按照他的说法,后方的因为局势不利,而近期内无法提供任何,兵员和军力上的援护。 但是作为后方供给的物资和钱粮,却是有多少就给多少的,尽可能优先保证对我们的敞开供应的。 更何况,根据他来之前所见所闻的具体情况,江宁大本营内部甚至有意,为我这支人马在海上专设一路粮台。 必要的时候要,甚至可以从岭内直接划拨军需,而无需经过东南前沿的资序。因此,作为后方输送的负责人之一,我们有得是长期打交道的机会。 接下来就是某种私下层面的内部沟通,如何在具体行动上回报和反馈,那位身在江宁的监国,格外关注与扶持的用心良苦。 这也是为我这部人马,争取更加有利的条件和地位的变相谈判。 比如关于现有的军号、编制、粮饷,人事,乃至治下归化、官属设置、相关人员的规格与待遇等具体的内容,在我与程煊敲定下了基调之后。 就由手下的第五平等人,分头去与程煊带来的其他人,慢慢磋商和统一口径了。 一方面要尽可能的叫苦,不断呈请各种困难和艰险之处。俗话说得好,会哭的孩子才有奶吃,漫天要价才能落地还钱。 另一方面,则要直接和间接的不断突出和强调,我们所处位置和境况的重要性,以及在战略上紧迫感。才能在不至于在令人生厌和反感的前提,奇货可居式的获取最大好处和优待。 其中的尺度分寸,就看负责人员的具体把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