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四破讽刺笑道“好个龙族皇子,儿子完全继承老子的阴损,喜欢拿弱者来当挡箭牌,小姑娘,你快快躲开,且让洒家好好来收拾这伪君子。”四破连敌两人,居然体力不减,似乎越打越上瘾,罩袍脱去精赤着坚实的上躯,丝毫不输任何年轻力壮之辈。 我喜欢这和尚的直率,可是不喜欢他侮辱斩月的为人,现在就是亲爹敢说斩月一句不是,我都要气红脖子。 “你……”我险些忘记自己箍进斩月怀里,挽起袖子要去干架。 “不要动……你的问题就是太冲动……”斩月的声音冷冷提醒我,此刻我要必须随他而动。 四破不计后果想说便说,反踢一脚将我们投去的穿心踢至身侧,水滴长链被穿心紧带倏得绷直,余力震得我手指发麻。 斩月如同先知先觉,五指合撮一一揉过我的指尖,我的手指一下便不再酸麻。 “心气着丹田,神念聚承灵。”斩月突然附在耳畔谆谆低语,我本被四破的话气得发虚,但是耳闻斩月离离之语,如同潺涓的溪水滋润干涸的田地,润物细无声。 莫名中我将通体的浮躁气涌调节至丹田xue,沉沉淀淀,再将嘈杂的念想并驱于虚灵xue,慢慢排空,整个人登时澄清空明。 斩月的手指如同灵动的琴师,一一摸过我手间的每一处骨节,婉转细腻,我随着他的暗示很轻松提回穿心。 他带着我的手腕低转再发,这一次竟掷得精准非常,再直飞向四破的右膝的膝眼犊鼻,触xue既断。 “又来!”四破难以置信吼道,踢脚再拨,穿心这次发力狠鸷,四破轻敌击得他脚背胀痛。 “小姑娘,洒家再劝一回,你若不速速离开,洒家可要连你一同收拾了。”四破换脚再补一道力量,穿心原路返回。 若是以往,看穿心风驱而回,我定是凌空一翻,侧身躲避。 斩月揽住我的胳膊拧劲一顶,我的什么翻都泡汤了。 “眸里含日月,会听感风祖” 斩月的意思是叫我遇险不要急着躲避,听声观位,分析变化,再做计谋。 我忍住不动,静心观察穿心的走势,眼见穿心欲要刺入我的躯体。 “一叶障独舟,轻身过崇山。”斩月运气双足碎碎,连步成行,顶住我的脚底边躲边转,同时借助转力收回水滴长链,长链波花涟涟,最终安全地将穿心捏回掌心。 我整个娇躯软在他的怀里,他动我动,他静我静,他就是我的大脑,指挥我的每一个攻防,他就是我的心脏,我的血液,我的灵魂…… 我已经渐渐融入在他的身子里。 “洒家以为你……”四破翻然悔悟,“好个独孤斩月,你们拿洒家练手呢?” 斩月忽然一笑道“这个障目没耍好,被大师给看穿了。” 斩月笑意荡漾进我心里,我现在十足得信任于他。 不,我就是他,他就是我。 “好好好……”四破卸下佛珠,撒作漫长珠串,道“既然要练,就练个真功吧!”他故计重施,半空甩开一道风窝,风激电骇,卷卷袭来。 这次我没有着急躲避,仔细听着斩月的指挥。 “骇浪凭空袭,潜底忽如静。” 这句我听懂了,意思是海浪在水面汹涌澎湃,但是水底的暗涌其实并不平静。看来此风移掠急如星火燎原,不可攻其上下,从侧斡旋最佳。 只想着斩月已然全身皆动,带着我滑步侧转,自风窝处屈膝而过,同时捏住穿心,将水滴长链无限制地放入风窝。 我们同起,同落,绝无二人。 风窝越转越疾,翻腾狂狂,卷入的长链越来越多,风流再疾也抵不过珠链一变二,二变四,四追千,千幻万。 一整堆的颗颗水珠最终将风窝压散,消逸在靡靡的漫夜里。 我想着风尚解决,如此大的一坨珠链如何收拾。 斩月握紧我的手,再叮嘱道“汇力清江练,天然浑一体。” 我从未尝试过将内力注入水滴长链中,我以为这玩意儿只是无限制地收缩再伸长,绕来绕去的转圆圈。 调动五分真气敛聚掌心,尝试着注入水滴长链,那些真气如同灌入虚空的罐子,把手里握住的一截喂养得珠圆玉润,这些剔透如水的珠子突然胃口大开,将真气未通行的部分颗颗吞噬,眨眼间万珠归尊。 想我功力尚浅,难怪这水滴长链一点也不结实,遇强则断,若果有朝一日我法力无边,源源不绝地真力灌输,此链定足以结实到贯穿天地。 斩月今日似乎借机教我水滴长链的秘法,只是穿心的秘密是什么,他还未教练。 穿心本来就是他送我的,如今他教我这些未知的功法,总有种诀别的味道,教我心里突然沉缀不安。“子光泄江堰,月醉卧荷颜。”我与斩月均顿了一顿。 四破拍拍光头,虎目泛红道“独孤斩月,来点干脆的行吗?”只见他霹雳一吼,将手里佛珠倾力一抖,扫出五个风漩,攒风集电,一涡激起一涡,纳命卷来。 天地骤然色变,飞沙走石混淆无光,紫竹林里的竹竿迎风摇曳,仿佛拔根而起,扬沙遮目,厉风割脸。 在场的人均以手蔽眼,屏住呼吸,气沉甸甸,以防被卷卷风流吞入风腹。 “公孙迟,楚崡天,带着人先入行风!”斩月不惊不惧地命令闲杂人等赶快躲避。 唯恐手下担忧自己的安慰,斩月威震各方道“胆敢不守我令,罪当处死。” 药奴纵使不断回望,也是不可违抗斩月的意愿。 诸葛辩玑被礼貌地请离原地,意犹未尽地藏入行风。 “虫虫……虫虫……”雀漓潇顶着滚滚烈风使劲唤我。 四破要动真格的,此时我绝对不会离开斩月,我仿若没有听见,直至雀漓潇的呼声被狂风吞噬。 我主动握紧斩月放在我腰际的手,那手还是一如既往的冰冷,可是我却暖和得连心头都热了。 他没有推开我,我就已经心满意足。 “下来!”斩月撑起气结,冷冰冰说道。 我刚表扬他不会推开我,他就…… “不许动手,跟着我……”斩月继续说道。 “好好好!”我飞快戴上穿心,生怕他下一句就是叫我滚蛋。 斩月抽出软剑,剑气汇聚一道蓝光凝汇万里。 “四破……我今日终于有幸可以领教你的法力了!”斩月将气结留给了我。独自飞身在外,软剑的郁郁岚气溜走在五个风漩之中,飞沙扯起他秀长的头发,为他的绝世脸庞竖起一道黑色的风帆。 四破哈哈爽笑,也提着佛珠混入风漩之中。 俩人在滚滚黑烟之间不停游走,但是风流过处的罅隙间,只觉得佛珠扫过如繁星追月,密密麻麻布满狭小的空间。 而斩月的软剑挥斥方遒,分别攻击佛珠划过的每一处破绽,道道蓝光飒飒穿风,连急转的风涌也难以遮掩夺目的光剑电痕。 卷风哀号,佛珠扬尘,剑光霹雳,这三者激烈交伐,铿锵阵阵,天地间仿佛陷入混战。 气结被飞石阵阵击打,纷纷攘攘作刺耳的摩擦声。
我躲在气结里生不如死,想着斩月又要全力抗敌,又要替我做结,如此分神莫要害他受伤。 斩月的软剑化为千剑揽月,将四破密密包围在蓝色之内,水泄不通。 四破只手挽起佛珠做个转法轮结,口里一念心决,大喝一声“破!”巨力瞬间爆破,将斩月的蓝色围攻炸出一线裂缝,他趁势一钻,从剑仗里逃出生天。 他手里的佛珠溢出沉沉的暗气,将四破的虎躯围作一枚软中带硬的气球,朝山下滚去。 斩月临危不乱,抛出软剑化作走动的巨大蓝光,最奇怪得是他居然一把将我也揪在上面,与我一同乘光而追。 一球一光,此追彼赶,互不相让,时而凌空对撞,喷射电光火星,时而拳脚短接,拳脚无影。 斩月将我护得极好,纵使他与四破拼死相搏,也绝无劈有分毫余力中我的身子。 只见着俩人自行风打至山下,昏天黑地,血rou横飞。 斩月突然决绝看我一眼,倏得捉住我的领子,将我一送推在四破的怀里。 四破虽然体力稍有不支,但他绝对不是临危自保的败类,眼见斩月占尽上风还依然将我送出。 他不明就里地怒骂道“独孤小儿,居然坏了良心,用女人来做rou盾,看洒家不狠狠教训你!” 他不理解斩月,可我一瞬间便明白,他今日教我,真的是要赶我走的意思。他将四破一直赶到山下,就是送我一程的意思。 他赶我,他又赶我,为什么爱他如此累,总是在我最幸福的时候给我最无情的打击。 难道…… 我心里顿时死过一般,他早看出我是雪若,今日他就要把我还给四破,像个不需要的废物一样,送来又送去。 我胸口顿时如火如荼,烧得血液也在沸腾。 四破将我推开,双手结实佛珠做出法阵,每颗佛珠排山倒海溢出滚滚的浓烟,将天地笼罩在黑色的阵容里。 斩月唤回软剑,他似乎用拜托的眼神哀看四破一眼,可惜四破毫无反应,他伸展双手,朝天一绷劲力,铺天盖地的黑气化做弥天的巨鼎,要猛虎般扑向斩月。 我恨毒了斩月的绝情,弹出穿心朝四破双手削去,口里吼道“四破,你敢害他,我今日就削掉你的双手!像血帐压顶时你求我的一样!” 树林里他求我砍的手,今天便要收回承诺。 “你……”四破骇然。 “对!就是我!还不快住手!”我已经挥刀相逼。 四破双手对拍住我的穿心,云里雾里终于清明。 他双手推移的巨鼎黑烟突然失去控制,泰山压顶冲向斩月。 “不!”我留下穿心,拼死三步并做两步,提前压在他身上。 重重一击砸在背脊,斩月做结抵挡多半噬力,可惜还是有一小部分侵入我的身子。 “雪若……雪若……”斩月冰做的冷漠瞬间崩溃,他竟然慌了神智,四破扑过来时他一拳回击,把四破给撂倒在一旁。 我背上痛的迷迷糊糊,看不清斩月说了什么,也看不清他的表情,我就是哭,哭得比肝肠寸断还要痛苦万分。 心肺血涌,口里滚出血沫,只说一句“我不走……死也不走……” 斩月仿佛把我摁死在怀里,眼里朝四破凶狠如狼道“这回雪儿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才真要杀死你……” 我口里泛血,总觉得血味如何甘甜如饴。