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人无死敌

    程方提了常玉山首级，三人下山，回到阵前，程方提气大喝：“常玉山命丧我手。”声音在战场传开，常兵见到主公首级，无心恋战，四下逃跑。朱兵士气大振，追杀了一番才住手。

    三人得胜欢天喜地进了帅府，但见帅府之内冷冷清清，一片狼藉。里里外外寻了一番，没有一个人影，更不见朱梁和军师的身影。陆云韬眉头紧皱，想起先前诸葛宇进言弃城之事，猜朱梁和军师逃了，心中不悦，冷笑道：“主帅可是去了战地！”

    程方与朱大勇面面相觑，程方道：“想是去了战地，我们去前线寻他们吧。”

    陆云韬，拍了拍手,依旧冷笑道：“主帅去了战地，可真是报了必死决心，府中不见家眷亲兵，想是一同御敌去了。”程方面目赤红，像是脸上被人拍了一掌，不敢接话。寻遍兵营战场，依然不见，在西门处得知朱梁带了家眷亲兵和军师一起早就出城去了。

    朱大勇最厌贪生怕死之辈，脸色一沉道：“好主帅！放着人在前面厮杀，自己逃之夭夭。”

    程方不敢言语，向守城军士，问清了主帅离开的方向，夺了一匹马，上马去追。知道程方的身影消失，陆云韬才开口道：“朱梁贪生怕死，非明主也。”朱大勇气得用力将戟在地上一顿，震得地面打颤，怒声道：“枉我杀贼舍生忘死，却被自家人闪了。留在这里作甚，不如转投他人，以我兄弟两人的本事还怕不得志？！”

    陆云韬沉吟片刻，觉得两人虽然本领高强，但名声尚未传开，不如留在朱梁处，多立战功，他日转投明主也多了积分本钱，劝解道：“兄长莫急，从长计议吧。”朱大勇叹了一生气，也不再提。两人寻了地方休息。

    夜过后，明日东升。两人正在熟睡，被推门的声音吵醒，睁开眼看程方一脸着急小跑进来。陆云韬坐起身问道：“程将军何故如此慌张。”

    程方满头大汗，气喘不定，将自己的兵器递给两人看。这一看惊得两人也慌张起来，只见铁棍一端五指指印深达半寸，两百来斤的铁棍也变了形状。

    朱大勇知是遇上了劲敌，问道：“何人如此凶恶？”

    程方道：“我快马去追主公，行到半路不见踪迹，又走了十里，遇到一片乱石岗，见到一个头陀样子的人坐在路中间；我本不愿理他，谁知他挡住路不让我过去，还问我是不是要寻人。我想或许可从他口中得知主公下落，当下说是。那头陀道，不用寻了，已被他擒了。我当下大怒，举棍砸了过去，被那头陀抓住，就是这样。他也不伤我，说要放我回来给主公准备后事。我自知不敌，特来请两位相助。”

    朱大勇道：“他为何绑了主公。”

    程方摇头不知。陆云韬思前想后，猜了个大概，安抚两人道：“两位不用着急，这是常玉山的圈套。”

    程、朱两人不明所以。陆云韬道：“常玉山突袭汴梁城，兵力数倍于我。可围城困我，却偏偏放开一门不攻不围，所为何事？常匪与主帅争斗多年，必然知道主帅的心性，放一条生路必然是在这条路上设下了圈套。”

    程方与朱大勇恍然大悟问道：“如今该作何打算？”

    陆云韬道：“那头陀必是常匪请来的异人，或许不知常匪丧命。我们带了常匪的首级去，那头陀见大势已去，定会收手，主公便可脱厄。”程方点头，朱大勇道：“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动身吧。”三人取了常玉山首级，用布包裹了，快马加鞭，扬尘而去。

    一路狂奔数十里，到了乱葬岗。只见道路中间盘膝坐着一个人，闭目不睁，身穿粗布袍子，颈上挂着108克念珠，每个都有酒盅粗细，身旁放着一柄单刀，五十开外年纪。陆云韬提前下了马，到了头陀身边，打了个躬，礼貌问道：“尊者在上，陆云韬这里有礼了。”

    那头陀听了睁开眼睛，只见他双目有异于常人，左眼碧色，右眼黄色，如妖物一般，他用手一指程方道：“你们可是他请来的帮手？”

    陆云韬道：“不敢。我们来此和程将军一样，来迎我主帅回城。”

    头陀点了点头说，双手撑住膝盖，站了起来，陆云韬见他身高八尺开外，多出自己半个脑袋，又被他双眼盯得心里发寒，不由得往后让开了半步。那头陀笑道：“你可是怕我这双眼睛？”

    陆云韬被他看穿脸色一红，掩饰道：“尊者身份尊贵，必是奇人，云韬不敢近身亵渎。”

    头陀又点了点头道：“你也算是有礼，待会儿动起手来，可对你手下留情。”

    陆云韬艺高人大胆，被他一说难免有怒气，但朱梁在他手里，投鼠忌器，不敢发作，当下道：“多谢赞赏，不知道尊者在尊讳，何处修行，为何盛情邀我主公做客？”

    头陀道：“小娃子说话倒是好听，事到如今还沉的住气，你家主公被我抓住，再过一会儿恐怕就命丧于此，你还在此和我谈笑？看在你有礼份上，我就和你多说两句，抓你家主公非我本意，只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至于我姓甚名谁，你且记住，日后你的亡魂听了我的名字也知避一避，洒家乃是赤练堂长老，度厄头陀便是。”

    一旁程方听了朱梁不消片刻便要丧命，心里按耐不住，正要上前被朱大勇一把按住道：“主公在他手里，不可造次，我兄弟自能处置。”朱大勇九牛二虎之力岂是寻常，程方挣了几下都动弹不得，感觉像是被铁箍箍住了一样，不在徒劳挣扎，心道：“原来我力气比他如同天壤。”

    陆云韬依旧面不改色，向度厄头陀道：“再问尊者受何人所托？”

    度厄头陀哼了一声道：“何人所托与你无关，今日洒家心情好，你若是现在转身回去，我也不追你，放你一条生路。”

    陆云韬道：“尊者不说我也知道，想必你是受了常玉山的委托，在此谋害我家主公。你或许不知，常玉山昨夜丧命，常军已经溃散，从此世上再无这股势力。”

    度厄头陀眼睛眯起，盯着陆云韬看，陆云韬不动声色，向后伸手，朱大勇从马上解下包袱打开放在陆云韬手上。陆云韬接过，伸手向前，度厄头陀紧盯着常玉山的首级看了一会儿道：“是他。”

    程方接口道：“现在可放人了吧！”

    度厄头陀道：“刚才本想放你们一条生路，此刻，你们一个也走不得了。洒家乃至整个赤练堂都为常玉山效力，你取了他项上人头，还敢拿给我看，想是要自己寻死！”说罢五指对着地上的单刀一抓，刀随即飞入手中，刀尖指向三人道：“洒家不欺小辈，你三人一同上罢，黄泉路上好结伴。”

    陆云韬冷面如冰道：“我等一再礼让，你却咄咄逼人。如今唯有一战了。”

    朱大勇抢上前道：“那头陀好大的口气，先吃我一戟。”挥戟打了下去，度厄头陀用刀一挡，只觉力大无比不由后退半步心道：“不想此人如此力大，可全力一战。”也不再托大运足十成力气一刀刺了过去，朱大勇挥戟打开甚是轻松，两人刀来戟往，杀了十几个回合，朱大勇未用全力，度厄头陀却手臂酸麻，胸中气血翻腾，不想朱大勇又是一下，度厄头陀心道：“这厮力气无穷无尽，如此下去焉能取胜？且退出去，让他吃我一记法宝！”再不敢挡，往后一跃，跳出圈子，骂道：“小儿好蛮力。”往后脑拍了三下，身后飞出一道光来碧茫茫，绿油油，有人头颅大小，夹带鬼哭刺耳，直取朱大勇。陆云韬见他跳出圈子便疑心有诈，担心朱大勇吃亏，暗运剑诀，煜彤剑在鞘内蠢蠢欲动，但见绿光飞来，右手一招刷的一声煜彤剑化作白虹迎了过去，白芒绿光在空中一个碰，绿光后退。头陀法力催动，一再交锋，陆云韬越战越勇，白光放出丈余长，反倒那团绿光按了几分，不敢再与白光触碰。

    那团绿光乃是人的头骨。头骨生前是得道高僧，被度厄头陀用妖术害了，剥出头骨炼化为法器，可吞人血rou。器成之后，头陀从未用过，原留作救命之用，不敢走漏风声，是以赤练堂上下，乃是亲近左道众人都不知道他有此法宝。偏偏今日倒霉，不敌朱大勇武力，放出法宝取胜，却不想又遇上陆云韬仙剑神兵，胜算渺茫。度厄头陀心道：“不想宝贝今日刚刚现世，就遇上了这等棘手的人物。”

    再一看陆云韬风头正盛，再有一丝疏忽有丧命危险，当下不做保留，咬破手指往脑门上一抹口中念咒，阴风习习，鬼哭渐戾，那团绿光长至一丈左右，现出骷髅形状，那骷髅嘴巴一张喷出一道黑烟裹带几团鬼火飞了出来，将剑光包住，煜彤剑被黑烟裹住霎时不见。

    陆云韬只觉的身体漫进一股阴寒，耳边似有一群野鬼戾哭，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他虽然得紫薇大帝传授仙剑之法，毕竟非修真炼气得道之士，剑光被困住也脱不开身；度厄头陀虽然是困住剑光也不得进退，虽略占上风，但凡间左道邪术怎能敌过上仙神兵剑术，较量之中不分伯仲，两人僵持不下，不一会儿都汗水淋漓。

    朱大勇看是僵局，寻思道：“趁他分不了神，我一戟结果这厮性命，看他还猖狂！”提了戟走过去，度厄头陀见到朱大勇提戟过来，汗水变成冷汗，心道：“这人必是来取我性命。”两人斗法正在紧要时刻，一旦收手仙剑袭来也是魂归黄泉，不由得想：“想我纵横多年，未曾伤过皮毛，不想今日死在两个无名小辈手中。”

    朱大勇到了跟前，举戟便杀，月牙刃削了过去，夹带风声。正在此时，一个声音飘来，急急忙忙，慌张失措：“手下留情！”

    大勇手势一缓，回头看去，建一个老者须发皆白，赤红袍，小跑过来，问道：“来者何人？”老者道：“赤练堂五毒长老。”

    五毒长老说话间到了跟前，朱大勇仔细瞧了瞧想起昨夜护着常玉山逃跑的人便是他，大喝一声：“你也是常玉山的手下！”

    五毒长老连连摆手道：“将军不要误会。我此番前来，只为和解，非是挑衅。”

    程方朱大勇都不信，五毒长老对度厄道：“堂主有令，度厄尊者接令。”

    度厄正被陆云韬逼得进退无路，见五毒长老让他行礼接令，心中骂到：“五毒该死，此番光景，我性命危在旦夕，如何接的了那鸟令。”心中骂了一番，嘴上不敢说话。

    五毒长老看场中形势知道两人正在酣战，为防被人暗算，谁也不肯让步，站在两人中间劝解道：“看我面上二位一同撤了法宝如何？”

    程方上前骂道：“你这老儿算是什么东西，凭什么看你面上？”

    朱大勇高声附和：“要收手便收手吧，你怎不让那头陀先撤了法宝？必然是存着害人之心！”

    五毒长老被两人揶揄的不敢再劝道：“朱梁元帅被困在度厄摆下的散魂阵中，你们再拖个一时三刻，谁也救不得了。”又走到陆云韬身边弯腰一礼道：“这位小哥，老朽愿以性命担保，度厄长老不会暗中伤人。”又转身对度厄道：“长老，快些罢手吧，莫要误了堂主的大事。”

    林丹辰手腕翻转，度厄急念咒语，白芒绿光各归各处，度厄头陀只觉得身上一松，顿时恢复轻松神态问道：“五毒，堂主有何吩咐？”

    五毒长老道：“堂主有令，令你即刻放了朱元帅，并护送他回汴梁城，若有迟缓定不轻饶。”

    度厄一愣道：“这是为何！”

    五毒长老道：“常玉山死不足惜，朱梁才是当世明主！快快放了他，堂主已经在往汴梁的路上，详情回了汴梁再说！”

    度厄转身奔向乱石中，边走边骂道：“你这老儿现在才来，再迟得一时半会儿，大罗金仙也救不得他了！”

    陆云韬再次紧锁双眉，看向朱大勇，朱大勇亦是如此。两人不多言语，跟着奔向乱石中，但见中央开阔地带摆着法阵，阵中立着两根柱子，一个绑着诸葛宇，一个绑着朱梁，两人身下各摆着香案，案上各有草人，草人上贴着符纸咒文，上头放着一盏油灯，两个小头陀对着草人拜，每拜一次油灯暗淡一分。

    这正是赤练堂独门秘阵，散魂阵。只要拜够十二个时辰，人的三魂七魄散尽，油灯一灭命归黄泉。因朱梁是一方霸主，阳寿未尽便该享富贵，寻常计谋是害不死的，强硬杀人必受天谴，只有用此法方能坏了性命逃避天谴。此乃常玉山与赤练堂的密谋，仅有少数人知。朱梁命不该绝，三魂七魄散了两魂四魄，再被拜下去魂魄散尽神仙难救。

    度厄头陀，冲上前破了法阵，将两人放下，又用招魂法术，将散去的魂魄召回，半柱香后朱梁睁开双眼，一脸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