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 孤鸣息（1）
诸般仪程已毕，依江湖规矩，合该新晋会长雍澈摆酒，大宴武林同道。都伯温知道事起仓促，雍澈没有准备，便抢着替他张罗，可雍书好面子，不欲旁人代请，便合计着在何处摆酒。 毓岗见了笑道：“三爷，雍会长，何不便去大西门里的那家馆，左右都是爷们儿们常去的地方，况且他家老板也在这里www.shukeba.com。” 雍家叔侄便依言引着众人去了怀远门内的那家馆摆宴。众人刚进店门便已发现，这家平日里宾朋满座的红火酒楼此时却空无一人。 酒楼少掌柜那裕兴是雍澈早就在毓岗外宅见过的，他见众人进门，赶忙过来迎道：“诸位，今儿咱盛京城武林里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到了，能在小店摆酒，真是那某天大的面子！毓岗小叔打过招呼，大伙儿一楼坐着，各位主事请随小弟二楼用膳！” 都伯温微微一笑，当先随那裕兴上了二楼。雍澈跟在雍书身后，到了二楼才发现，整层之内已坐了五桌人，当中一桌坐的不是旁人，正是武协会长古封山，以及教门弹腿沙直稻、七星螳螂王丰、龙华剑崔氏兄弟共五人。其他四桌坐的，也都是武协内成名已久的前辈。 雍澈引着青武协的各位主事向诸位前辈行过礼方才落座。此时，他以青武协会长之尊，也已位列武协主事，得以坐在上首第一桌，周身除了不自在，再无其他感觉。 雍书今日难得的安静，更让雍澈满腹狐疑，都伯温却频频举杯，像是自家有了喜事一般。 古封山更是笑道：“好小子，今年还没到二十吧！我有你这么大的名头，那得是三十岁以后的事儿了！长江后浪推前浪啊！我也该彻底隐退啦！” 诸人一听这话，纷纷宽解古封山老当益壮，不允他卸任。雍书却在这时偷偷向雍澈道：“别傻坐着，敬完了这桌，赶紧去敬旁桌，你酒量不好，且不可逞能，一桌一杯，日后再单敬不迟！” 雍澈敬完余下四桌何止喝了四杯？他喝酒本就实在，面皮又薄，最后每桌敬了三杯，连喝十二杯方罢，诸位前辈无不夸他海量。 酩酊之间，他又想起自己青武协主事的两桌还没敬，赶忙又窜了过去。梅清、修篁二人也在主事之列，见他站立不稳，赶忙扶他坐下。 雍澈看见二人咧嘴一笑，“今天我家摆酒，你们咋还扭捏上了，赶紧喝啊！” “子澄，你已喝多了！”修篁关切道。 “我…我喝多了吗？” 梅清自斟自饮一杯，笑道：“多了！” 修篁夺下雍澈手中酒杯，低声道：“都知道你高兴，可不是这么个喝法！可别失了态！” “我…我高兴吗？我高哪门子兴！” 雍澈声音略高，微微引起众人注意，梅修二人赶忙将他架起扶到茅房一阵呕吐，又用凉茶漱过口，这才略有好转。 三人回到桌上，青武协众主事见新会长喝酒这等熊包，不禁偷笑。 修篁见了，皱眉向梅清埋怨道：“郭黑子这会儿哪去了？” 梅清又饮一杯，“打从毓岗家出来就没见着他。”他微微一顿，又低声道：“你就没发现，毓岗也没在吗？” 他一言点醒修篁，“还真是，毓岗也一直没上桌，难道…” 不待他把话说完，一个声音已从三人身后低低传来，“不错，阿修你猜对了！” 雍澈似乎一直未曾醒酒，此时却抢起酒杯和刚落座的郭心阳碰了一下，“怎么着，谁赢了？你的松泉剑法可管用啊？” 郭心阳笑到：“我这次与他搭手，不是为了求胜，而是为了旁的！” “不为求胜？”梅清冷笑道，“郭黑子和人动手却不求胜，这倒奇了！你以前可从不给自己找台阶下啊！” 郭心阳再饮一杯，神秘道：“山人自有妙计，岂是旁人能知道地！” 梅清刚要骂他，却见郭心阳已拉着雍澈在青武协这两桌轮番敬酒。郭心阳替雍澈百般挡酒，草草敬完两桌，又找了三五个好说话的主事，与雍澈一同下楼去敬一众会员。 梅清待他们下了楼，悄悄推了推修篁，修篁目光随他指引，向主桌瞧去，这才发觉毓岗不知何时也已落座。 武人好饮，这一夜盛宴直到子夜放休。散席时，雍澈早已烂醉，雍书大感丢人，赶忙让郭梅修秋四人将他抬回雍宅，自己送走客人，独去会钞。 那裕兴拒不肯收当晚摆酒的花销，雍书却直说不成。那少爷推脱不过，只得看了看账单，抹了零头又打了对折，仍要十几块大洋，雍书听了这数眼睛登时惊得溜圆，心中暗骂jian商，又骂武协净是帮酒囊饭袋。 这一场宿醉，雍澈直到第二日午后方醒，起身后仍觉头重脚轻。洗过澡喝过粥，又是一番父叔叮嘱、姊妹道贺，不在话下。百般折腾过后，他为躲个清净，赶紧推车出门返回学校。 返校第三日，筹办已久的迎新汇演终于开幕，雍澈要带大一师弟入场，不便再与“尚行三友”同坐。而秋丛虽自台前退到幕后，却仍是艺术部的骨干，当然要在后台忙活。 雍澈此时方才真切的感觉到，自己已然大二了。 让他更真切的感觉到这一点的，是自家大妹雍池当晚的霓裳独舞。 那是冯庸大学建校以来首次有人表演独舞，这份殊荣，便是一枝独秀的连闻歌也未曾独享。雍池虽已初长成，可以魅力而论，尚远逊于连校花。雍池虽已娇艳可人，但以相貌而论，又怎如洛家女？ 但舞台是一个奇妙的地方，丈许之间，彩灯之下，瞩目之中，青春之美似乎被无限放大。 雍澈武林中的名号尚未在校园中传开，他所执掌的军医社也是不足道哉的小社团，虽说升任了学生会副部长，但那点微弱星芒，早被姚黄和郭心阳等人的日月之光掩盖。 可今时今日，他先前的种种称谓已被人记住，甚至让人想起，他还是那个曾和郭心阳合演三岔口的白衣少年，那个“心亨四君”中最不起眼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