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章 初恋(五)

    凡凡有次回村里看姥姥，姥姥邻居家的小孙子把他的竹蜻蜓飞到了姥姥家和墙差不多高的柴垛上，凡凡很是仗义的爬上去取下来不说，听到那小男孩说“谢谢哥哥”，还骑在墙头上高兴了半天。

    凡凡姥姥只有一个亲外孙也不到十岁，所以当凡凡的真实身份“外孙女”被识破后，凡凡是“二姨子”(不男不女的意思，地方俗语)的传言也就不胫而走。

    老李家可几辈子没有这样的“人物”出来败坏家声，所以原本想着把她打扮成小子避免早恋的亲人们又开始忙碌了。

    可是当了两年的男生又要一下子变成女生？留长些头发换个衣服就行了？她不是在演戏，她也不是梅先生那样台上台下瞬间转换的大师。但是凡凡还是在一遍遍的教育威压下承认自己是个女生，穿上裙子，谁让她欠了父母太多，尤其是母亲。不能让当初那些嘲笑母亲坚持给她治病的人看了笑话，你看，就说她是个讨债的，活下来那是债没讨够！

    在家里穿不够，凡凡被逼着穿上裙子上街去，那时她还是一头清爽的短发，班里好多耍帅的男生头发都比她长，再加上她一身的男孩子气，这会儿才像个男扮女装的变态了。

    在接收到无数异样目光后，凡凡妈也扛不住了，但是却更加坚定了板正凡凡的心。于是中考后的近三个月，凡凡遭遇了一轮淑女魔鬼训练。至于成效，那就分实际和表面了。

    凡凡在21世纪学习了女红，绣了一对梅花枕套，还学会了织毛衣的几种针法。凡凡给自己做了两个娃娃，一个男孩一个女孩，男孩叫李依梵，女孩叫李凡凡。李凡凡rou乎乎的弯着眼在笑，李依梵眯着眼在冷笑。

    凡凡直言自己在这场变男变女的游戏中几乎是变态了，而且长期的压抑让她精神崩溃混乱，有时候甚至会出现幻觉，记忆断层。何茗雨口中所谓的“墨”，哪个有她黑？大可以把听说的拿出来比比！

    何茗雨一时间沉默了，他没想到他心中的纯良少女竟是如此的……他形容不出来了。而凡凡又适时的对着何茗雨阴侧侧的一笑，笑的何茗雨一个趔趄叫了声凡凡，凡凡却是没有答应，头也不回的走了。

    新班级的磁场和凡凡大概很对付，她们那个住满怪咖的214宿舍越来越对凡凡的胃口。麻子会时不时爆个粗口“特么个烂男人跟老娘作对，找个壮汉弄死他！”婧弘会悄悄拿出她私藏的各类精美刀具匕首让大家品评观摩，半夜爱说梦话和你聊天的梦梦，捋床单捋的停不下来的男人婆……

    凡凡也不藏着掖着，加上何茗雨的事情，她几乎每晚都半夜醒来睡不着，有时候是噩梦，有时候是鬼压床，有时候她已经习惯了半夜醒来趴在窗户边上吹吹风，喝喝水，想想事。

    那天晚上后半夜，凡凡睡的正香，隐约听见梦梦叫她，她以为是说梦话没理，结果第二天真相大白时用麻子的话说，还真特么有点渗人的小激动。

    原来梦梦的床铺挨着窗户，迷迷糊糊的她听见窗户有响动，睁眼看了看她以为是凡凡又在半夜趴在窗上犯病(天黑，她近视五百多)，喊凡凡不理，梦梦来气了，然后冲着对铺的婧弘说“红牛醒醒，把你那把弯刀借我使使，我砍他一刀看她再装死！”

    婧弘也睡的迷糊，从枕头下掏出把匕首说，“拿这个，那弯刀有点钝了，这个锋利，见血封喉！”蒙头继续睡。

    只听“噗隆嗵”一声，婧弘听见动静打开手电一照，纱窗把割开了半个，然后她起身往楼下一照，只见一个踉踉跄跄的黑影扶着墙根在走。婧弘骂了句“没出息的，******偷学生，劫贫济富啊？”

    本来这事对214来说乐呵乐呵也就过了，可是同班的女生宿舍闹鬼，她们被安抚了半天，于是男人婆说她也想尝尝被安抚的滋味，还是报告班主任吧！班主任只修了纱窗，别的什么也没说，所以男人婆不淡定了，在班里“哭诉”了214惊心动魄的遇贼事件。

    小鸡和超儿自然是听到风声从凡凡处了解了真是版本，所以李显达何茗雨也都一并知道了。

    这是凡凡那次坦白之后，何茗雨第一次来凡凡班门口找她。他说他都听说了，问她害不害怕？

    凡凡说，害怕什么？她把床铺换到窗口了，男人婆也换到了窗口，这下那家伙再敢来就只能横着出去，婧弘的蒙古刀放在她那里了，她还没真砍过人，试试也不错。

    凡凡本以为何茗雨会被吓走，谁知这次他上前一步，握住了凡凡的手，“依梵，我想和你好好的。”

    凡凡还来不及回味刚刚那一瞬间的奇妙感觉，何茗雨已经松开了手，他不自然的干咳一声，原来是有人过来了。

    对于何茗雨的主动示好，凡凡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她干干的问了句，“我送的向日葵结出的瓜子好吃吗？”

    “没舍得吃。”何茗雨对着凡凡微微一笑，“依梵，其实你对着显达他们肆无忌惮大笑时很美，骄若朝阳，灿如春花，所以你做你自己就好，在我面前也是一样。”

    就这样两人算是和好如初，或者说更进一步。

    凡凡继续在食堂吃饭，应该说214集体都在食堂万绿丛中一点红的吃着饭，两人每次都坐的不远，但是不说话，只给彼此一个眼神。

    凡凡自以为自己的保密工作做的不错，可是该看出来的还是会看出来，起码在214这不是什么秘密。不过这并不影响凡凡心里那朵向日葵迎着朝阳盛开。

    新生第一年的凡凡没有参加班级的元旦茶话晚会，所以高二那年凡凡还是第一次参加，一开始大家还正儿八经的表演节目，可是一半节目过后就玩闹开了，李显达不知什么时候混进来，把凡凡给偷了出去带到了他们班拉到何茗雨身边坐下。

    何茗雨看见凡凡并不惊讶，笑着递给凡凡一个橘子。凡凡剥开后分给了何茗雨一半，李显达一半，自己留了一瓣。

    何茗雨见状，又拿了个橘子，这回却是自己剥开，一瓣一瓣的递给凡凡吃，到最后一瓣时，凡凡抓住的不仅是橘子还有何茗雨的手，两人默契的把交握的手放到桌子下面，享受着这甜蜜酸涩又有些紧张的感觉。凡凡的心底有种东西在蔓延，那些属于小女儿家的情绪，她想其实还是做女孩好。

    这一刻，她竟想到那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