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七章 竹影何求(1)
春风送暖,归燕栖椽。万宝盖巷子里的株株桃树绿的太过匆忙,桃叶绿的太快,却是因为桃花谢的更急,急的让人不及念想去年今日此门中的那些故事,只得等明年春日再盼花开。 桃树绿的虽快,却仍不尽繁茂,但也已有人在午后的树下承荫纳凉。日头渐渐偏西,树荫也渐渐翻过围墙延进院子,悄悄的探向院中的一个白衣少年。 一路内家入门的两仪掌使不过半,少年早已气息渐粗,满面通红,他不再强行用功,缓缓收了势,又接过一旁少女递过的毛巾拭了拭汗,低声叹道:“唉,还是不行…” 身旁的少女劝慰道:“哥,你也别太着急,快坐下歇歇www.shukeba.com。”她转头向院中石凳上坐着的高大黑面男子嗔道:“郭心阳,你能不能知趣些,赶紧给我哥让个座!” 那黑面男子正是刚刚在雍家蹭过午饭的“锦妖狐”郭心阳,这日距他和雍澈受伤已两月有余,他皮糙rou厚,筋骨强健,所受又均是皮外之伤,此时早已痊愈。而没练两招便已气衰的燕怡堂雍少堂主,外伤虽较他为轻,内劲却已尽失,此时虽不至落下残疾,可行动恐怕尚不及寻常书生利索。 郭心阳听了那少女的话仍是目不斜视,自顾自的坐在石凳上翻看手中的书卷,“那边不是还有地儿吗,怎么就偏得坐我这儿…” 那少女不是旁人,正是燕怡堂雍泠二小姐,她见郭心阳坐的稳若泰山,不禁埋怨道:“我哥出了这么些汗,当然要坐在树荫下凉快凉快了,你快起来,坐到那边去!不知道他现在身子骨弱吗?” “你可小声些!”雍澈一把捂住meimei的嘴,“什么就我身子弱,街坊听见多不好!” “好好好!”郭心阳笑着被雍泠生拉硬拽起来,坐到石几另一头的石凳上,“咱雍会长现在晒不得日头,我却不怕晒不怕热,我让,我让!” 雍澈颇不好意思的坐在树荫下的石凳上,稍稍仰视,斑驳的阳光便透过树叶洒落在他的脸上,更显煞白。 “整日躺在屋里,竟误了这大好春光。”雍澈自顾自道,“错过了今年的桃花,连落红飘絮也不曾看见…” 雍泠心下戚然,仍故作从容的劝他道:“哥你将养好身子,花是年年都能赏的。” 雍澈摇了摇头,“今年的花,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明年的岂能一样?” 郭、泠二人听了这话,知他又念起已然香消玉殒的洛英华,一时尽皆默然。 一阵夏风吹进院子,惹得木摇蝉鸣,郭心阳赞了声好风,起身问道:“头午便不见小池和小溪二位姑娘,这是都去哪里玩耍了?” 雍澈只是叹气,雍泠答道:“大姐定是去会秋大哥,小溪一早去了般若寺看三叔,还没回来。” 郭心阳这才想起雍书已于上月自珠林寺寄灵堂移至般若寺下葬,便喟叹道:“三老爷平素里就喜欢去般若寺下棋,那里确实是个好归宿。” “小溪那丫头,自打三叔去了便少了许多话,远比从前沉稳得多了。”雍澈垂首道。 郭心阳却道:“大姑娘有小秋还好,这三姑娘平日里看似大大咧咧,实则外刚内柔,身边又没个说体己话的,倒是要多留意些。” 雍泠听了点点头,雍澈淡淡道:“三叔一生痴迷武学,尤爱远亭公传下的闭xue拂兰指,现下我武功尽失,不想这路功夫湮灭于世,寻思着传予小溪,一来可报三叔教养之恩,二来可解小溪丧父之痛。” “不可!”郭心阳断然道,“非是我插手你燕怡堂门中之事,只是你可曾想,绝世武功便如倾国美人,福耶祸耶?” 雍澈喃喃道:“若无艰深内修,自然是祸。” “便是三老爷和家师那般的修为,也未能免祸!”郭心阳正色道,“你倒说说,到底要多艰深的修为才够避祸?!” 雍泠见兄长沉默良久,忙向郭心阳嗔道:“你就少说两句,我家的事自有我爹做主,你就别跟大哥吵了…”
“那你又为何习武?”雍澈向郭心阳低声问道,“芥尘真人传给你的,好像没一招是下乘武学…” 郭心阳剑眉一挑,向他凛然答道:“文武为王者两翼,男儿顶天立地,定要有一番作为,岂可因祸一己福避而趋之!” 雍澈冷笑道:“芥尘真人一代世外大贤,怎教出你这个一心入世的弟子!” 郭心阳见雍泠又白了自己一眼,便不再去和雍澈分辩,怎奈雍澈又道:“况且郭副会长,若雍某所记不差,‘岂因祸福避趋之’前一句不是什么要有一番作为,似乎是‘苟利国家生死以’!” 郭心阳再不理雍泠嗔怨,正色道:“有用之躯,怎可为苟利而殒!这些害人的鬼话,流毒最甚!” 雍澈听了连连咳嗽,苦笑道:“害人的鬼话,流毒最甚…这么下酒的话,怕也只有你这黑毛狐狸说的出来…” 雍泠见他脸色更白,忙俯身轻抚其背,又向郭心阳怒目而视,“别等我撵你,快走快走!” 郭心阳长叹一声,拂袖阔步走出院门。甫一出院,两名配枪警察便坠在身后。几个月来****如此,他早已见怪不怪,径自扶起支在院墙边的自行车,未及上座,便见一小厮跑到身前,鞠个大躬,堆笑道:“您定是郭公子错不了,跟我家少爷说的一模一样!” 两个警察利索的侧身插上一步,拦在二人之间,郭心阳拉开他们,道了声无妨,又问那小厮:“不知贵上是哪位?” 那小厮拢住嘴压低声音答道:“我家少爷姓修,哝,这是他给您的书信,说晚间请您和雍家大少爷吃饭!” 郭心阳接过信札,心道这小厮称呼我为公子,雍澈却是少爷,看来这扁毛畜生在沈阳城里名头渐响,连一个小小的仆役也已识得他! 他虽心有不忿,却仍冷笑着展开信笺,草草一阅后,看似随口般问道:“除了我和雍公子,贵上还请了哪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