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阿囡归来
明日便是祭诞日,今夜宋弈旸便要去送祭,他在礼官的监督下,沐浴焚香,穿戴衣冠。 从内殿走出来,他一眼便看见燕嫱,她换了太监的衣裳,黑发束起,秀气的五官,一双眼睛亮的让人一眼就注意到。 宋弈旸的嘴角勾了勾,盯着燕嫱看了一会,受到燕嫱警告的眼神,才收了回来。 “世子,时辰已到,该去太庙了,”礼官上前来,对着宋弈旸弯腰道。 宋弈旸恩了一声,又是看了一眼燕嫱后,说道:“走吧。” 一行三十二人,持香秉烛,默默向着太庙前进。 燕嫱手捧祭文,跟在宋弈旸的身后走,几日不见,宋弈旸又长高了一些,燕嫱需要抬头仰望他才是。 宋弈旸走在燕嫱的面前,他的步子很稳,器宇轩昂,他的面目俊美,虽然年纪稍小,却可见日后的俊貌,是少见的美男子。 礼部尚书早已在太庙前等候,见宋弈旸前来,便立即让人焚香扫地,以经文铺地。 宋弈旸站在太庙前,屈膝行礼,三叩九拜后,起身,道:“扶祭文的,随我来,剩下的人在外等候。” 众人是了一声,默默俯首,唯有燕嫱起身,捧着祭文,跟着宋弈旸的后面,进了太庙。 太庙内早有礼官在等候,看着宋弈旸行完大礼后,跪在蒲团上,面对众神牌前,燕嫱上前,跪在宋弈旸的身边。 宋弈旸取了一份祭文,默念祷语,念完一遍,烧一份祭文。 总共有一百篇祭文,全都是宋弈旸书写,由老夫子亲自过目。 整个过程整整花了三个时辰,待所有的祭文都烧完了,天方已露白。 礼官上前来,对宋弈旸道:“世子,时辰到了,您可以回去了。” 可是宋弈旸却没有要走的意思,他依旧是跪着,说道:“我已向皇上请示,今年天灾频发,想来是多年来送祭不够诚心,为求来年风调雨顺,我愿在太庙诚心念祷半日,以求先祖与上天庇佑。” 礼官这了一声,似乎是有些犹豫,太庙乃禁忌之地,不是谁说想留就能留。 宋弈旸的眼神有些冷,抬头看着礼官,沉声说道:“此乃圣意,你若是不信,可亲自向皇上请示。” 听言,礼官那里还敢说些什么,赶忙是低头,说道:“世子恕罪,奴才不敢。” 宋弈旸不耐烦理会他,挥挥手,说道:“你先出去吧,扶祭人留下。” 礼官哪里敢说什么,看了看燕嫱,她跪在那里,低着头。 既然是宋弈旸的命令,他不好说什么,是了一声,便是退了出去。 整个内殿里只剩下宋弈旸和燕嫱,听到外殿的门关上了,宋弈旸便是伸手扶着燕嫱的手臂,说道:“快起来。” 燕嫱站了起来,宋弈旸说道:“时间紧急,你快去快回,小心些,不要让人发现了。” 燕嫱点点头,看着宋弈旸,说道:“你放心,我会尽快回来。” 宋弈旸点点头,看着燕嫱,皱了皱眉头,想说什么,却还是止住了,只说了一句:“快去快回。” 燕嫱点头,打了一个响指,只见面前的神牌忽然变了位置,侧开了一条缝,从里面走出来了一个人,他穿着和燕嫱一样的衣裳,身量也与燕嫱差不多。 那人走到燕嫱的面前,对着燕嫱点头:“燕姑娘,都安排好了。” 燕嫱点点头,看着宋弈旸,说道:“你自己小心。” 说完,燕嫱便是进了那条侧缝,宋弈旸看着她进去,他有些惊讶,太庙怎么会开出一条地道,而燕嫱又是怎么知道的? 地道里早有人在等候,提灯等候燕嫱,见燕嫱进来后,伸手触动了墙上了机关,将地道关闭,然后提灯在前面在燕嫱面前领路。 地道的尽头,是牟廉恒在等候,看着燕嫱走来。 燕嫱站在他面前,负手而立,道:“找到了?” 牟廉恒点头,低头看着燕嫱,眼中都是钦佩,说道:“公主猜得不错,当年陵葬的人根本不是先皇。” 听言,燕嫱的神色冷了许多,她的眉头拧着,透出森森的寒气,冷笑一声道:“太皇太后啊,她连自己的儿子都能这么狠心,我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牟廉恒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燕嫱,她的身上都是煞气,能将整个人都吞没。 “带我去,”燕嫱再次开口。 牟廉恒是了一声,便是在前头带路,燕嫱跟在后面,她的面容如结了冰一般,让人看了只觉万般心惊。 地道越走越冷,到了让人难以承受的地步,牟廉恒站在一扇门前,回头对燕嫱说道:“就是这里。” 燕嫱站在那扇门,她知道门后等候她的是什么,站在那里,她却是有些退怯了。 静静的站了一会,燕嫱才开口:“打开吧。” 牟廉恒沉默的触动机关,门轻轻打开了,入眼是一个冰窟,那刺骨的寒意从室内扑了出来,让人不禁打了一个激灵。 燕嫱却好像是没感觉一般,迈步进了那冰窟,牟廉恒让人在外面等候,自己跟着燕嫱进去了。 冰窟的中间放着一副冰棺,透过透明的冰盖,可看见里面躺着一个中年人,他的面上结了一层冰霜,但还是看出他那如刀凿斧削的五官,若他还活着,定是个风度翩翩的美男子。 他穿着龙袍,衣料是用金丝构成的,上面繁复精密的花纹,是一百零一位工匠花费三年才做成的。 当年她被人牵着,第一眼看见这件龙袍,便被它的精美所震慑。 燕嫱站在冰棺前,看着棺中的人,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 当年京城来书,父皇病重,她快马加鞭,日夜不歇,跑死数匹马儿才终于奔回京城,见了父皇最后一面。 父皇驾崩后,她被数人算计背叛,软禁宫中,父皇被匆匆下葬,她连送行的机会都没有。 当年她便怀疑,父皇突然驾崩,定是有人在背后做手脚,而且父皇的尸首被匆忙陵葬,她无凭无据,只能作罢。 扑通一声,燕嫱跪在了冰棺前,扶着棺木,含着眼泪,颤声道:“父皇,阿囡,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