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杰克
人物出场章——杰克，真名阿奇亚克·斯图尔特。 —————————————————————————————————————— 【不归之海，疯老头号，杰克】今日第三更 三年前。 疯老头号，一艘曾饱受风雨洗礼的疾桅帆船，行驶在波浪平稳的不归之海上。自出发至今，近一周的航行里，它没有遇上半点恶劣的天气，它与海水摩擦发出轻而绵长的声响，此刻就像一个勇士没有遇上期望的对手，正哼着平淡的小曲子。 船上的水手们闲的发慌，便卷起袖子，在甲板上围坐，玩着一种类似滚珠子的赌博游戏，人堆里就不时传出阵阵叫喊。船上的其他佣兵则喜欢与水手保持距离，拿几瓶酒，靠在门边上想着自己的事。 船舱之内。 杰克坐在自己的草褥上，背靠铁栅栏，半睡半醒，他被潮湿的发霉气味包围了，但他已经麻木不觉。 他的眼睛，黯淡无光，漫视着某处，而他的下巴则蓄起了一圈灰色的胡子，那里的轮廓已经模糊难辨，他昔日金光灿灿的头发，如今像海藻一样卷成一团儿，沾满了油污，他的手掌、脚掌上沾满了泥垢，粗粝的像是庄稼汉。 他的本名，是阿奇亚克·斯图尔特，实际上，他正是光明神官——奥斯顿·斯图尔特的第二个儿子，直到有一天，他失去了所有的身份，被扣上了“叛神者”的罪名，遭到了亲生父亲的驱逐。 他被迫离开七王城，加入了放逐者的队伍，那之后，他就经历了一场长途跋涉…… 他和其他放逐者们一样，被审判者（清理叛教者的组织，不受神官议团管辖）驱策着，徒步穿越荒蛮的史玛图——部落之地，有不少一部分人，都在中途不堪劳累死去了，他们被人随意掩埋，连块都墓碑都没有，也有一些人遭遇了野人的袭击而负伤，被审判者像垃圾一样无情地抛弃，当然，还有的一些妄想逃跑，下场就更是凄惨……总之，放逐者们最后到达失梦港（西土最北端的港口）时，原来近千人的队伍，只剩下了两百人。 到了失梦港后，百人的队伍又被分成数批，轮流上船，船长们负责将他们运往不归之海的彼岸，也就是德鲁特尔——弃世冰原，传说去那个地方的人，再也没有回来过西土，那里就是另一个世界。 阿奇亚克上的船，被船长叫作“疯老头号”，上船后，阿奇亚克自己也得到了一个新的名字——杰克，杰克本来不想抛弃自己的本名，但所有人都嘲笑他，久而久之，杰克也只好默认接受。 据说，疯老头号这艘船，已经往返了不归之海五次，船长是菲鲁尼斯·黑血，他是个经验丰富的人物，放逐者们至少不用担心自己不到弃世冰原，就因为海上的风暴死了。 杰克在疯老头号的船舱里，已经度过了一周。 一位至始至终一言不发的大叔，和他共处一间铁笼，两人都蜷缩在狭小的空间里，几乎连视线也没有交汇过，应该说，这个大叔永远在看地面。 大叔满脸胡茬，茂密的就像一片黑色灌木，他的身材则非常魁梧，裸露在外的手臂，比杰克整整粗出一圈，个头也比杰克大不少……但他却意外地不擅长打架，在上船的时候，杰克就看到他被一个码头工人海扁了一顿，他是个懦夫，全程都没有还手，空有一身骇人的肌rou，却是个吃素的。 其他铁笼里，有几个皮肤炭黑的原土人，鼻子里都穿着金属环，身上刺着类似图腾的纹身，看上去非常古怪。也有几个西土人，包括一个蓝精。 蓝精的铁笼就在杰克身旁，几乎伸手就能碰到，蓝精的身高只有杰克的一半，皮肤当然是蓝色的，只是，他的两只耳朵看上去残破不全，像是被虫子啃烂的树叶。 那个蓝精现在正在木板上，心无旁骛地摆弄一个炼金术法阵，杰克对炼金术是没有什么兴趣的，但他瞥见蓝精身边还剩着一壶水，便决定与他商量一下。 “无意打扰，炼金术师。我有些口渴，能借你一口水喝么？” 小蓝人没有看他，只是伸手把水壶递了过来。 “拿去。” 杰克接过水壶，小饮一口，擦了擦嘴，道： “谢谢。” 那个蓝精便再无反应。 他好像与杰克身处两个不同的世界，只有搭话时才会重合，不然，他就一直专心致志地弄着他的法阵，视杰克完全不存在。 没人可以说话，杰克并不会感觉无聊，这一年来，他早就习惯了沉默的日子。 在史玛图时，随便说话会招来审判者一顿鞭打，与人耳语更是要被拖出去折磨，因为审判者不容忍任何逃跑的阴谋，而且他们对放逐者没有一点仁慈。 上船之后，杰克虽然被囚禁在狭小又窒闷的铁牢里，却不必担心再有人会毒打他，而且也可以说话，这里的船员有时都爱和他扯上几句，还给他喝几口酒，船长从不担心这样放宽看管，会使放逐者们产生逃跑的念头，正如他一开始就说： “疯老头号启程后，你们就与西土永别。” 任何一艘没有得到德鲁特尔准返令的船，或者人，都会被失梦港的军人攻击，这也就是说，即便放逐者们团结起来夺取了疯老头号的控制权，并开着船回去了，最终，也是死路一条。 喝了水后，杰克感觉清醒了很多，旁边的一个人叫了他一声。 “年轻人，你是哪里人，卡洛兰斯” 那是一个脸很长，眉毛很短的西土人，他见到杰克正在舒活身体，就想和他说上几句。 杰克回答： “是，你呢？” “现世拉尔杰德人。” 两人的对答，非常简洁，几乎不用多余的字。 史玛图的遭遇对他们造成了太大的影响，以致于他们现在明明可以畅所欲言却还是拘谨无比。 长脸男子继续问： “因什么罪被放逐？” 杰克不太情愿地回答。 “他们说我是叛神者。” 他绝对不会承认这个罪名，他坚信自己比谁都虔诚。 男子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道： “背叛了什么神？” “奥日，圣光之神。” 男子显然有些意外，苦笑道： “居然和我一样，真是巧。” 男子改变了自己的坐姿，正身又问： “为什么说你叛神？” 杰克摸起身边一根茅草，愤恨地将它捏断。 “拥光仪式（本书中，成为奥日信徒前的一个必经仪式）上，我把祭祀的红烛熄灭了。” 男子显然很了解拥光仪式，所以他没有在这方面多问，但他对另一件事有非常不明白，他摸着脑袋问： “咦？不是只有净化者才会用红烛来祭祀的么，卡洛兰斯的圣骑士们用的应该是金色的圣烛才对。” 杰克皱眉道： “这有区别么……” 陌生男子笑了出来，他觉得杰克一无所知。 “区别可大了，传说奥日有两种形态，一种是金色的凤凰，它代表神圣与光明；而另一种是血红色的三头鹰，代表战争与毁灭。后者，也就是不焚者之神，当初灰烬之王的军队，就被称为不焚者大军……告诉我，年轻人，拥光仪式上，你做了些什么？竟然把火烛熄灭了。” 杰克直言： “我根本没做什么，我只是按长老所说的，全心全意地看着火烛，默想奥日的光芒，我可以保证，那个时候我没有一点杂念。” “那火烛怎么会无辜熄灭，你有看到什么特别的东西么？” 男子盯着杰克的眼睛问。 杰克回忆起当时情景，回答： “好像是有，我在通红的火焰里，看到了一个飞快掠过的身影，它有一对翅膀，羽毛是无数的利刃，它有三个头，发出刺耳的啼鸣，当然，声音我是听不见的，这只是我的感觉……” 他的描述，让男子几乎退到了铁笼的边上，他的身体在发抖。 “不……不可能，光凭你的rou眼，怎么可能看到神！” 男子的神色慌乱，他看杰克的表情，如同看着一个惊悚的鬼魂。 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男子刻意压低声音，又问： “你确定……你那时没有闭上眼睛？你描述的东西，不是你心中的幻觉？” “我确定啊。” 杰克不可思议地看着男子，说： “看到这种东西很奇怪么？。” “你……” 男子眉头紧锁，一只手抬在半空中，一直没有垂下。 “你是它的神选者……不对。” 他自己否定了自己，随后又说出另一种猜想： “肯定不是不焚者的神选者，你应该是另一种神的……” “你在说什么？” 杰克不耐烦了，从男子说什么神选者开始，他就一头雾水。 男子紧张地问： “你……是不是还信仰过其他的什么神？比如夜神、残子、星月之神这种……” 他这么问，其实心里已经排除了他知道的其他的神。 圣虹和英神，最先排除，因为他们的神选者只有一个，那就是七王城的议团长。海神、黑白神，这些神因为和不焚者毫无渊源，所以不会将对方的形象显影给自己的信徒。只有夜神、残子、星月之神这种与不焚之神对立的神，才可能这么做。 当然了，他还有不知道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