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二章 那注定发生的
说不清是真迟钝还是装无知的家伙，此刻却正在窗台边上托着下巴，视线从下方的阁楼城墙的一角的旗帜上收回来之后，便是一直抬头看着天空之中云卷云舒。 祂的一双异色双眸中，右眼是赤色的妖血瞳孔，但是超乎寻常的清澈而无一丝浑浊，宛若是最瑰丽的红宝石。左眼却是纯粹的无机质的金色瞳孔，如同精准的钟表表盘，四周还铭刻在十二个有些似是罗马数字但是实际上是上古神话当中象征十二时辰的法则之纹，甚至还有着时针与分针在其中有节奏的走动着。 幽远深邃的确是越来越明显了，但是一般人却很难看出其眼中倒映出来的景物流转，更遑论间接窥伺到时光岁月的晦明幻灭了。而在祂的身后，那张黄金色的王座的影像越来越虚妄，慢慢的正在透明化，似乎是要消失了的样子，又像是根本就未曾出现过。 术式‘北欧王座’的等级不明，作用未知，指向性和原理也不清楚，甚至就连名字也只是暂定的，仅仅只是裴辰总结归纳了这段时间的经历与收获之后，结合自身实际情况创造出来的、希冀能够对自己的下一步有所帮助的超·禁忌术式的雏形而已。 既然是还只存在于自己的考究、想象之中的灵感，还没有转化为实体第一次真正的出现在这个世界上，那么即使是观看未来也只能够是看见一片空白或者一片混沌模糊，很难从未来因果延续出来的那无穷无尽密密麻麻的支流当中，准确的测定到那一种可能，再加上这种情况下想要预见未来必然会遭遇到时间逆差以及抑止力的修正，所以几乎是没有任何的办法可以通过‘前知’而盗天机…… 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当你看见未来的那一瞬间，未来已经因此而改变了。 因为如果没有深入到时光长河本质的时间领域能力，那么所谓的穿梭时空基本上都只是脱离了当前的时空系统，进入了另外一个平行世界，对于原来的世界线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改变。而就算是像裴辰这样，能够紧紧锁定自己所在的世界线的时光轴进行回溯干涉，也最终只能够止步于‘无法改变过去’的铁律。 祂现在所做的一切并不是改变‘过去’，而只是在维护‘历史’而已。 关于对未来趋势走向的预测，大概只有三种情况类型：第一便是绝对会发生的未来，无论如何都一定会发生，几乎完全没有办法阻止或者改变，同时出现在所有的世界线进程之中、占有了所有的可能性。第二就是类似因果承接类型的，正因为那个未来被什么人看见了，所以才会在后续的一连串影响下导致真正发生。 第三种就是抑止力修正类型，正如之前说的那句话那样…… 当你看见未来的那一瞬间，未来已经因此而改变了。 所以，目前来说裴辰还没有主动将时间线先后顺序甚至是逻辑顺位先后顺序颠倒过来的能力，唯有未来的根源化身才展示过一次这样从根本上颠覆真正意义上的一切的可怕现象。而祂自己这个阶段状态想要借助预见未来窥伺天机，从而帮助自己完善这一道术式几乎是绝无可能的，一切都要靠祂自己过去的积累和现在的努力。 ——但是，如果在完整补全之后，这道术式理论上应该是可以达到八星级的评定层次的。 因为在裴辰的设想之中这应该是能够从第一次元到第十一次元，覆盖全维度的空间，而且能够锁定‘过去’、观测‘未来’，照见时光长河的恐怖术式，而自己也将会借此完全掌控住这个宇宙的所有法则现象。真真正正的将一整个宇宙，万亿光年的秩序空间，古往今来的所有时间，一切的物质时间生命记录全部执掌起来。 同样的，以这个原点宇宙的世界变动率发生的可能性波动、因果律与概率的动荡而交织形成的无尽循环的多元时空，无限的可能交织出来的无数平行世界，也都会被覆盖而且彻底掌控住。当祂的身影在轮回的尽头、轮转的时光之中，彻底掌握住了那因果与概率的矛盾螺旋的那个时候，估计也就是进军八星级的时候了。 老实说，这道术式一旦完成，那么严格意义上来说已经不能够叫做‘术式’了。 超越了‘术’的本质，同样也超越了‘法’的程度，近乎于‘道’，宛若是近道生灵编织出来的、只属于自身的‘理’。超越了七星级的禁忌领域，直接触及八星级的神话层次。 …… …… “所以呢？你是打算反其道而行之？”刚刚才苏醒过来不久的欧提努斯的那一道分神，在裴辰的识海之中冷眼旁观着，淡淡的问了一句。 而关于之前昏迷的遭遇，裴辰并没有主动询问的行为，魔神少女也没有说出来的打算，两者竟然都是很有默契的略过了这个话题，仿佛之前什么也没有发生过那样。裴辰是因为觉得自己掌握到了一些东西，暂时没有继续深入了解的打算，而欧提却是明显的对什么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忌惮，既然裴辰没有问她也就没有主动提起。 “是啊，反正我也不大可能脚踏实地的一步一步的修行，那么反转这个这个过程也是一种方式嘛——反正只要最后成功了就好，管它是通过什么途径达成的。”裴辰随口道，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祂还是一如既往的很明白自己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不会像是那些蠢蛋那样将目标和手段搞混淆了。 魔神少女沉默不语，这个想法的确是没有什么问题。就像是自己一直都在想尽办法统一自身的可能性，想要从‘任何事情都各有50%可能成功或者失败’的尴尬处境之中退出来那样，对方也只是找到了选定的道路通往上层领域而已。 之前就说过了，她的本体的魔神之力太过强大而无法完全控制住，说好听点是‘无限的可能性’，但说穿了就是成功与失败的可能性完全相等，不管做什么，成功与失败的几率总是各半。就连和小孩子猜拳，在正常情况下她都有一半的几率输掉…… 也正是因为她处于‘不晓得自己的行动会是正面的成功还是负面的失败，所以无法判断努力是好是坏的状态’，所以才会行动受限，并且开始谋求主神之枪蕴含的限定必然的完整规则来打破僵局，确保百分之百的成功。 而裴辰现在的做法很明显就是将成就八星级的方法反转了一下，虽然没有倒果为因，但是思路却稍微有些许的接近就是了——理论上来说，八星级的生命层次是真正的神话，这个阶段的存在无一例外的都是各个神话体系之中的最高行列的了，佛门的就是真正的拥有了佛的果位，道门的就是大道天仙的真灵业位，其中的佼佼者甚至可以被称为帝君或者天尊。 ——这个很正常，天庭之中帝君的神阶次于天帝，但是却有多尊，譬如说文昌帝君、东华帝君之类的都是如此。而关于天尊这个称号，其实也没有一般人想象之中那样冒犯与亵渎，因为道门其实是有着九大天尊的称号，只是除了前三位论外级别的之外，其他的六位也大概是八星级的高段位就可以胜任了。 这种层次的存在，拥有着真正意义上统御诸天、主宰无数界空的能力或者说是权柄才比较准确，立身永恒，往世不死，一个念头就能够生灭治下万界诸天，等同于在整个多元宇宙无限世界当中割裂出来了只属于自己的绝对领域。而这样的存在无疑是能够轻松扛过这次生命无量劫的，也是真正能够开始掌握自己命运的起点。 裴辰自然是以这个境界层次为下一阶段目标的，但是…… 正如七星级的下限是星球级，八星级的下限似乎也是单体宇宙级别。 “虽然完整的境界不应该只有单纯的力量表现形式，但是……只要我能够直接掌握整个宇宙的所有方方面面，连带着平行世界的可能性都全部占有的话，那么也就说明了我在这方面的确是有着那种级别的力量了。而只要在一个方面达到了那个层次，那么自然也能够在其他方面都达到那个层次。”裴辰转身回来看着那正好完全消散掉的王座，认真的比划着说道。 “理论上来说是应该到了八星级，才能够掌控住完整的宇宙，但是我先掌握住完整的宇宙，然后再冲击八星级未尝不可……毕竟到了这个境界才会有这样的实力，这样的认知反转过来是不是也可以认为，有了这样的实力就到了这样的境界呢？”魑魅魍魉之主的眼眸之中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神色也只是非常的平淡，仿佛就是在说着一件随处可见的平凡事情那样。 “有一定的道理相通之处，但是说到底还是强词夺理……”欧提努斯略微沉默，然后这么嘲讽道。 “不过本来就是要自己编织出自己的‘理’来啊，如果我能够自圆其说强词夺‘理’的话，又有何不可？”裴辰不以为然的一笑，微微眯起眼睛，“还是那句话，从来只有力不够，哪有无法证的道？” 说着，祂轻轻挥手之间，在阳光之下折射着黄金色泽的王座重新出现，这是尚未完善的术式通过妖力的折射显露具象出来的现象，其实并不存在什么实体。 “那你打算怎么办？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了。”裴辰果断的回绝，这件事祂不但不可能假手于人，甚至不会让欧提努斯知晓其中的任意一部分的秘密，因为这很可能会涉及到祂自身日后的境界根基。 魔神少女对此也是心知肚明，遭到拒绝之后也没有什么其他的情绪变化，只是转而淡淡提醒了一句：“我劝你还是不要用‘北欧王座’这个名字比较好，联系一旦生成以后想要斩断也是麻烦，甚至容易纠缠得越来越深……” 裴辰愣了一下，然后也察觉到了这个的确是个问题，低着头思考了好一会儿之后，试探着问道： “那你觉得……‘苟利国家生死椅’这个名字怎么样？” 欧提努斯先是明显一窒，然后缓缓地用一种三无声线棒读台词的语气，说道：“……还是叫‘北欧王座’吧！” …… …… 不知从何处来，不知往何处去，覆盖多元的虚幻长河缓缓流淌，毫无波澜的向着前方奔流而去。无形之水晃荡着，满载着时光岁月的碎片，波光粼粼，满是古老沧桑之意，其中有着种种景物、浮生世世的影像流转。无数的因果之线与命运轨迹勾连起来，上溯过去宿命，下追未来因果。 乌飞兔走，瞬息光阴，不觉之间便又是四十四年的时间过去了。 盘踞虚空，身披宇宙星图的、长到几乎看不见首尾的‘古蛇’这个时候似乎从沉睡之中苏醒，微微睁开了眼睛。 祂盘踞的漫长身躯此刻像是无意的活动了一下，一刹那，被强行拘束起来的那一部分时光之水，瞬间宛若是开闸泄洪一般，奔流千里之后直接追上了其他的时间流。 只是…… 既然刻意拘束下来了那段混沌时光，直到现在才将其归还，为此生生承受了不少的反噬与冲击，自然不是在做无用功的了。命运轨迹被刻意截取，因果联系也被移花接木，重塑的规则假象轻而易举的骗过了渗透天地屏障，进入这一方世界的某种神秘之力，然后一切都完成了交接。 ‘古蛇’眼眸之中投射出漠然的光芒，再次蜿蜒身体盘旋游动起来，宇宙间的元气大海掀起浪潮。 ——太阳系，地球。 这颗在宇宙之中看似微不足道的泥巴星球，还有上面所居住的生命，大约永远也不会知道其中承载了什么东西。 多道普通人绝无可能看见的光柱从天而降，几乎要贯穿地面一般，在这个荒凉的山区之中传送来了五道身影。 五人之中有男有女，多着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奇装异服，刚刚出现就快速的散开，似乎配合了多次那样很是默契的探查地形环境起来。为首的是一个头戴兜帽披着斗篷，将身形容貌都掩盖在阴影之中的人，声音沙哑略显低沉与疲惫的样子： “……诸葛，开始建立精神网络吧，顺便扫描一下四周。你们几个也不要大意了，虽然说一开始的时候空间一般都会将契约者投放到相对安全的地方，但是也不是绝对的。” 轻轻的推了推眼镜，穿着得体西装的年轻男子耸耸肩，一道心灵之力的波动直接扩散向四周。 “……队长怎么了？”一个秀气的少女似乎还没有意识到危险，举着一根缠着碧绿色蔓藤、生机蓬勃的法杖，呆呆的犹豫了一下完全不知道自己应该干些什么事情。 “这个……小冰你就别纠结这么多了，还是尽快准备好法术吧——要是像以前那样几秒钟才憋出来一个法术，又或者是将治疗术扔到敌人头上去、将束缚术扔到自己人身上去的话，恐怕我们小队会很麻烦啊！”身材魁梧肌rou虬结，一身钢甲手臂上还套着一面小圆盾的汉子叼着嘴角的烟头，讪讪的笑着不知道应该怎么和少女解释，只能顾左右而言他的引开话题。 “啊！公仲大叔！！” 还有一个留着齐耳短发，相貌不算太出众的女性无奈的叹了口气：“好了，别说太多了……小冰你也是，你现在是我们队伍里面唯一牧师定位的人……我们队里上一个牧师是队长的女朋友，上两场任务刚刚开场就是在战场上，所以——队长正在攒资金复活她，你明白了吗？” 她倒是没有什么忌讳的，只是三言两语侧点提拔就说明了情况。 而且就在这短短时间里，这个女子手脚利落的从自己的阴影里面拉出了几头狰狞的黑色恶狼，暴躁的在四周来回跑动着，只待她一声令下就向几个方向奔跑了出去。 “就是就是——”被称为公仲大叔的MT嘿嘿一笑，然后看向了四周，“话说回来这个世界是什么类型的世界？之前的迷雾水晶预测的下一场任务的类型，不是说偏向于外星异域的吗，我还期待能够去杀火星人来着的……” 戴着兜帽的队长低沉的回应道：“根据任务提示，这是的世界，一个很危险的动漫类型的任务场景……迷雾水晶那种道具只能够用做参考，预测不准确也是正常的，最多就是我们做的很多准备浪费了罢了。” “犬夜叉？” 公仲大叔明显早已经脱离了二次元的世界了，或者说从来就没有进入过才对，当然了，虽然他不是宅但是也没有资格做现充就是了。 “解释起来很麻烦，等到我们找个落脚的地方安定下来再慢慢说吧……”队长沉声说道，然后看向了那个戴着眼镜却又吊着死鱼眼的年轻男子，嘴角一歪：“诸葛你在做些什么？还不快点将精神力扫描的情报共享出来？” “不是啊，队长，这个世界的情况好像有点儿奇怪啊……”诸葛回过身来，一边建立心灵锁链一边说道，“话说回来，队长，现在我们是在什么地方，又是在哪个时间段？” “……公元一四九八年，七月二十二日。”队长皱着眉头，但还是仔细看了看只有自己才能够得到的详细提示，“地点是北纬三十四度，东经一百三十五度，日本关东地区。” “这样啊……任务又是什么？” “任务——诶？要求我们夺取四魂之玉？” …… …… 绕城奔流的大运河将整座巨大繁荣市镇分成了两个部分，岩石城墙构筑起来的壮观城池坐落于运河的北岸。 这是极东最为著名的妖怪属国，河岸对面的城池就是妖怪的‘巢xue’，而另一岸的市镇则是这数十年间的各个村子快速发展壮大而形成的聚居地，而更外围的地区却又是上百个村庄在供养着城镇。 数十年间的发展，使得这里赫然变成了一个有着接近甚至超过十万人口的城镇，再加上其他的种族怕不是住民数量要更加多。统治者虽然是异类，但是却并不歧视人类以及其他种族，甚至就连城镇的守卫都大部分是人类，他们全身板甲，高大健壮，一看就知道不但身体素质过人，而且训练有素，正分成一队队的在巡逻或者站岗。 干净整齐的城池内部，不但有着完整的下水道系统，同样用平整的石板铺满了主要的道路，有着城墙将内外城区隔离开来。内城区除了人类守卫之外，还有着各种奇形怪状的异类守卫，明显更加的戒备森严。不过就像是河对岸的市镇那样，在这里经过数十年的融合发展，还有着比王法还要严格的领主规则在约束着居民，所以根本就没有人觉得这样的情况是不对的。 不管是人类还是异类，都没有歧视对方，有着远超世界上其它地区的人们的包容性与凝聚力。 城池中心的天守阁。 端坐着正在身前案桌上的卷宗，执笔书写着什么的魑魅魍魉之主突然停顿了一下，然后露出一个奇异的笑容。 “终于到了……这个时候了。引导那个空间的规则真是有够艰难的啊！不过好在，一切正好都赶得上——果然是在维护‘历史’吗？”。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