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你是谁”男子眯眼细细打量雪若,邪魅的表情此刻深沉若谷。 雪若眼前飞星狂舞,一颗头连胀痛感也快消散,漫漫的瞌睡袭上眼睛,哪里还有多余的智商去解释自己是谁。 想她说这次不回斩月身边这等蠢话,她怎么会不想呢?雪若就是做梦也想赖着他,可惜眼前的妖孽一副将她吃抹干净的表情,雪若怕是见不着明早的太阳了。 不等雪若继续反思,那妖精绿目婉转一睁,面露邪佞,一手捏住她的下巴,劲道至极,险些捏碎雪若的下巴。 “说,你是个什么妖精?”男子双目凶光乍现,狐狸尾巴藏不住了。 雪若鄙夷地剜他一眼:喝血喝傻了吧你?你个妖精还敢说我是妖精呢。 “快说!”男子手劲更甚,雪若几乎听见骨头的脆裂声。 “快说,你的血为什么……”男子面目狰狞,顿然失去原先的美感,一半脸庞因为气恼青筋暴起,居然连做蛇鳞花纹,他的眼睛色彩也骤然变作琥珀色,翠绿尽消,仿佛这才是他的本来面目,刚才那张连只是暂时借来的。 不等男子说完,一道蓝色闪流凌空劈来,照着妖男的后脑就是一削,劲力之狠,似乎就是盘算将他一剑劈死。 问世间还有谁的剑能挥作蔚蓝电闪,流如游光。 是斩月!雪若心骤然雀跃。 妖男油滑,剑光削至时他灵机侧头闪躲,虽避开致命一击,但长发贴着头皮的部分削掉一簇,渗出血珠,飞溅雪若一脸。 俗话有云,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拿了我的给我还回来。 妖男软腰向后一跃,钻入水中。 斩月随着剑光消隐而至,果真是他!他要伸手拉雪若,雪若也奋力伸出自己的手,可惜指间才碰一瞬,她腿脚处猛力一抽,被那妖孽的长尾一并卷入池水。 寒凉入骨的池水四涌而至,激得雪若脑筋清醒不少。虽是夏夜却不至于如此彻骨,原来这荷池水上水下两分世界,上面酷热,水下严寒。想那妖精定是性喜凉爽才躲在寒池之底,否则也不会因为吸食雪若的火血攻心而气急败坏。 男妖拖着她拼命朝池底游去,越下潜一米,寒彻越增,快潜至底时仿如钻入寒冰,冷彻心扉。 雪若哪里善水,猝不及防被硬拉下水,根本不知何为闭气,腿上的劲道使劲将她朝深处拉拽,两手本能刨了几下,根本无力上浮,无数口池水呛入口鼻,火辣辣直冲脑门。 如今渐入寒池,底端浑身冻僵一般,溺水的滋味如同万蛇嗜咬,千剑穿心,无处呼吸的憋胀连肺也快憋爆炸了。 从被迫拖下水数分钟,雪若由先前的挣扎渐渐换做随波逐流,昏死一般。 眼神迷离之间,雪若仿佛看见斩月游来的身姿,绿透的池水将他映衬的分外清晰,仿如在空气中浮游。 雪若潜意识告诉自己怎么可能,他大伤方愈,如何潜得到如此寒极的深潭,也许是她内心不想淹死而产生的幻觉。 可他就梦幻般虚虚实实地就游了过来,手里提着软剑,那软剑在水里也漂漂荡荡,晃动的蓝波,照亮深寒黑暗。 只他眼神含怒,不断游动四肢,潜的这般深处,他也该换口气才支撑得住。 可他依旧追逐而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雪若想就算是临死前的幻觉,也想最后拉他一次。 雪若用全身最后一丝劲力伸出了手,他的手同样伸出,这次没有落空,他牢牢拽住她的手指向他一拉,雪若被猛劲一提,腿下的妖男后尾一绷,居然停了分秒,斩月眼疾手快朝那捆缠雪若的尾巴上狠狠一刺,一股血红喷涌在蓝光之中,煞是惊艳。 妖男闷哼一声,声浪传播,整个水池中立刻暗流席卷,他尾巴一松将雪若抛下,自己遁逃活命。 斩月趁机拥她入怀,猝不及防吻住雪若的嘴,从他口中吐出一口暖气,过入雪若唇齿间。 依稀间,雪若整个人死而复活。 斩月不敢耽搁,随后手脚并用,劲力一游朝水面浮去。 虽得他救命的一口气,可雪若先前早是昏昏死死,也不知如何被他抱上岸去。隐约只听药奴要接抱她,斩月怒斥一声走开,待将雪若放在地面,双手狠压她腹腔,挤得她的五脏亦生痛万分,呕出一滩水,鼻间脑间火辣一片麻痛。
斩月见雪若吐水,以口对口为她传气,继而又压腹,又传气,前后反复数次,待雪若将喝饱的肚皮全部吐空,终于正常喘了口长气。她微弱如丝的意识迷糊中夹杂清醒,时而睁眼,时而昏沉,好像看见斩月眉宇紧锁,怒目生寒。 雪若只听大约斩月极冷责怪道“以后不要总叫我救你!”他这样一个温柔至深的人,现下也能说出如此寒凉彻骨的话,想来他真是气恼极了。 不知是否池中受寒,凉风一吹,雪若颤巍巍抖动不停,觉得心都快寒碎了。 他怪她,他真得在怪她。 一滴不争气的眼泪偷偷滑落眼尾,雪若又昏沉起来。 “公子不能遇寒,快将我的外衣披上,我来抱她回去吧。”墨轩关怀道。 也不知是谁,一把将一件黑袍紧紧裹在雪若身上,手上透着气恼后的狠劲,丝毫不顾她疼痛与否,粗鲁地将她抱起,铁夹一般把她箍在怀里,两手紧攥捏住她的皮rou,恨不得把娇小的身子捏扁搓圆。 那人走起路来大步流星,上下颠得雪若肠胃搅成一团,她隐约皱起眉头,低吟一声。 也许抱她的人听见了,恍然一震,觉得自己大概失态,突然变了个人般松懈了手上的劲道,轻而又轻的将她托住,像是抱住一个瓷娃娃,小心翼翼,那举止温暖令雪若仿佛从地狱飞升到了天堂。 雪若轻想:是谁这般轻软拥她在怀?是恨她招惹麻烦?还是生怕她有分毫闪失? 那人前后变化判若两人,雪若迷迷糊糊地唤了声“药奴。”想来只有他会这般对待自己。 那人顿停脚步浑身一愣,抱住雪若的手指微紧一紧,旋即松展开来,似要犹豫片刻,继而转身寓意深长低语了一句“要你呢。” 居然是斩月的声音。 雪若的心尖怎是一绞。 随后她被缓缓挪到一个温暖的怀抱,淡淡药香扑面而来,这才是药奴的怀抱。 可是雪若却再感不到暖,闻不到香,心内五味杂陈,不知作何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